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可彤一案告一段落,衡玉脫下身上的警服,拿著車鑰匙下樓。
開車回到家,她剛敲響門,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溫庭頂著燦爛的笑容出現在門後,「姐,你今天怎麼這麼晚,這是上班第二天就要感受警局裡的加班文化了?」
邊說著話,他邊往後退,把位置挪開,讓衡玉走進來。
衡玉換了鞋子,往沙發上一坐,指使溫庭給她切水果。
「你怎麼回來了?」今天才周二,按理來說溫庭該待在學校才對。
「想回來了唄。」溫庭撇嘴,無所謂道。
其實他是昨天聽說衡玉經手命案,才會特意請了個晚自習的假趕回來的。
但現在看到他姐,溫庭發現他是白擔心了。
果然不愧是能被推薦到bau的女人,是個狼滅!
溫媽媽端了兩杯橙汁過來,把一杯遞到衡玉面前,小聲笑道:「他是擔心你第一次看到命案現場會害怕,這才特地趕回來的。果然是長大就沒以前可愛了,擔心你還不好意思說出口。」
「媽!」溫庭被調侃得耳根發紅,他磨著牙大喊了一聲,對上衡玉的視線,頓時又輕飄飄移開。
端起杯子,溫庭緊盯著杯子裡的橙汁,一副要認真數清楚橙汁里有多少顆橙肉的模樣。
衡玉喝完橙汁,站起身打算去洗個澡,路過溫庭身邊時,抬手在他腦袋上狠狠揉了一頓。
「切。」溫庭撇了撇嘴,「看在你剛上班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
洗過澡後,衡玉把頭髮擦得半干,坐在電腦前查看新聞。
突然,電腦右下角有郵件跳出來。
衡玉點開,發現是她某個大學同學發過來的,詢問有關一個案件的情況。
他們這些犯罪側寫專業的學生,除了修習犯罪側寫也要修習心理學,有些人畢業後成為一名犯罪側寫師,還有些人不樂意總是和屍體命案打交道,轉而開起心理診所來。
點開郵件,衡玉仔細看著郵件里的情況,十幾分鐘後,她把自己得出來的側寫發過去。
對面沒再回復,應該還在忙,衡玉把郵件關掉,繼續翻看新聞。
——
連軸轉忙了整整五天,昨天難得能休息一天,過來上班時劉隊他們那叫一個神清氣爽。
昨天晚上刑警大隊的群里就傳開了,說衡玉又破了一宗案子。早上看到衡玉時,就連劉隊也笑著跟榮明他們一起喊「安姐」。
衡玉一臉淡定,完全沒被他們的調侃弄得不自在。
劉隊抬手蹭了蹭鼻子,揮揮手對周圍人吼道:「都在幹嘛呢,還不把路讓開快點回去工作,嫌工作少是吧。」
那絕對不能啊。
劉隊這句話殺傷力驚人,他剛把話說完,周圍的人群頓時一鬨而散。
衡玉笑了下,沖劉隊揮揮手就往自己的辦公室走進去,繼續翻看之前的案卷。
中午的時候,范局實現自己的諾言,請刑警大隊的人吃了頓飯,算是慶功宴給衡玉的歡迎儀式。
開開心心吃過一頓飯後,眾人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很快,溫庭考完期末考試放了暑假,每天早上學習,其他時間就閒得發慌,開始找衡玉聊他的高考志願。
「姐,你說我要考什麼專業啊?你是犯罪側寫師,你覺得我當警察怎麼樣,到時候我們姐弟兩配合,雙劍合璧橫掃所有罪犯!」
難得周末,衡玉正在看書,聽到溫庭的話她合上手裡的書,笑著搖頭,「選你感興趣的。」
正說著話,衡玉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手機,屏幕上跳躍的備註是「劉隊」。
衡玉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這個時候劉隊給她打電話,應該是有案子發生了。
果然,電話剛接通,劉隊就在電話那頭大聲道:「衡玉,你現在在哪,馬上趕來刑警大隊,又出事了。」
真出了命案,不管是在周末還是大晚上,能爬起來的一通電話都必須趕到。
衡玉站起身,和溫庭揮揮手,拎著手機出門。
二十分鐘後,車子到達刑警大隊樓下。衡玉剛露面,在警車旁邊抽菸的劉隊把菸頭掐滅,直接朝衡玉招手,「警服幫你拿上了,先上車,邊開車邊說。」
在車上,劉隊才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告訴衡玉。
城北有一塊著名的爛尾工程,那裡的樓房因為公司尾款不足的原因一直拖著沒有建成,久而久之那裡就變成很多流浪漢的居住地。今天上午,有個行人從那裡抄近路趕回家,結果遠遠看到地面上有一幅紅色的畫。
他當時很害怕,但好奇心壓過害怕,往前多走幾步就聞到一股濃重嗆鼻的血腥味——地上的畫很像是用血跡來完成的。那個行人嚇得連忙報警。
周末局裡也是有人值班的,接到報警電話後,劉隊他們全都被一通電話喊回局裡。
警燈一路閃爍,很快就到達爛尾工程那塊地方。
以往這個地方都沒什麼人,現在疑似命案一出來,看熱鬧的人再次把警戒線外圍得密密麻麻的。
榮明早就見怪不怪,大喊著「讓讓,警察,別堵路妨礙公務啊」,前面看熱鬧的人連忙把路讓出來。
衡玉掀起警戒線,從底下鑽進去。
從她下車開始,即使戴著口罩,鼻尖也縈繞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這的確有命案發生,鮮血的味道不是動物的血,而是人血。
往裡多走了兩步,就能看到那個畫在地上的巨大圖畫。
按照專業知識去判斷,要完全用鮮血來完成這樣一副畫,一個成年人身體的血至少要被放乾淨大半。
一個巨大的圓,裡面畫滿了形狀相似的東西,看著有些眼熟,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榮明和劉隊落後衡玉幾步,他們都沒戴口罩。
榮明正在和劉隊說些什麼,目光一移瞧見地面上那副畫,驚得下意識深吸口氣,濃郁嗆鼻的血腥味全都往他鼻子裡涌,榮明嚇得連忙扶著劉隊乾嘔幾聲。
就連劉隊也不適地蹙起眉來。
「臥槽,這得把人放成乾屍才能有這麼多的血吧,血腥味太濃了。」榮明沒忍住,狠狠罵了一句。
他臉色蒼白,用手擋在鼻子前,適應了幾下才緩過神。
衡玉聽到後面的動靜,從口袋裡掏出兩個一次性口罩遞給榮明和劉隊,「聊勝於無吧。」
一次性口罩這麼薄,的確是聊勝於無了。想是這麼想,榮明還是連忙接過。
他咧了咧嘴,「安姐,你不覺得這個味道很噁心嗎?」
「所以我是專業的。」衡玉邊回他一句,邊打量著地上的畫。
榮明努力為自己挽回顏面,好歹他也比安姐多工作兩年不是,「其實我也挺專業的。」
同樣在探查現場的劉隊頓時嗤笑一聲。
榮明抬手撓撓頭,也跟著去看地上的畫,好奇道:「這是什麼?」
衡玉眉心微微蹙起,語氣難得有些不確定,「蝙蝠?」
鮮血流動性大,她只能從圖案的輪廓做個推測。
「……蝙蝠,這是玩吸血鬼傳說嗎?」榮明吐槽一句,又被劉隊招呼了一巴掌。
他只是隨口胡說,卻沒想衡玉突然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地上的畫畫技很爛,可以排除是專業藝術家作畫。」
「在犯罪史上,有過幾個案例是藝術家殺人,用死者的血跡作畫搏得社會輿論的關注。剛聽說這個案子時,我以為是類似的情況。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那你猜是什麼?」劉隊接話。
「很像是國外最近流行的殺人接力遊戲。」
殺人接力遊戲這個詞一出來,劉隊和榮明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和遊戲這個詞搭在一起,讓他們不寒而慄。
「劉隊,你們來啦。」一支隊的葉壇正在和其他警察說話,瞧見劉隊和衡玉,連忙朝他們走過來,「在一百米外那棟樓里找到屍體了,死狀很慘,被放完血了,兇手把他的血全都拿來畫地上那副畫了。我們的人現在正在確定死者的身份。」
得知死者的身份還沒確定,衡玉走到正在拍照取證的陸楠身邊,蹲著繼續看地上的血畫。
「血跡這麼多,應該有找到血腳印吧。」衡玉詢問陸楠。
陸楠也就比衡玉提前到了幾分鐘,她沒怎麼細看現場,此時說話的語氣帶著些不確定,「有,但我覺得可能沒用,腳印的受力點不對,兇手穿的鞋子不合腳,應該比實際的要大上幾碼。」
這說明兇手是有預謀行兇,衡玉站起來,「回去再看照片,我們先去看屍體。」
與血畫隔著一百多米的爛尾大樓里,屍體處於二樓,身上穿著的衣服磨損嚴重,看著像是這附近的流浪漢。被捆綁得嚴嚴實實的,嘴巴也被堵住,身上有很多個血孔,這些應該都是放血的地方。
身上沒有能一擊斃命的致命傷,應該是失血過多而死。
在現場待了一會兒,葉壇急急忙忙趕來這棟爛尾樓,對衡玉道:「安姐,劉隊讓我過來通知你一聲,死者的身份確定了。有人認得他,名字叫劉福盛,在附近工地里搬磚的,但喜歡小偷小摸,前幾天已經被工地辭退了。」
衡玉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繼續用戴著手套的手檢查屍體,片刻後站起身,問陸楠:「屍檢報告是不是要下午才能出來。」
「對。死亡時間大概在晚上八點到十點,更具體的只能得屍檢報告。」
這裡沒什麼值得細看的了,衡玉和陸楠打了聲招呼,離開爛尾樓,和已經可以收尾的劉隊他們一起坐車回刑警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