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第九十一天

  郗酒聽郗家人說完,腦袋有些暈暈的。

  郗家人也看出郗酒一時很難笑話這麼多信息,沒再繼續給郗酒講更多。

  「媽媽帶你到處參觀一下吧?」郗媽媽提議,郗爸爸自然地站起來,也想跟他們一起,然後郗媽媽卻瞪了他一眼,「你不許去,去廚房給酒酒做好吃的。」

  郗爸爸有些委屈,不過還是乖乖地留下了。

  郗媽媽和郗婉一人挽著郗酒的一隻胳膊,郗老大和郗老三跟在他們後面。

  「我記得我上次來的時候,這裡還是一片空地,只有一棟房子。」郗酒想說這句話想說很久了,她甚至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記憶力出了問題,「是我記錯了麼?」

  「酒酒你沒記錯,你上次來的時候,這裡確實只有一棟房子,那是因為我們為了慶祝你不缺心眼……」郗婉瞄了眼郗酒,不動聲色地把前面勾掉,改成,「你魂魄完整歸來,所以重新裝修了一下這邊的房子。」

  「你上次來的時候,我們剛把這邊的樓推倒,當時那棟房子因為是你之前住過的,所以就留了下來。」

  郗酒咽了口口水。

  她有點跟不上郗家人的思路。

  她們說的重新裝修一下房子,就是把一片地上的樓剷平,蓋新的?

  奇怪的燒錢方式增加了。

  郗酒剛才進來的時候,被一大群人圍著,迷迷糊糊地,也沒注意看。

  這回從所在的房子裡出來,她認真看了看。

  這棟房子看起來很普通,就是普通富豪住的豪宅。

  和畫風清奇的郗家人有點不搭。

  郗媽媽看郗酒看得出神,忍不住笑了:「酒酒你一直盯著我們家的門廳幹什麼啊?」

  門廳?

  郗酒用看門廳的眼神重新打量面前的豪宅。

  很好。

  有內味兒了。

  有郗家從不按套路出牌的味兒了。

  郗媽媽帶郗酒走了一段,郗酒還以為她們要徒步參觀完整個院子。

  突然看到地上有奇怪的東西。

  不,這東西本身不奇怪,奇怪的是,它竟然出現在郗家裡。

  「這個是火車的軌道麼?」郗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

  不要像那種從來沒在私人住宅里看到火車軌道的「鄉巴佬」一樣。

  回答郗酒的是火車的鳴笛聲,一個拖著一截車廂的火車頭,從軌道拐彎處轉過來,然後慢慢停下,火車門打開,又穿著整齊的傭人,放下墊板,請郗酒他們上車。

  郗酒面無表情地上了火車。

  聽一點不覺得家裡有火車奇怪的郗媽媽說,這樣的短小火車,郗家有五個,一個是她和郗爸爸的,一個是三兄弟的,一個是客人的,剩下的兩個是她和郗婉的。

  如果不想按照軌道轉悠,也可以開自己的車,或者做觀光車。

  郗媽媽在火車上給郗酒指了一排停在路邊的郗家觀光車。

  郗酒微笑。

  您確定那不是今年最新款的埃爾法麼?

  「如果酒酒想上後面的山上玩,也可以做纜車。」郗媽媽熱情地介紹,「你二哥養的羊啊,牛啊什麼的有時候上山吃草,又懶得爬,就會去做纜車。」

  羊和牛,坐纜車,上山吃草?

  郗酒感覺被洗滌了認知。

  她聰明地選擇沉默,不想與認為這些都是理所應當的郗家人格格不入。

  「今天帶你參觀的火車是你爸和我的。」郗媽媽像想要炫耀玩具的小孩子一樣,拉著郗酒在改造過的車廂里走走看看。

  雖然只有一截車廂,但什麼都有,裝潢北歐風,細節很奢華。

  郗媽媽給郗酒看她親手用毛線做的坐墊。

  郗酒看著郗媽媽捧起來的坐墊,隔著坐墊中心的大洞,與一臉興奮的郗媽媽對視。

  emmm……

  郗媽媽做的這個坐墊莫名和她做給謝肆的帶洞口罩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郗媽媽的這個更妙一點。

  帶洞的坐墊放在馬桶上就是馬桶墊。

  而她的帶洞口罩除了透氣就沒有其他額外功能了。

  在郗媽媽炫耀自己的作品的過程中,火車停了下來。

  郗婉拉住仍在興頭上的郗媽媽:「好,別炫耀了,到二哥的地盤了。」

  「這就到了?」郗媽媽意猶未盡地放下帶洞太陽帽。

  郗婉沖郗媽媽眨眨眼睛,站在她身後的郗老大和郗老三也交換了意味深長的眼神。

  三個人齊齊勾唇,展開同款詭異笑臉:「妹夫在二哥這兒,咱們可以先去看看他。」

  郗酒一直在奇怪謝肆哪去了,看到這三人的笑臉,她感覺謝肆好像凶多吉少。

  不會被郗老二給咔嚓了吧?

  郗酒悲從中來,趕緊下車,去保護她家狗男人。

  郗家人也都加速跟在她後面,郗婉似乎沒感覺到郗酒的速度有問題,還很閒適地給郗酒介紹郗家的布局:「我們家分成四個部分,中間是爸爸媽媽的地盤,我們五個各占外圈的一份地盤。」

  這沒什麼問題,郗酒繼續往前沖。

  「我們可以在自己的地盤上養自己的小弟,如果實力夠了,就可以去搶別人的地盤。」郗婉沖郗酒眨了下眼,「你不在家的這幾天,我幫你搶了不少地盤。」

  郗酒差點崴腳。

  這什麼家庭啊?

  還帶搶地盤的?

  郗老大和郗老三在郗婉說到搶地盤的時候,都露出恥辱的表情,可見是沒少被搶。

  說著話,到了郗老二院子的門口,門上掛個大大的牌子,上面用繁體寫著:貳。

  門上還蹲著兩隻貓,一隻全身漆黑,一隻全身雪白,每隻都是四隻爪爪站在門上小小的四方柱子上,郗老大按下開門鍵以後,門慢慢打開,它們仍然一動不動,郗酒還以為它們是假貓,沒想到,她剛走進門裡,那兩隻貓就跳了下來,邁著貓步走過來擋在她的面前。

  高傲的蹲姿,倨傲的眼神,殺氣暗暗流動。

  明明無聲,郗酒卻像聽到了它們在說: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似是要肯定郗酒的猜測,郗媽媽從口袋裡拿出兩袋小魚乾。

  那兩隻黑澀會貓咪立刻像是學了川城變臉,掐著嗓子喵咪咪地去蹭郗媽媽的腿。

  郗酒牆裂懷疑,郗家收留了好多不許成精的小動物。

  兩隻貓一隻叼著一袋小魚乾,像門童一樣帶著郗酒她們往院子裡走。

  到了院子裡,郗酒又被驚了一下,滿院子的動物。

  而且這些動物都不是養在籠子或是柵欄什麼裡面的,它們自由自在地在院子裡,或躺著曬太陽,或趴著曬太陽,或癱著曬太陽……

  郗酒第一次看這麼多動物都在鹹魚。

  乍一看像是一地的屍首。

  那兩隻貓叼著小魚乾,也去躺著去了,小魚乾的袋子被它們咬開,就著躺成大爺的姿勢用爪子扒拉裡面的小魚乾吃得那叫一個愜意。

  「二哥特別喜歡小動物。」郗婉給郗酒介紹,「懶羊羊乳業,懶鴨鴨蛋業,懶豬豬肥料都是二哥名下的產業,他還經常去給農科大學和相關人士講座,每場大概在六到七位數之間,近千種專利,現代畜牧業有十分之三在用他的專利。」

  「他名下還有寵物美容,培訓,醫療,殯葬等行當的連鎖店,全球有幾萬家分店。還有給寵物服裝玩具用品之類的品牌……」郗婉嫌棄地皺皺眉,「哦,對,他養的雞拉的粑粑可以入藥,不過我們嫌懶雞雞藥業的名字太難聽,就和我名下的藥業合併了。」

  郗酒感到慚愧。

  這不是她印象中的喜歡小動物。

  穿書前她也養過狗狗,但都是她給狗狗砸錢,從來沒想過,可以在狗身上賺錢。

  還有說好的郗家門第不高,算不上豪門,是以收廢品起家的呢?

  姐姐是霸道總裁,二哥是養殖大佬,郗爸爸是玄學大師……

  這是收廢品的家庭?

  「說起來,你二哥,或者說我們家有今天,還要謝謝酒酒呢。」郗媽媽很有感觸地嘆了口氣,「如果不是知道書里,你結局悽慘,我們作為家人只能懊惱憤怒,卻沒能力替你報仇,我們就不會努力,而是像書里那樣,因為無意間採到名貴藥材,挖到礦,中了彩票,暴富後,做一家子鹹魚了。」

  郗酒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營業式微笑。

  原來她的鹹魚不是個例,而是家族血脈。

  「你二哥在書里只是個喜歡聊貓逗狗,沒事騎騎牛,溜溜孔雀的閒散少爺。」郗媽媽轉頭看向郗婉,「你姐姐則是……」

  「媽!」郗婉聽到郗媽媽要說她,竟然臉紅了,趕緊叫住郗媽媽。

  郗酒:我想聽。

  郗媽媽沒有讓郗酒失望,頂著郗婉的壓力把後面的話說完:「一個沉迷霸道總裁愛上我劇情,包/養好多小狼狗陪她走劇情的中二千金。」

  哇。

  郗酒看向郗婉。

  厲害了。

  從愛看霸總小說到自己變成霸總,郗婉到底經歷了什麼?

  「還說我呢!」郗婉報復性地爆料,「媽,你不是也愛看霸總小說麼?你不是也是因為酒酒才自學了電腦,後來自主創業的麼?」

  郗媽媽像是沒聽見一樣,拉著郗酒往前走,指著地上的某處,自然地轉移話題:「看,這就是你二哥養的豬拉的粑粑,可以做特效肥,沒有污染,效用還比人工肥更好。」

  郗酒小心地跨過去。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走進了郗老二的房子。

  郗老二的房子非常有特色,比郗家的門廳要樸素很多,雖然很大,但還是像個破棚子。

  全都是木頭搭的,而且郗酒牆裂懷疑,這是郗老二自己動手搭的。

  房蓋都是歪的。

  不過動物們都很喜歡,處處趴,處處癱,房檐上掛著幾隻流體貓,眼饞地看著拿到小魚乾的那兩隻,但懶得動,只是看著。

  郗酒覺得比起郗老二養個動物能賺那麼多錢,更讓人感到無法想像的,郗老二是如何把這麼多動物都養得這麼懶。

  進了屋子,是一個巨大的半透明屏風,擋住了郗酒的視線。

  只能隱約看到郗老二舉著肱二頭肌發達的胳膊發力,還用粗獷的嗓音,氣勢洶洶地喊著啊呀呀。

  他在打謝肆麼?

  郗酒急了,想要衝過去,卻被郗婉拉住:「酒酒,不要急,你二哥只是簡單地和謝肆決鬥一下。」

  簡單地決鬥一下?

  郗酒腦補出,她家柔弱瘦小的狗男人被肌肉發達的郗老二吊起來打的場景。

  郗媽媽也說:「當初因為你爸算出來的卦象指示要同意你嫁給謝肆,我們都沒有考驗他,現在你回來了,我們當然要看看他夠不夠格做你的丈夫,如果這麼簡單的考驗都做不到,我們無法放心把你交給他。」

  考驗當然可以。

  但來自自家人還要搶地盤的家族的考驗?

  郗酒不敢想,那得多麼血腥殘忍。

  顧不上繞過屏風,抬腳,一下把屏風踹倒,大喝一聲:「住手!不許打了!」

  屏風倒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舉著某個東西的郗老二轉過頭,表情兇狠,全身繃緊,就連臀大肌似乎都因為用力而鼓起。

  郗酒被郗老二凶得可以直接做表情包的臉嚇到了,退了小半步,想到傷痕累累鼻青臉腫的謝肆,她又往前邁了一大步:「你怎麼可以用這麼可怕的東西對待你的妹夫?!」

  郗酒說著,抓過郗老二拿著兇器的手。

  郗老二手裡的東西暴露在郗酒的視線里。

  那是一根極為可怕的……繡花針。

  郗酒難以置信地看著郗老二大手裡的小針針。

  郗老二這麼側身,把他擋著的謝肆也露出來了,謝肆也拿著一根針,不過是穿好線的,另一隻手拿著一個繡到一半的十字繡。

  看著傻眼的郗酒,唇角慢慢勾起。

  小狐狸好像誤會了什麼。

  「這就是你們說的決鬥?」郗酒感覺受到了欺騙,「繡十字秀?」

  她都不會繡這玩意兒。

  「酒酒,二哥對不起你,二哥除了養動物,最擅長的就是刺繡了,結果這小子他……」郗老二臉上的兇狠蕩然無存,委屈得像個寶寶,「早知道二哥就和他比誰更會給羊駝剪頭髮了!」

  郗酒:……

  郗媽媽和郗婉還有郗家兄弟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注視郗老二。

  郗老二沒臉再說話,捏著繡花針,安靜如雞。

  按郗媽媽的意思,和郗老二Battle只是第一關,謝肆想要正式成為郗家的女婿,還要再闖五關,如果有必要的話,還應該給郗老二養的猴子比劃比劃。

  郗酒再次替謝肆拒絕。

  不是擔心謝肆。

  是擔心郗家人。

  已經自閉了一個,可別全都自閉了。

  謝肆可是全能到逼得讓作者爛尾的反派大佬,繡花針都會,興許還有別的隱藏技能。

  郗酒發話了,郗媽媽她們只能意興闌珊地收起想要挨個和謝肆battle的心。

  下一個目的是,郗老大的地盤。

  郗酒看到了在外面看到的廟,真的是廟。

  一座金光閃閃的廟。

  郗酒看著裡面十幾米高的金大佛,好像感受到佛門普度的力量,差點讓感動的淚水從嘴裡流出去。

  啊,這尊佛得多值錢啊。

  不過……郗酒收起淚水,有些納悶。

  好好的,為什麼把房子建成廟宇,還在裡面擺這麼大一尊佛像呢?

  「你大哥看破紅塵了。」郗媽媽看出郗酒的疑惑。

  看破紅塵?郗酒看向郗老大,郗老大把頭上的假髮拿下來雙手合十,給郗酒行了一個佛禮。

  「信佛的人本不該追求個人利益,所以大哥鼓勵他的同參道友和他一起開公司,給他們錢作為下海的本錢,將利益分享給大家,分享給社會,沒想到……」郗婉微笑,「大哥的同參道友都是商業奇才,二哥吃紅利,拿股份,被他們帶飛了。」

  郗婉一口氣說了十幾個五百強大公司。

  「大哥在這些公司里的股份都是大頭。」

  還可以這樣?!

  怪不得可以鑄金佛,郗老大自己就是一尊炒雞大金佛啊!

  郗酒面色沉重地看了謝肆一眼。

  謝肆以為她今天在郗酒受刺激受多了,身體有點不舒服,剛要問她要不要休息一下,小郗酒便像小螃蟹一樣爬到他耳邊:「完了。」

  怎麼了?謝肆聽小郗酒的語氣,好像不是身體有點不舒服那麼簡單。

  「我的家世太顯赫了。」小郗酒擔心極了,「我怕別人說你吃軟飯。」

  謝肆:……

  第三站是郗婉的地盤。

  郗婉的地盤上佇立著一座哥德式城堡,壯觀華麗,城堡外是玫瑰花園,裡面帥氣的小鮮肉園丁比花都多。

  郗酒感覺這些小鮮肉,是她在郗家看到的最不鹹魚的一群生物了。

  這些小鮮肉在看到郗婉的瞬間,眼睛都亮起來,一個接一個跑過來。

  因為郗媽媽她們也在,他們沒敢走得太近。

  不過,眼神可以代表語言。

  一個比一個熱情火辣注視著郗婉。

  郗酒好像看到了一群求皇上翻牌子的妃嬪。

  也有人看到郗酒,覺得她很漂亮,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謝肆冷著臉,把郗酒擋到身後,用可以嚇死人的眼神在那些人身上劃了一圈,那些人感覺好像西伯利亞冷空氣來了,凍得一激靈,趕緊把頭轉開,老老實實地盯著離郗酒最遠的郗老二看。

  郗老二頭一次被這麼多男的盯,有些羞澀,扯過躺在他頭頂曬太陽的鸚鵡的翅膀把臉遮住。

  郗婉的房子外面看著就夠華麗了,但走到裡面,才知道,什麼叫做人民幣玩家。

  感覺隨便拿個放牙籤的罐子走了,都能一夜躋身百萬富豪的行列。

  在這些帶著濃濃人民幣味兒的擺設中,一張巨大的人物油畫掛在大廳中央。

  那是郗婉自己的肖像,冷艷高貴,面無表情,好像客廳里的每個角落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比監控還像監控。

  再走下去,就是郗酒的地盤了。

  郗酒心情複雜地站在,面積要比郗婉和郗家兄弟加起來還大的院子。

  想像著郗婉替她掠奪郗家兄弟地盤的兇殘場面。

  同情他們一分鐘。

  郗酒在外面看的摩天輪就在這個院子裡。

  沒錯。

  郗家人給她建了一個遊樂園。

  沒有迪士尼那麼誇張,但也夠誇張的。

  而且設施都是訂做的,摩天輪也好,海盜船也好,過山車也好,上面貼的都是她的照片,背景一律是夢幻的少女粉。

  郗酒看著粉嘟嘟,且在門口畫滿她照片,卻寫著鬼屋的房子。

  「酒酒你缺心……魂魄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遊樂園,每次我們搬家都要給你建一個遊樂園,這次也不例外。」郗婉充滿期待地看向郗酒,「你喜歡麼?」

  郗媽媽和郗家兄弟也是同款眼神看向郗酒。

  郗酒能說什麼,只能咬牙點頭:「喜歡。」

  謝肆能看到她頭頂的小郗酒在咬著手帕哭泣。

  郗爸爸給郗媽媽打來電話說飯菜準備好了,所以沒有繼續參觀郗老三的地盤。

  其實郗酒最好奇的就是郗老三這個女裝大佬的地盤。

  會不會有很多漂亮的小裙裙啊。

  她想康康。

  一群人坐著火車到了郗家院子最核心的位置。

  這邊又換了個畫風。

  有點像以前的四合院。

  一磚一瓦都像富有年代感一樣,如果不是知道這是平地重建的,郗酒還以為這真的是歷史遺留下的痕跡。

  郗婉看郗酒好像對磚瓦感興趣,開口:「這是爸爸前一陣拍下來的四合院,他特別喜歡,本來想要直接把你住過的那棟樓和這個院子之間全買下來,打成一個院子,但中間有一段要修地鐵,所以爸爸就讓人把四合院原封不動地搬過來了。」

  「你爸作為全家唯一一個不賺錢的,偏偏還是最會折騰的那個。」郗媽媽哼了一聲,表情嫌棄,但眼裡卻滿滿都是笑意,「兩三個月的零花錢都用來買個破院子。」

  兩三個月的零花錢就能買這麼大的四合院。

  郗酒合理懷疑郗家就是古早小說里說的掌控全球經濟命脈的巨有錢家族。

  郗爸爸做了一大桌子的好吃的,郗酒差點又從嘴裡流出感動的淚。

  一頓飯吃下來,郗酒除了覺得好吃,還覺得有點熟悉。

  讓她想到了謝肆做的菜。

  不只是她這麼覺得,謝肆也感覺,郗爸爸做的菜和他從【上善若水】那裡學來的很像。

  越吃越像。

  「女婿第一次回來吃飯,咱爺倆於情於理都應該整兩盅。」郗爸爸沒看到,看到也不會管謝肆的疑惑,拿出一大瓶二鍋頭,度數最高的那種,給郗家兄弟們使了個眼色,三兄弟立刻熱烈地響應郗爸爸的提議。

  謝肆沒有拒絕,還伸手把酒瓶接過來:「爸,還是我來吧。」

  郗爸爸心裡嫌棄地哼了一聲。

  爸什么爸?

  等喝完這局不倒下,再叫他爸!

  面上還是和藹慈祥:「小謝你要是不能喝,千萬別勉強自己,爸爸酒量好,你跟不上就說昂。」

  郗媽媽給了郗爸爸一個「你終於出息了」的眼神。

  謝肆彎唇,沒說話,把自己的酒杯倒滿,給郗爸爸的酒杯倒到四分之三。

  除了郗老大,郗家兄弟也都舉起酒杯:「咱們也陪弟妹一起走一個。」

  謝肆給他們也倒上酒。

  郗酒看這架勢不對勁。

  有點像要一起圍攻她家狗男人。

  把他喝成醉狗的意思。

  這可不行。

  郗酒加快了咀嚼的速度,想把嘴裡妨礙她說話的肉肉咽下去。

  謝肆看到像小倉鼠一樣瘋狂咀嚼的郗酒,也看到她頭頂的小郗酒在沖他比劃。

  沒事。謝肆用口型安慰她。

  他真怕她噎到。

  郗酒並沒有被安慰到。

  「你個笨蛋!」小郗酒從郗酒頭上跳下來,一個跳躍,趴在謝肆的酒杯上,四肢抱住杯口,不,「看不出來他們要灌你麼?」

  巴掌大的人,糊在杯口,簡直太可愛了。

  謝肆笑意擴大。

  端起酒杯。

  小郗酒翻騰了一下,仰面朝天,使勁撲騰:「不許喝,不許喝……」

  郗爸爸等人的視角:霧草。

  不就喝個酒麼?

  謝肆這小子笑得那麼蕩漾幹什麼?

  這是在嘲笑他們麼?!

  郗爸爸和郗家兄弟感覺受到了侮辱,鬥志百倍,一口悶,還非常江湖氣地把酒杯朝下,示意他們幹了。

  郗爸爸喝完自己的,看謝肆的酒杯也空了。

  而謝肆不但臉色分毫不變,眼神也如喝酒前平靜無瀾。

  這小兔崽子,挺能裝昂!

  郗爸爸壕氣沖天地一揮手:「再來!」

  郗酒終於咽下去了,剛要開口攔住他們,就聽咚的一聲,郗爸爸從飯桌上消失了。

  歪頭一看,郗爸爸倒在地上。

  「桀桀桀!」倒在地上的郗爸爸發出反派的笑聲,指著坐著的謝肆,「你倒了!你小子真弱呀,一杯你就倒了!」

  郗媽媽感覺丟臉極了,但是自己的老公,再丟臉能怎麼辦?

  只能像老母親一樣包容他。

  她伸手想要把郗爸爸拉起來,郗爸爸卻使勁推開她,然後摸索著,抓住謝肆的褲腳:「老婆,你告訴謝肆那小子,只能喝一杯的孬種沒資格碰老子!」

  郗媽媽要被郗爸爸氣死了。

  放棄了扶他起來,而是拎著他的衣領,把他拖走了。

  一路上郗爸爸又哭又笑:「桀桀桀,謝肆喝不過我……嗚嗚嗚,但他拐走了我的小女兒……桀桀桀,謝肆喝不過我……嗚嗚嗚,我那麼漂亮的小白菜被他拱了……」

  最後被忍無可忍的郗媽媽踹了,郗爸爸不敢說話了,只剩下桀桀桀和嗚嗚嗚的反覆循環。

  郗酒抿著唇。

  千萬別笑。

  要給老父親面子。

  郗老三率先打破餐桌上的沉默,拿起二鍋頭,給自己倒上。

  既然郗爸爸已經暴露了他們的目的,那他們也不用掩飾了。

  他們就是要把拱了他們小白菜的豬喝倒。

  「來。」郗老三沖謝肆抬了下下巴。

  謝肆把舉杯遞過去,郗老二和郗老大也舉起酒杯。

  小郗酒變成兩個小郗酒,又變成三個,四個……然後疊羅漢,最上面的小郗酒用小手抵著謝肆的酒杯要把他推回去。

  「別喝了!」

  小郗酒表情凝重。

  「你會把他們喝壞的!」

  從擔心他到擔心他把別人喝壞,就郗爸爸倒下的那麼短的時間。

  謝肆沖郗酒眨了下眼。

  他有分寸。

  郗酒還是擔心,但郗婉攔住了她,並沖她眨了下眼睛。

  哥哥們有分寸。

  郗酒:emmm……這是霸總統一批發的眨眼麼?

  不管郗酒願不願意,拼酒已經開始,並迅速結束。

  第一杯結束,郗老三倒下。

  第二杯結束,郗老二倒下。

  就剩不能喝酒的郗老大與謝肆大眼瞪小眼。

  郗婉看著她們家這幾個沒出息的男人們,挽起袖子……一手拎一個,把郗家兄弟拖到樓上,郗老大在後面幫忙喊口號。

  餐桌上就剩郗酒和謝肆。

  「老公,你還好麼?」郗酒擔心地從上到下掃描謝肆。

  「嗯,沒事。」謝肆很喜歡看郗酒擔心他的樣子。

  她擔心他的時候,眼睛裡全都是他。

  「真的麼?」郗酒有點不相信,咽了口口水。

  小郗酒也盯著謝肆,不過腦袋像是電動風扇一樣,不由自主地轉向了桌上的大雞腿。

  她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臉,把臉又轉向謝肆,自我教育:「你老公喝了三杯二鍋頭,你看著他,不許看雞腿!」

  保持了一秒,那腦袋又像被磁鐵吸引了一樣,悠悠轉向雞腿……

  謝肆無奈地抿唇:「你繼續吃吧,我真的沒事。」

  「那就太好了。」郗酒微笑了三秒,就像掐著點一樣,三秒結束馬上拿起筷子,夾了個雞腿埋頭苦吃。

  郗酒吃完,郗婉她們還沒有下來。

  郗酒最近已經養成飯後站起來走一走消食的習慣,所以很自然地站起來,剛準備溜躂,就見郗婉像是屁股著火了一樣,沖了下來。

  看到郗酒邁腿,聲音都比之前高了八個K:「你要去哪?」

  郗酒嚇得把腳收了回來,像小兔子一樣瞪著眼,小心地回答:「溜躂溜躂。」

  怎麼了?

  地板下面有地雷麼?

  不可以隨便走。

  郗婉聽到郗酒的回答鬆了口氣,她以為郗酒要和謝肆一起回「房間」,然後……

  郗婉瞪了眼謝肆。

  不行。

  至少今晚不行。

  她得好好問問酒酒,再看看酒酒身上有沒有傷痕,好知道謝肆平時有沒有欺負她。

  如果謝肆還是像書里一樣,變態病嬌,她絕對不允許酒酒和謝肆在一起。

  謝肆看出郗婉對他的防備,不過也沒有在意。

  之前的確是他做的不夠好。

  他默默起身,像平時在家一樣,郗酒吃完飯,他來收拾,不過被站在一邊等半天的傭人急迫而禮貌地攔下了。

  郗婉看到謝肆這個動作,微微皺眉。

  他們家傭人多得都要搶活干,吃完飯,放在那裡就行。

  謝肆這個收拾的動作不像是裝出來的,倒是像習慣使然。

  這還差不多。

  郗婉給謝肆加了0.5分。

  不過。

  郗婉又皺眉。

  謝肆已經窮到家裡沒有傭人來洗碗了麼?

  扣1分。

  晚上,郗酒還有郗婉她們都沒離開四合院,給郗爸爸他們醒好酒,一大家人在客廳一邊吃水果一邊看電視。

  在郗酒表示看什麼都行以後,郗媽媽把頻道停在幼兒頻道。

  一屋子加起來好幾百歲的人一起看海綿寶寶。

  不是郗酒看不起海綿寶寶,她一個人的時候也看。

  但她還是覺得很奇怪。

  尤其是她看到謝肆也認真地看著屏幕,甚至時不時還能交流兩句:

  郗爸爸拍腿:「派大星真的好傻啊。」

  謝肆面無表情:「但他是個很好的朋友。」

  郗爸爸轉頭看著謝肆,臉上流露出「我不想認同這個小兔崽子,但他說得該死的有道理」的表情。

  最後郗爸爸很敷衍地嗯了一聲。

  郗酒看向謝肆的眼神越來越狐疑。

  小郗酒雖遲但到地踩在謝肆的腿上,發現自己身高不夠,需要仰頭跟謝肆說話,沒有氣勢,她的脖子突然拉長。

  直到眼睛與謝肆平齊,擋住他看電視的視線為止。

  「狗男人,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看海綿寶寶了?」

  謝肆:……

  他沒有。

  「你竟然在外面有了海綿寶寶!」郗酒抹眼淚,發出像派大星在笑一樣的哭聲。

  看完海綿寶寶,到了新聞聯播的時間,除了郗媽媽和郗婉看新聞聯播,別人都不愛看。

  但郗爸爸他們瞄了眼謝肆,發現謝肆的坐姿雖然不算多端正,但背挺得特別直,看向電視的目光深邃而且透著睿智的光芒。

  他們怎麼能輸給謝肆?

  郗爸爸他們立刻也坐直了,還時不時憂國憂民地點點頭。

  郗酒反正對新聞聯播不感興趣,但她看周圍都是聚精會神的人,她又不好癱著。

  瞄了眼謝肆,眨巴眨巴眼睛。

  她想撩閒。

  兩隻手指做小人走路的腿,悄悄順著沙發「走」到謝肆的腰後,剛想戳他,想做壞事的手就被他握住了。

  郗酒抬頭,謝肆甚至都沒看她,還在看電視。

  好氣呀。

  謝肆彎起唇。

  在郗酒「走」的時候,小郗酒拿著個囉,一路跟隨:「走過路過別錯過啊,我要戳狗男人後腰了,此行為找死程度,不亞於迎著卡車往上撞,難得一見!難得一見!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啊!」

  郗酒感覺這麼被抓住太虧了,手指頭動了動,在謝肆手心裡輕輕撓了兩下,示意他放開她。

  謝肆沒放。

  郗酒又掙了兩下,被郗婉感覺到,郗酒本能開啟做賊心虛模式,挺直小身板擋住郗婉的目光,不敢再動。

  然後就聽到謝肆輕輕笑了一聲。

  郗酒知道他是在嘲笑她自作自受。

  郗酒激起報復心,身子往謝肆那邊湊了湊:「謝肆。」

  謝肆低下頭,讓她在他耳邊說話。

  郗酒聲音非常非常輕,但謝肆一定能聽清:「哥哥,你弄得人家好疼啊,輕一點啊~」

  嬌媚的聲音,輕如羽毛,卻也銳利如刀鋒。

  一下斬斷謝肆的冷靜。

  謝肆從頭僵到腳,唇邊的笑意都凝滯了。

  郗酒順利從他剎那間變得滾燙的手心抽出手。

  勝利地微笑。

  她相信他身上變得滾燙的,一定不只手心。

  看完新聞,看選秀節目,在節目進行過程中,郗爸爸表示台上這些小鮮肉都不如他。

  台上的小鮮肉里就有郗婉一手培養的預備役藝人,聽到郗爸爸這麼說,非常不滿。

  倆人迅速從口舌之爭發展到必須開啟卡拉OK真歌真舞Battle的地步。

  二者甚至還壓下了分量極重的賭注。

  郗爸爸勢在必贏:「你要是贏了我,就讓酒酒今晚跟你媽睡!」

  郗婉無所畏懼:「你要是贏了我,就讓酒酒今晚跟我睡!」

  謝肆:……

  怎麼感覺都是他吃虧。

  郗酒本來還想問為什麼要拿她賭,但看謝肆難得露出吃癟的表情,她欣然同意,不提出異議了。

  比賽開始,郗老三從屋子裡推出一個老式的家庭卡拉OK機器。

  除了郗婉和郗爸爸,別人也要參與比賽。

  所以就由郗婉和郗爸爸當隊長,挑選隊員,以全隊的勝利為最終勝利。

  挑隊員的優先權由剪刀石頭布的結果決定。

  郗婉用剪刀贏了郗爸爸的布,將郗酒和郗媽媽選走。

  郗大哥在看新聞聯播的時候喝了一杯娃娃哈,有點上頭,癱在一邊無法參加。

  剩下兩兄弟被郗爸爸選走。

  剩下的謝肆作為裁判,歌曲由機器打分,舞蹈由他來。

  郗爸爸第一個出戰,吼了一首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配合音樂來了一段放慢版的廣場舞。

  每一次伸手扭胯都極盡悲傷。

  表演結束,郗爸爸用威懾性十足的目光看著謝肆:小子,想清楚再打分昂。

  郗媽媽截斷了郗爸爸企圖作弊的眼神:大子,你給我老實待著。

  郗爸爸低下頭,謝肆舉起打分牌,沒錯,郗家就是什麼都有。

  2分。

  差點氣得直接把老父親送走。

  郗爸爸在郗媽媽用美聲唱法高唱月亮之上的時候,一直在瞪著謝肆。

  郗媽媽不僅會美聲,Rap的部分也處理得極好,配的舞蹈是老年街舞。

  謝肆公平公正地給出8分的高分。

  郗媽媽用複雜的「拐走我閨女的臭小子給了我高分,我是不是不應該太高興」目光注視了謝肆一會,最終很隱晦地說了聲「眼光還行。」

  高傲地坐在一邊,不再看謝肆一眼。

  郗老二來了一段freestyle:「你看這個燈,它又圓又亮……」

  被謝肆打了2分。

  郗婉唱的《精忠報國》,配舞捏娃哈哈空瓶,掰筷子+用手指撐地快速做伏地挺身。

  謝肆給了八分,無人敢有異議。

  郗老三反串唱了首《卷珠簾》,配的戲曲風的動作。

  謝肆給了八分,男隊的歷史最高分。

  最後輪到郗酒。

  謝肆看著她,一直冷靜自持的眼睛終於流露出期待和好奇。

  她會表演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