第一道天雷劈下的時候,林祖祖正在下行的電梯中,沉悶的巨響被豪華樓宇極佳的隔音設備隔絕了大半,所以她並沒有發覺。
她正在盤算一會開技能的順序,進入通透狀態把狐妖撞開,讓第一道天雷重傷自己,然後進入到鎖血狀態,應該還能擋下第二道。就是不知道妖族是否有入侵血脈的招數,這樣說不定還能抗下一道。
林祖祖安然到達一層,發現有很多人正跑出大樓,聚集在門外的人不時發出陣陣驚呼。
她頓感不妙,趕緊混入人群。剛通過大門,只聽震耳欲聾的雷聲傳來,驚得她下意識抬頭望向天劫中心——
白久所在的樓頂冒起了陣陣黑煙,看起來應該已經落下了不止一道天雷了。
我會不會想得太天真了?我們……要對抗的是天啊!但是……
下一秒,林祖祖不顧一切地擠過看熱鬧的人群,逆著遠離災害逃命的路人們往目的地利用鬥氣高速靠近。
在五百多米的路程中,又有一道天雷落下,那簡直是要將整棟建築毀滅的架勢。
快了,快到了。林祖祖咬牙。
這時,另一個巨大的聲響伴隨有些耳熟的女聲從她的身後傳來。
「通通讓開!」
超跑伴著那令人血脈噴張的引擎聲驅趕著慌亂的人群,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後,去而復返的紅霽從車裡探出頭。
林祖祖沒有理睬這位優秀而狡猾的商人,只當她是來收集情報的。
「接著!」
紅霽確認了是少女本人後,縮回了腦袋,一把長刀連刃帶鞘飛了出來。貓妖將少女的佩刀拋還給了它的主人。
林祖祖微微吃驚,單手接住的同時,深深看了她一眼,身形卻沒有停止繼續往大堂跑著。
世態炎涼、冷暖自知的人界之中,情報販子和賞金獵人、商人和貨品的相處模式,兩隻妖倒也能稱得上一聲——朋友。
貓妖是使了點計謀想整整這隻狐妖,卻並沒有要他性命的意思,畢竟消息靈通的她又怎麼會不知道玄夜的真實身份?
紅霽從車上下來,看著少女遠去的背影。
下一道已經在雲層中蠢蠢欲動,她的全身正控制不住地顫抖著,這份顫慄是本能,是妖族對於天雷深入骨髓的恐懼。
真是個多管閒事的人類啊……怎麼會有人類傻到幫著妖抵抗天劫?
其實她明白,刀在這個過程中的作用微乎其微,但狐狸對刀刃的執念讓她不免也能猜到真正的重點在於「讓刀從少女手中離開」。
可這只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制式佩刀,並非名匠打造,沒有符石咒文增益,可能只會在精神上有所安慰。
也許,他和她在乎都是那位送刀的人吧?
你們可要加油啊。
……
奢華的一樓大廳,兩個保安盡責地疏散著腳程慢的零散住戶,他們看見衝進來的少女愣了愣,繼而準備攔住她。
「喂,小姑娘,裡面危險!」
林祖祖沒有時間在這裡糾纏,只見她撐著他們橫向伸出的手臂,輕巧地從上方一躍而過,留下面面相覷的二人。
電梯全部停在了一樓,已經被系統強制關停。
按照雷擊落下的間隔,讓她爬三十層樓真的來不及。
沉悶的雷聲傳來,整棟大樓的電力突然短路了,所有裝置重啟,電梯也不例外,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停止。
但她沒有時間考慮那麼多了。
伴隨代表著樓層數字的不斷增加,少女似乎已經能隱隱感受到幾十米外的、來自「天」的震怒。
在即將到達17層時,電梯的緊急制動再次啟動。眼看就要回落,林祖祖果斷重拳出擊,用刀柄砸碎了電梯的控制面板,又把刀當成撬棍插在門縫間強行撬開了門。
電梯卡在了16層與17層中間,她立刻扒著地板邊緣,爬上了17層,找到安全通道開始爬樓。
幾分鐘後,當林祖祖氣喘吁吁到達天台的時候,正好一道天雷落下,沒有準備的她被強大的氣浪掀翻出去,摔倒在地上。
她顧不上身上的鈍痛,睜開眼發現——
哪裡還有什麼天台,那些雅致的家具與裝飾早就毀於一旦,這裡變成了一片搖搖欲墜的廢墟。玄夜對於自家豪宅的結界勉強維持著樓頂的形狀,但是看上去也支撐不了多久,這邊就要坍塌了。
剛剛成功抵禦了天雷的白久就處在廢墟的中心,狼狽不堪。
不知道是不是「天」發現了狐妖使用「狐隱」作弊的原因,還是本來這天劫就是如此威力,之前還頗有些自信的他只感覺自己命不久矣。
白久的嘴角溢出鮮血,一貫整潔的白袍也有灼燒的痕跡,身邊的狐火也只剩了三團。
少女的出現讓他大吃一驚,愣在原地。
「你怎麼……能趕到?」
「這是第幾道了?」
「你不愛我又為何跑來?」他垂下頭苦笑。
看著他那副苦情的模樣,林祖祖氣不打一處來,她大喊著罵道:
「你白痴啊?!整天愛來愛去的,不是只有男女間的情愛才會讓人甘願付出的!而且我也不懂這些,我只知道……」
她跑向他。
「如果有我不用死也能救你的方法,我會做的,就像現在這樣。」
林祖祖直視著白久,坦然而真誠。
既然沒有人類助妖渡過天劫的成功案例,也就是說沒有明確的證據表明這樣行不通,她就要用自己強大的治癒能力硬挺過這一次的天劫。
不是說她是主角嗎?主角怎麼會那麼早就死啊!
所以……不就是再被燒一次?再疼一次?再瘋一次?
「你才是笨蛋吧,那是「天」,是神……」
「那就用惡魔的力量,逆天弒神!」她指著自己的心臟叫嚷道。
白久當然能感知出她體內那股黑暗的氣息,但他也知道僅僅那一點點的力量並不能做到她所說的話。
「你快走吧,第七道天雷就要來了。」
已經第七道了嗎?這樣可不行啊……突然,林祖祖靈光一閃。
「小白你們妖族有沒有能讓人化妖的法術?」
「嗯?」
「快對我使用!!快!!」
「你想分去一半的雷擊?新生妖族根本受不住的。」
「相信我!你不是想看我為你獻出生命嗎?!」
白久皺起眉頭。
是的,他是有這個打算的,但是……
「小白,沒時間了。轉化我!快!說你要讓我變成妖!你還有餘力的吧?」
林祖祖抓住了白久的臂膀,一如剛才他對她的鉗制。
「相信我。」
她的堅定終於讓狐族少族長遲疑著捏起了手訣,口中吟唱:
「保三魂永久,護七魄恆遠,以吾身吾血,塑同心同源。」
林祖祖覺得自己的周身被什麼圍繞了起來,但禁制還沒有被觸發。
「還有。」
白久露出一抹淺笑,一把撈過少女,按住了她的頭,將美好的雙唇覆了上去。不、不止如此,靈巧的舌略帶侵略性地撥開了她的雙唇。
林祖祖瞪大雙眸,卻因這是儀式的一環所以沒有掙扎。狐妖血液的馨香在她的唇齒間瀰漫,血液最終落入她的喉。
撲通——
那種讓人發瘋的劇烈疼痛從心臟處傳出,瞬間席捲全身,這次的反應比卡洛斯那次嚴重更多,甚至超越了巨魔的詛咒。
小白,你果真很強啊……
「唔……」
林祖祖離開了那個吻,噴出一口鮮血,瞬間染紅了狐妖白色的衣袍。
白久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按理說這個術法不會造成這麼巨大的損傷,也不會帶來額外的力量。
可為什麼懷裡的人會如此痛苦,而她的力量又為何在瘋狂地膨脹著,還有這詭異的情況——
妖氣升騰,隨即覆滅。
少女的雙眸不斷在狐眼與人眼中切換,指甲伸長又復原,狐耳和狐尾明明已經有了幻形,卻瞬間消失不見。
「哈哈……哈哈……」
林祖祖在劇痛之下狂笑著,鬥氣充盈,外掛待命。她對著黑雲舉起銀刃,仿佛將之當成了避雷針。
來啊!我絕不要死!
我早就看這狗屎的命運不順眼了。
不過,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能應付的!
一起來逆天吧!
「所以——」
「該醒醒了,諾。」
「哼。」傲嬌的小孩終於發出不滿的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