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一輩子
怎麼來形容安笙面對的這種場景呢。
就是前面一片鮮花鋪滿地, 還有她最愛吃的東西做誘餌,清風綠草, 陽光明媚, 仿佛只要她踏上鮮花地毯,就能夠來一場美味和美景共相伴的野餐。
但是安笙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 只要她一腳踏上去, 鮮花鋪就的地面就會瞬間塌陷,下面是難以想像的深坑, 寸草不生暗無天日, 潮濕陰冷蟲蟻肆虐。
或許她愛吃的東西, 那個用來引誘她的誘餌, 是能夠吃到的, 但是沒了陽光清風綠草地, 深坑的底層,只有巴掌大的一片天,就算誘餌再好吃, 也沒了食慾。
所以費軒可憐兮兮的哀求, 導致的動容並沒能維持多久, 安笙的心裡的亂撞的小兔子也很快撞死了, 安靜下來。
「費軒, 你算算,我上了你多少次當?」
安笙的聲音冷漠, 「在你眼裡, 我是不是就是個天字一號大傻子?」
費軒身體一僵, 安笙又說,「你別白費力氣, 我這次來……」
「你這次來是為了桐四,對吧?」
費軒鬆開安笙,扳著她的肩膀轉過來,近距離的用鼻尖抵著安笙的鼻尖,眼眶還紅著,其中還盛著水霧,但是可憐兮兮的語氣瞬間煙消雲散。
他用手捏起安笙的下巴,神情陰騭,「那個野雞,你們家對門的秦醫生,還有桐四……」
「你還真是……胃口好啊,」費軒申請倨傲,說出的話想讓人錘死他,「但是你眼光不行,那三個捏揉一起,也趕不上一個我。」
費軒說,「桐四算富二代,可是他能動幾個錢?
爸寶一個,嫁過去你要看公公臉色過日子,時不時的看著他被他爸爸打的沒人樣,再說他爸爸會讓你進門嗎?
商業聯姻你懂不懂,你最後大概只能落一筆遣散費。」
安笙抿唇,費軒手指從她的唇上擦過,「至於那個秦醫生,他妻子反覆吸毒,那女人只要不死,秦舒予那種念舊情的人,一輩子也不可能看她去要飯,你不怕嗎?」
費軒說,「他妻子上次從戒毒所出來,他們還睡過,青梅竹馬的兩個人十幾年的糾纏,人一輩子有多少個十幾年?
你覺得你能在他心裡占據多大的地位?」
安笙皺眉,轉開臉,不讓費軒揉她的嘴唇。
費軒哼笑一聲,「就算你兢兢業業的給人家當個後媽,搞不好最後的結局,是他把持不住,出軌前妻……」
費軒嘆口氣,「何必呢,寶貝兒,最愛你的是我啊。」
「呸!」
安笙呸了眼看就要親上來的費軒一口,翹起膝蓋要頂他要命的地方,結果被費軒用腿夾住,又欺近了一些,聲音曖昧至極,「至於那個野雞私生子,我懷疑他那小雞仔的樣子……呵,床上能堅持五分鐘嗎?
型號也不太行吧,嗯?」
費軒緊摟了下安笙的腰,禁錮住她的所有躲避空隙,輕輕的在她唇邊印下一個吻,「你只跟我……我什麼都能給你,床上也能給你最佳體驗,費氏企業都是我的,嫁給我,沒有婆婆,公公你可以當他死了,費家你一手遮天,你喜歡小孩子,咱們就多生幾個,我費軒一輩子愛你,絕不會有其他人,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費軒說著,聲音溫柔的不像話,纏纏綿綿的貼著安笙的耳邊,「愛我吧,你愛我的,沒有比我更好的選擇,我保證你這輩子遇不到像我這麼愛你的人,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倔……」
安笙聽著費軒說這些話,都不知道要做什麼表情反應,兩人緊緊貼著,費軒的氣息近距離的朝著安笙的鼻腔里灌,安笙無論理智多麼清醒,知道費軒這樣不能要,但是費軒不知道的是,安笙確實還喜歡他……對於他的氣息,也有想念,也難以抗拒。
除去他是個變態之外,費軒的優秀是造物者的手筆,沒人不愛好顏色,再者費軒的溫柔真的能溺死人。
安笙在這裡天人交戰,屏息閉眼,一張小臉憋的通紅,嘴唇咬的快要出血,理智和感情激烈的衝突著,這一幕看在費軒的眼裡,就是安笙在抗拒他,抗拒到連看都不願意看他。
費軒心裡受傷,反應在外,表現的就更瘋狂,捏著安笙的下巴,兇狠的吻壓下來。
安笙呼吸被剝奪,齒關沒能扣住,被費軒霸道的用舌尖一頓亂攪合,攪合的安笙連腦子都不清楚了,差點沒忍住回應了。
心裡無聲的哀嚎著,罵著打包票,說只要來就行,絕對不讓她怎麼樣的桐四,更罵拍胸脯保證有她在肯定不讓費軒欺負人的原曲。
而此刻門外頭,桐四不知道搞什麼飛機去了,說去點菜,點了半晌沒回來,酒水上來,原曲好容易糊弄了費藍藍,騙她有人找,把她糊弄出去了,這才動好了手腳,就聽到費軒說他。
尺寸不行?
床上沒有五分鐘?
!
劇情纖細的手指攥緊桌子,盯著衛生間的方向運氣,他是有點怕費軒,但是可忍孰不可忍!當面人身攻擊就算了,竟然還背後說壞話,還說的那麼……
是個男人就不能忍受這種話!
原曲在座位上運氣了一會兒,終於運足了氣,起身去拉衛生間的門,結果是鎖著的,他閉眼再次運氣,終於把鎖運開了。
一拉,門開了,費軒站在門口,歪著身子,滿眼不屑的看著運氣運的比被揉搓了一番的安笙臉色還紅,還弱不經風的原曲,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安笙跑出來,直接朝著包房外跑。
費軒剛才幹完壞事,抹了抹嘴唇就威脅安笙,要是她敢跑了,別說桐四,原曲和秦舒予,一個也別想好。
安笙下了狠力,把費軒舌頭咬破,被耍了一通流氓,氣呼呼的跑出來,心想著可去他媽的吧,費軒愛整誰就整誰,跟她有什麼關係,她才不遭這個罪了,溜了溜了。
原曲和費軒對視,又開始運氣,運了一會兒突然轉身朝著門口跑,去攆安笙了,他一邊跑,一邊在心裡嚶嚶嚶,等他回了系統空間,告訴媳婦,一定要媳婦給他出出氣!
安笙都進電梯了,但是被上來的桐四正好堵住,桐四問了她怎麼了,安笙被欺負的眼圈都有點紅,嘴上還沾著一點點費軒的血,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費軒太畜生!」
桐四罵完之後趕緊左顧右盼,慫的安笙想踹他,說好的反派呢,一個個被欺負出心裡陰影了都!
「你彆氣,我這不是出去辦點事,我在他肯定不會這樣的,」桐四知道自己的話沒什麼信服力,只也不裝了,慫的很徹底,「他不敢真的對你怎麼樣的,你想想,他搞人的那手段,真的要強迫你,你還能在外這麼久……安笙,你別走,給哥條活路,他對你不捨得下死手,對我可沒軟過……」
安笙震驚於桐四這慫逼,正拉扯呢,原曲又不遠處跑來,長發飛舞間,眼眶也通紅,顯然是又一個被費軒欺負了小可憐。
「笙笙,」原曲閉嘴,「你別走,我有話跟你說。」
安笙甩開桐四的手,原曲拉著安笙朝走廊的另一頭走,桐四站在電梯口看著。
實在不是他損,安笙受欺負了還不讓走,而是他知道,費軒不會真的對安笙太過火,剛才他還打聽了一下,費軒準備了一些東西,看樣子是要求婚,要是這個婚沒求成,安笙走了,費軒肯定要遷怒他。
要是婚求成了,安笙不答應,這就跟他沒關係了。
況且桐四隻知道費軒曾經搞沒了安笙的工作,以為他心疼安笙,不想讓她做那麼髒累的活,剩下費軒乾的那些事,想要把安笙禁錮起來的事,桐四根本就不知道。
他其實真的覺得,費軒這麼認真,連費藍藍那樣看著仙女一樣,專門給他打造的女人都不要,和安笙拉扯了這麼久,真的是真愛了。
他們這群富二代裡面,做到費軒這一步的人沒有,像費軒這麼能耐的也沒有,桐四不太懂安笙為什麼一直要跑。
原曲拉著安笙到一個走廊的拐角,還沒等說話,安笙先劈頭蓋臉道,「你不說有你在我沒事麼!我挨欺負你死哪去了!」
原曲縮了縮脖子,「你別急,別急,我這不是干正經事麼!」
原曲說著,湊近安笙的耳邊說,「你現在不走,我親眼讓你看看我劇情的威力,我保證過了今天,費軒絕對不會再糾纏你!」
安笙不太相信這個狗東西了,原曲拍著小胸脯,信誓旦旦,「真的,你再忍一下,」
原曲看著安笙有點腫的嘴唇,同情道,「給我動點手腳的時間,保證解決!」
「你用什麼辦法?」
安笙狐疑問道。
原曲正要說,突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安笙和原曲同時回頭,就見費軒沉著臉,邁著大長腿快步走過來。
安笙看到費軒,真的有點想跳樓的衝動,原曲直接慫的推開安笙老遠,表示自己沒幹什麼。
費軒看到哼了一聲,走過來拉著安笙的手就朝著包房的方向走。
安笙轉頭看原曲,原曲做了個「加油」的口型。
加你腦殼的油!
原曲也覺得不對,又改了口型「忍耐住!」
安笙最後一次選擇相信劇情,畢竟一勞永逸,讓費軒不再糾纏這個誘惑力挺大的。
費軒拉著安笙走了幾步,一回頭發現她在看原曲,頓時一把摟過安笙的脖子,夾著她的腦袋朝前拖,邊拖邊用一種很委屈的聲音說,「你不要看他,他有什麼好看,像個娘們似的……」
原曲離兩人不遠,聽的清清楚楚,仇恨的眼淚吞進肚子裡,他絕對要告訴他媳婦!
一群人總算回到了包間,菜已經上了好幾個,整個包廂里的人,只有費藍藍老老實實的坐著,見幾人進來,費軒和安笙還用那種奇怪的造型,臉上表情都紋絲未變,還過來扶安笙,讓安笙坐在她的旁邊。
安笙面對誰都好,唯獨面對費藍藍,心裡很不舒服,她們中間緊夾著個費軒,安笙無論是不是有意的,費藍藍也都是費軒家裡給內定的「媳婦」這關係屬實尷尬。
但是兩個人,雖然接觸甚少,卻從來沒因為費軒的事情有過紅臉,安笙一坐下,費藍藍就幫她整理衣服和頭髮,溫柔的像是長姐,又像是媽媽。
安笙瞬間就舒服了,直想朝著費藍藍的身上靠。
幾人坐好之後,費軒又站起來,走到費藍藍的身後。
費藍藍正拉著安笙的手腕給她揉,回頭看了一眼,立刻站了起來,無論安笙怎麼挽留,還是給費狗逼讓了位置。
位置一調換,這回更詭異了,費藍藍坐到桐四的身邊去了,原曲直接被搞到桐四另一邊。
近距離的和費藍藍坐在一起,桐四的神色有點奇異。
借前段時間那個真婊.子的光,他算是知道了女人能有那麼多面,明著叫姐姐,暗裡捅刀子,相互擠兌,各種挖坑,要是拿到商場上,連他們這幫常年混跡的,都要嘆服。
尤其是現在這種狀態費藍藍和安笙的關係應該表現笑嘻嘻,心裡媽賣批的典型,可是兩個小姑娘沒能坐在一起很不開心的樣子,費藍藍讓了位置,自己從小到大的「好哥哥」對別人那麼獻殷勤,卻一點兒都沒反應,這讓桐四很稀奇。
沒有暗暗攥緊的小動作,更沒有什麼一閃而過的扭曲神色,她坐姿優雅,舉止得體,衣裙整潔頭髮一絲不苟,臉上毫無情緒,皮膚透亮的泛著瑩白的光,怪不得圈子裡都背後把費藍藍叫「聖女」。
都說費軒放著「聖女」不要,去追求一個破了產,落了鳳凰毛的山雞。
當然了,桐四不覺得安笙是個落毛的鳳凰,她模樣什麼的就不說眼不瞎的都能看到,單單能讓費軒這麼大費周折,還死心塌地的,就不是圈子裡的「鳳凰」們能比的。
想到費軒在樓上準備的那些東西,桐四忍不住視線又在安笙和費藍藍之間轉換了一下,一會要是知道費軒和安笙求婚,費藍藍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呢……
不同於桐四的心理活動豐富多彩,安笙憋屈吧啦的坐在費軒的旁邊,也不想亂七八糟的了,只寄希望於原曲,希望他能靠譜一點。
飯菜上齊,幾人開始吃,安笙一直看著原曲,等著看他大顯神威,只是原曲一直在吃,吃的十分專注,安笙咳了兩次提醒他,原曲都回以「你放心」的眼神。
安笙索性死馬當活馬醫,低頭專心的吃東西,費軒最開始吃了兩口,總覺得今天這東西不太新鮮,好像所有的東西味道都不太對,費藍藍也是,沒吃幾口就放慢的速度,耳根還慢慢的有點紅。
費軒扯了扯領帶,見安笙一直吃海鮮,下手給安笙弄海鮮的殼子,安笙本來不碰費軒弄的,桌子下面被他掐了腿之後,只好拿起筷子,夾了費軒剝的蟹腿。
可是吃了一口之後,她也覺得味道不太對,這時候原曲猛的咳了一聲,安笙看過去,他就和安笙使勁兒擠眼睛。
——費軒搞的東西不要吃!
安笙好歹和原曲混跡了這麼長時間了,默契了一回,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可是沒再動費軒給她弄的東西。
費軒還桌子下不老實,安笙只好道,「別弄了不好吃。」
費軒拿起一點,吃了之後,就抿唇,這酒店他沒怎麼管,都是費師那邊盯著,現在都敢弄不新鮮的東西都往上上了。
一頓飯雖然各自心懷鬼胎,總算是在詭異的氣氛中吃完了。
安笙吃完就想跑,原曲也不例外,兩人視線一對,安笙瞬間了解,得手了。
她不知道原曲弄的啥辦法,反正幾個人一起乘電梯,兩個人很默契的退到後面,湊在一起準備溜。
兩人擠眉弄眼的太專注了,都忘了按電梯,電梯一動,安笙和原曲同時有點懵,電梯是上行!
費軒站在前面,看和兩人身後眉來眼去,鼓鼓搗搗的小動作,忍著脾氣,等到電梯一到,回頭對著身後原曲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
安笙站在電梯裡,走上前兩步,伸手按下一樓,費軒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夾在電梯門旁邊。
「我有話給你說,」費軒拉著安笙朝外拽,安笙身體後墜,扒著電梯門,「我沒話和你說!」
原曲總算沒在看熱鬧,也過來拉安笙,不過很快從電梯外面進來兩個身高體壯的男人,掐小雞子一樣,把原曲倆翅膀掐住,提溜著朝外走。
「哎!你們幹什麼?
!」
原曲話衝著費軒喊的,他不能預料,但是發生了就能知道真相,費軒卻是挑了挑眉,「最好把嘴閉上。」
費軒說完,原曲的嘴很快被捂上,從電梯裡面拎了出去。
安笙一巴掌拍在費軒的胳膊上,「你要幹什麼?
你抓他幹什麼?」
安笙知道原曲不會有事,但是原曲他怕疼啊,原曲那個小德性連安笙都不捨得下手,但安笙可並不認為費軒的人會對原曲很溫柔。
「緊張他嗎?」
費軒眼睛微眯,「不幹什麼啊,放心吧,我不會把他怎麼樣。」
安笙才不信費軒的邪,轉頭瞪向桐四,「來的時候你怎麼說的?
現在變成縮頭烏龜了!」
桐四有點尷尬,費軒就是想求個婚,搞得要殺人放火似的,他無奈的上前,抓住費軒的胳膊,「你有話好好說,你搞這嚇人……」
「一邊兒待著去,」費軒打斷桐四,轉頭又對安笙說,「我有話要跟你說,你聽我說,他絕對不會有什麼事,你要是不聽,」
費軒笑了一下,「我就送他回家,從頂層。」
安笙相信費軒他絕對能幹的出來,上次當著她的面,就差點把假扮桐四的原曲腦漿砸出來。
雖說原曲是不可能死的,但是這麼多人看著,費軒要是真的把他扔下去,他身為劇情,不可能搞出什麼魔幻的憑空消失,只能任由自己自由落體,掉在地下摔的稀巴爛……
「費軒,你也就這點能耐了!」
安笙咬牙切齒的跟費軒出了電梯。
費軒牽著安笙的手,摩挲她的手背,和剛才威脅人的樣子判若兩人,像一個跟男朋友撒嬌的小姑娘似的,邊走邊用嗲嗲的調子說,「你別生氣了嘛,我就逗你玩兒的,我又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罪犯,我就是想跟你多待一會,有些話想跟你說嘛……」
安笙已經對他這套免疫了,但是跟在身後的桐四和費藍藍,卻都沒有見過費軒這個德行,一時間震驚的一個瞪大眼,一個張大嘴。
費軒帶著安笙走到定好的房間門口,打開門把安笙先推了進去,剛才的一臉嬌羞,轉頭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微微仰起頭,幾乎是用鼻孔對著桐四,施捨一樣的語氣說,「你的批文很快就會下來。」
說完之後將頭轉向費藍藍,抿了抿嘴唇,卻並沒說話,而是又轉頭對桐四說,「你還在這站著幹什麼?」
桐四一曬,繼續朝前走,打開他訂好的房間門進去,就在費軒的隔壁,已經找人動了手腳,能夠聽到隔壁說話的聲音。
他今晚就沒打算回去,雖然對於費軒妥協,不想跟他這個瘋子一般見識,但是答應了安笙,絕對會安安全全的把她送回家。
費軒那些糾纏的小動作桐四不管,但是等會求婚之後安笙還是不同意,兩人吵起來,或者是費軒想要用強,桐四是肯定會插手的。
桐四進屋之後,費軒走到費藍藍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低聲說,「叔叔又為難你了吧?」
費藍藍一直平靜的臉上有了一點波動,費軒嘆口氣,手從她的頭上落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藍藍,哥知道你苦,哥一直都說給你撐腰,這句話是算數的,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這輩子永遠是你哥。」
費軒說,「你要是不想忤逆叔叔,我在對面給你開了房間,住一晚上,剩下的事情我會跟叔叔交代。」
費藍藍的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自己的事情,也沒說自己的爸爸,今天讓她來,又交代了多麼讓人難以啟齒的事情。
而是極輕的說了聲,「你別欺負笙笙,她多好啊…」
費軒笑了,他也就在費藍藍和安笙的面前,才會笑成這樣,「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欺負她,我哪敢欺負她呀……」
費軒嘆息一聲,從兜裡面摸出一張房卡遞給費藍藍,「回房間休息去吧。」
費藍藍點了點頭,接過房卡,又看了費軒一眼,轉身朝她的房門口走,在開門之前,兩個人都沒有進屋之前,費藍藍終於說道,「哥,你知道我爸爸今天要我來幹什麼嗎?」
費軒動作一頓,也沒有回頭,「知道的。」
費軒說,「這些事情你不用管,我會跟叔叔說。」
費藍藍頓了一下,又說道,「哥,我好累呀,」不想再聽話了。
費軒轉過頭,幾步走到費藍藍的身後,伸手又拍了拍她的頭,「累了就趕快休息。」
費藍藍藍點頭,卻一直沒有回頭,開門進屋之後,靠在門上,眼淚才滑下來。
費軒在費藍藍的門口站了片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是真的把費藍藍當成妹妹,也很清楚的知道費藍藍對他毫無男女之情,只是礙於她的那個媽媽……
費軒能夠理解費藍藍,兩個人出生的家庭都是如此的扭曲,在這種家庭中,能養出費藍藍蘭這樣的女孩子,連費軒都覺得神奇。
本來費軒還沒有在意,費軒以為,他和安笙要有了一個結果,叔叔就能夠死心。
但是沒想到……叔叔竟然逼她來勾引自己。
費軒的人跟他說完,他聽了之後都氣笑了,且不說費藍藍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幹出那種事,他跟費藍藍的明明就是哥哥和妹妹的感情,幹什麼要任人擺布?
費軒準備今天和安笙好好的說完,就開始著手處理這件事。
費軒又嘆了一口氣,這才走到房門口,打開房門,看到在落地窗前傻站著的安笙。
安笙被費軒推進屋之後就傻掉了。
整個屋子裡面,到處都是玫瑰花瓣,鋪天蓋地,根本沒處下腳。
燈光昏黃,還放著很輕的音樂,餐車上面放著幾層大蛋糕,蛋糕的最頂上,一朵用奶油做的盛放玫瑰上面,三個小架子支著一個紅色絲絨的盒子。
這場面連猜都不用猜,她一打眼就知道費軒想幹什麼,安笙慢慢的踩著玫瑰花朝里走,感覺自己像愛麗絲夢遊仙境一樣,走在一個不真實的地方。
安笙也曾經是一個懷春少女,想像過各種求婚的場景,想像著一個什麼樣的人,能用一枚簡單的戒指,許諾她一生簡簡單單的安逸生活。
但是上一世這一切都因為失敗的婚姻成了泡影,好容易重活一生,又和費軒糾纏在一塊,安笙已經許久都不再想這些事兒了。
她只希望費軒能夠早點放棄,因為他們之間真的不是一路上的人,勉強走下去,也是滿地荊棘,安笙不想每一步都痛徹心扉,更不可能像費軒希望的那樣,成為一個依附於他的菟絲花。
安笙所求的,費軒給不了,兩人因為費軒的真面目揭露,分手後的這麼長時間的拉鋸。
每一次安笙見到費軒,都希望看到他的改變,希望他能夠突然間就變得正常,那樣安笙或許會咬著牙回頭,不去想被軒軒曾經差點害她做提線木偶的事情。
因為愛上一個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愛上一個同樣愛你的人,安笙兩輩子才遇見一個,多麼艱難。
她那麼珍惜費軒,也那麼愛他,愛到即便知道自己差點被坑,到現在還是珍而重之的把這份愛,還有這點記憶都存在心裡,午夜夢回的時候慢慢咀嚼,回味。
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不能妥協,一旦妥協,做了費軒的依附,那她重活的這一生又是為了什麼?
而安笙並不像費軒那樣,她在沉迷的時候也是有理智的。
費軒說不出愛她的具體原因,但是安笙卻看得清清楚楚。
費軒從一開始糾纏她的時候,就是因為她有自我。
費軒的經歷,安笙曾經細細品讀,他的家庭他成長的因素,導致他現在的人格,這一切一切都不再是書面的幾段文字,而是活生生的呈現在她面前的人。
她感受費軒的偏執,親眼看著費軒的極端,費軒看似擁有一切,但其實最渴望的,也不過和安笙渴望的一樣,平凡的家庭,觸手可及的溫暖而已。
安笙一度以為兩人的要求是一樣的,兩人的夢想相同為什麼不能相愛呢?
但是她忽略了,兩人追求夢想的方式背道而馳,安笙知道得到的東西用手捧著才會長久,費軒卻信奉把東西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才會長久。
這造成兩個人之間越來越激烈的矛盾,安笙想要教他,想要看到他的改變,但是費軒屢次三番的騙她,安笙已經不再抱著那種奢望了。
他們最好的結果,就是像兩條平行線一樣,交叉過後各自向著自己的方向不再回頭,那樣在交叉的那段時光裡頭,至少是幸福的。
但是費軒偏偏要回頭,兩條線纏在一起,又不能夠並肩平行,最後得到的結果只能越來越亂,纏得一團亂。
安笙走過滿地的玫瑰花瓣,感受了一下她曾經夢寐以求的一切,短暫的打開記憶的盒子,把這些都珍而重之的放進去,然後關起內心,轉頭看向開門進來的費軒,臉上的動容已經完全消失了。
費軒看向安笙,眼睛都亮起來,笑眯眯的朝著她走近。
「笙笙……」費軒整個人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帶著繾綣,走到安笙的身邊,帶著溫柔笑意,看著她。
這模樣看著實在是太動人了,安笙突然想起一句,不知道曾經在哪裡見過的話,越是有毒的東西,生長的越是鮮艷。
她被引誘,以至於費軒扳著她的肩膀,從身後擁住了她,才會回過神。
費軒帶著安笙走到落地窗前面,整個城市霓虹閃爍,美的晃人眼,和著鋪滿玫瑰的屋子遙相呼應,編織成一個引人沉溺的美夢。
兩個人都控制不住的沉溺在這夢裡,一直維持著這種姿勢,不知道過了多久,安笙腿都有些酸了,才咬著牙,強迫自己抽離出這種沉迷的狀態。
「笙笙,」費軒說,「我想一輩子,都這樣和你在一起……」
安笙沒有接話,默默的咬住自己的腮肉。
費軒在她的側頸用鼻尖拱了下,嘆息道,「你今晚……好迷人……」
安笙後頸的汗毛豎起來,艱難的推開費軒。
費軒的眼神有點迷離,渾身的血液像是開了閘似的,奔流的太快,以至於他僅僅只是看著安笙,都心猿意馬,閉眼甩了甩頭,才勉強穩住搖曳的心笙。
他拉著她的手站到餐桌的面前,直接拿過絲絨的盒子,接著半跪在安笙的面前。
「笙笙,」費軒先打開盒子,裡面沒什麼意外的,是一隻戒指。
這戒指並不像鴿子蛋那麼大,看上去甚至並不太貴重,很秀氣,安笙卻猛的一震。
曾經……已經挺久遠的事兒了,至少安笙覺得已經過去了好久好久,沒想到費軒還記得。
還是在水產市場的時候,費軒拿著小GG給安笙看,安笙多看了幾眼,正好看到海報上面的戒指,關於這種東西GG詞都非常的浪漫,安笙那個時候還沒有答應費軒,但是其實已經非常心動了,對於這種難免憧憬,費軒問她喜歡哪一個,她就狀似隨便點了一個。
但其實那個就是她喜歡的,看了好半天的,又秀氣又精緻,就是此刻費軒拿在手上,遞到她面前的這一個。
安笙不想再在費軒的面前表現出任何情緒,她希望費軒能夠好好的,自己也能好好的,可是費軒他不肯改,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兩人在一起的結局,就必定是兩敗俱傷。
所以安笙強忍著眼淚,伸手把盒子扣上,對費軒搖頭,「我不接受。」
安笙說,「費軒,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彼此放過,我會一直都記著你,好嘛?」
費軒感覺自己奔流的血瞬間都停了,他猛的站起來,感覺燥熱,伸手把領帶扯開,把戒指的盒子扔在床上,他就知道沒有這麼容易。
但是他並不甘心,而是抓住安笙的肩膀,近距離的問她,「為什麼?」
費軒說,「我不要你一直記著我,我要你一直待在我身邊,愛我,看著我!」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給你,」費軒抱住安笙,低聲呢喃道,「你不是想要孩子嗎?
不是說了想生兩個嗎?
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很漂亮,很可愛,比那個秦……」
「所以你還是想把我囚禁在你的身邊,」安笙退開費軒,「那是不可能的。」
「什麼叫囚禁?
在我身邊為什麼是囚禁?」
費軒說,「我愛你啊,我想讓你待在我的身邊,我想用所有空閒的時間和你在一起,我不喜歡你出去看別人,我不希望別人覬覦你,你知道你開個蛋糕店,你有多少人惦記你嗎?
!」
費軒額角的青筋鼓起,眼前發暈,他鬆開安笙,困獸一樣圍著安笙轉了一圈,「你知道我偷偷幫你處理了多少爛桃花?」
「我……」費軒張了張嘴,好半晌才顫著聲音說,「我很害怕……」
「安笙,我很害怕。」
費軒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出了這句話之後,他像是終於親手把胸膛撕開,把整個胸腔全都展示給安笙看。
「我怕你會跑,我怕你會喜歡別人,我怕你會覺得我無趣了,我怕你會……」費軒慢慢的蹲在安笙的面前,伸手抱住她的腰,「怕你會不要我……」
「安笙,你不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這一輩子,除了你再也不會愛上別人,」費軒說,「可是我怕啊……」
他的聲音帶顫,「你整天在外面,你見那麼多的人,你如果跟……」
「你對我就從來沒有過信任嗎?」
安笙打斷費軒的話,眼眶有一點濕,「你能夠保證你一輩子不再愛上任何一個人,就不能相信我嗎?」
費軒搖了搖頭,「我不能冒那種險,我真的……我不能冒那種險。」
「外面的人那麼多,各種各樣的,」費軒說,「就待在我身邊不行嗎?
就只看著我一個人不行嗎?」
他說著激動起來,「跟我結婚,我可以把整個費氏都給你,我可以……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只要你待在我的身邊。」
「笙笙,」費軒眼眶通紅,眼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爬滿了血絲,看上去又偏執又可怕,他站起來抓著安笙的肩膀低吼,「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待在我的身邊,為什麼就是不行?
!」
「因為我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安笙眼眶也有點紅,她又憤怒,又有點心疼,費軒根本沒有意識到錯誤,他根本就不會改,安笙不想一輩子活在扭曲的愛裡面,那樣實在太對不起重新活的這一生,也對不起重新得到的一切。
「為什麼不行?」
費軒晃著安笙的肩膀,「為什麼不行呢?
你為什麼老是逼我?」
費軒的聲音突然又低下去,透著濃濃的威脅,「你信不信我讓你以後再也看不見別人,再也不能從我身邊邁出去一步……」
安笙愣愣的看著費軒,半晌慘笑了一聲,問他,「你想怎麼樣?
弄瞎我的眼睛?
挑斷我的手腳筋嗎?」
費軒整個人一震,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
安笙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淚也決堤一樣落下來,「沒用的,」安笙咬牙說,「那樣,我寧願選擇死。」
說完之後,她猛的推開費軒,徑直朝著門口走,才邁出兩步又被費軒拉回來,抱進懷裡,「你別逼我,」
費軒渾身顫抖,聲音變得又撕又啞,反反覆覆的說,「……你別逼我……」
安笙手肘抵了一下費軒的肋下,是真的不想再跟他糾纏,費軒現在整個人都不太正常……
或許是他一直就沒有正常過,是她自己心聾目盲。
費軒被她抵的鬆開,安笙快步跑到門邊,一把拉開了門。
門開了,安笙快步奪門而出,但費軒卻沒和預料中的一樣追過來,而是啞著嗓子輕輕的叫了安笙一聲,接著是什麼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安笙跨出門口,下意識回頭看——接著猛的瞪大了眼睛,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滿地玫瑰花瓣中,餐車倒了,蛋糕砸了一地。
費軒手裡抓著刀,衣服狼狽不堪,神情卻沒了剛才的瘋狂和猙獰,而是一種讓人看了心臟絞痛的哀傷。
他像是被拋棄在了一個破碎的世界裡,那裡有鮮花有蛋糕,有精心布置的一切,和他偏執至死的真心,但現在一切都毀了,都亂了,他愛的人不要他了。
他站在地中間,對著安笙做出一個委屈的表情,無聲的用刀劃開了手腕,血很快染紅了他的雪白的襯衣,滴落在滿地玫瑰上。
沾染了血的花瓣,折射著讓人心悸的色彩,好似被精心布置的鮮紅玫瑰,也因為他沒能為面前這個人留住愛人,而流出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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