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97】

  惡之島風和日麗,明明已經深秋,每個人卻都著夏裝,正午的陽光毒辣,時慕揚走進臥室,就看見伏在涼椅上的少女還在睡。

  她頭巾系得松松垮垮,令人驚艷的容顏若隱若現。

  時慕揚走進室內,一股涼風襲來。她周圍冰塊環繞,倒是他才從外面回來,滿頭大汗。

  往常這個點,黛寧用著時慕揚的身體,已經積極地吃飯去了,然而今天,時慕揚坐在桌子上,才發現右手邊缺了一個人。

  他過來看,果然見她還在睡。

  「起來,吃飯了。」

  黛寧睫毛顫了顫,揉揉眼睛坐起來。

  她慢吞吞穿鞋子,時慕揚盯著她動作,見她抬頭,他又轉開目光,去看窗外一棵椰子樹。

  她睡得迷糊,身體又疲憊,下意識伸出手,軟綿綿道:「抱。」

  時慕揚神情一瞬變得十分詭異。

  講道理,自從在惡之島重逢,他們倆都很不得捅死對方一了百了。可是現在大小姐在和他……撒嬌?

  眼前少女嬌憨懵懂,見他不動,還偏頭眨了眨眼睛,似乎在不解他在猶豫什麼。

  時慕揚不情不願地伸出手,剛要碰到她。

  黛寧突然意識到這是誰,哦,不是趙嶼,不是言景哥哥,是最討人厭的時慕揚呀。

  她自然地縮回了手。

  時慕揚的手停滯在空中,空氣有一瞬尷尬,他神情變得惱怒,毫不猶豫用手掌把她拍翻了。

  好像剛剛那個動作不是要抱她,而是故意整她似的。

  黛寧被他戳翻,乾脆板鴨趴賴在床上。

  一副餓死也能接受的姿態。

  「……」

  少女腰肢玲-瓏,臀部挺翹。她小拳頭放在臉頰邊,順勢安詳地閉上眼。

  剛剛起床已經用光了她所有的動力,現在再也起不來,吃飯都無法誘惑她。

  時慕揚用惡意的眼神看著她:「不要指望我通知第二遍,既然不起來,等著餓死吧。」

  他說完就離開,看也不看她。

  黛寧在床上餓了大半天,被餓醒了,但是因為累,她繼續選擇睡覺。

  青團心疼得不行:「要不咱們再去偷點氣運吧。」

  三號氣運子就在身邊,總好過這樣動動手指都艱難的好。

  黛寧說話跟蝸牛爬似的,又傲嬌又緩慢地吐字:「不、要。」

  青團也是這時候才明白過來大小姐有多記仇,一開始登島,時慕揚百般折磨她,以至於現在,她就是不願意親近時慕揚。

  誰對她好,誰對她壞,她心裡都有個小本本,記得賊清。

  見她這樣疲累,青團難免埋怨起三號氣運子。

  不溫柔不體貼,甚至還不給大小姐飯吃,它急得在她識海中轉圈。

  門突然被推開,索二走進來,把一個飯盒往旁邊一放,粗著嗓子說:「我們吃剩的,看你可憐,吃吧。」

  他悶聲講完,又虎著臉出去,好像來這一趟,不是自願似的。

  青團一看,旁邊的飯盒裡匠心獨-裁做了菠蘿飯,還有幾塊烤肉,魚湯很鮮,完全沒有「剩飯」的痕跡。

  它欣喜道:「索二真是個好人。」

  它正要催促黛寧起來吃,發現她又睡著了。

  時慕揚翹著腿,大爺似的監督人造船。

  索二跑過來,傻笑邀功道:「老大,我給她送過去了,沒說是你。」

  「老子問你了嗎,滾。」

  索二被踹了屁-股,差點摔進沙子裡。他愣住,半晌激動地抱住時慕揚的腿,感動得痛哭流涕:「老大,你終於正常了老大!」

  不娘炮了,又變回那個暴躁狠心不講理的老大了。

  天知道他這段時間被穿紅衣服的騷包老大,嚇得多慘。

  時慕揚呵了一聲,簡單粗暴拿起旁邊一個椰子,砸在索二頭上。

  索二含著幸福的淚,下午做木工都精神得多。

  他們要的木頭在北島外圍,每個人汗水流了一身,叢林裡傳來悉悉索索的響聲,別人沒發現,時慕揚卻瞥了一眼。

  這樣一瞥,他瞬間興味盎然。

  只見紀恬跌跌撞撞朝他跑過來,身後追了兩個滿臉橫肉的男人。

  「小娘們兒,你別跑!」

  時慕揚坐在陰涼處,眯著看著她。

  她滿臉的淚,一副惶然可憐的模樣,雖然臉上帶有傷疤,但在島上,也是難得的麗色了。

  看見時慕揚,她眼睛一亮,楚楚可憐跑過來求救。

  時慕揚微笑著。

  下一刻,一條巨蟒的頭,湊在紀恬眼前,蛇頭猙獰,嘶嘶吐著信子。

  紀恬「啊」的一聲尖叫,腿軟跌倒在地。

  巨蟒遺憾又無趣地看著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類這樣膽小。紀恬嚇得夠嗆,她之前看過這條巨蟒殺人,向雪風那些人,被砍菜切瓜般,清理得乾乾淨淨。

  身後追她的兩個男人見勢不妙,掉頭就跑了。

  時慕揚打了個響指,巨蟒乖乖縮回去,鑽進叢林裡,調戲林中鳥兒去了。

  「慕……時大首領,求你,求你救救我。」紀恬蒼白著一張臉,嗚嗚哭泣道,「我真的沒有殺害你的手下,我是被冤枉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死。」

  「哦?」時慕揚摩挲著指節,一副準備聽她伸冤的模樣。

  紀恬看見希望,眼睛一亮:「我和他無冤無仇,怎麼會殺他呢,求你,我想回到北島。我會聽話的,我只聽你的話。」

  她柔弱地伏在他膝上。

  時慕揚抬起她下巴,憐惜道:「嘖,真是可憐。」

  紀恬哭得梨花帶雨,在他面前,像個虔誠的信徒,而他是至高無上的神祇。

  紀恬知道這男人喜歡別人服從他,也喜歡看別人的卑微姿態,於是她乾脆將姿態放得很低,只為回到他身邊。這幾天在外面過得太差了,如果時慕揚還能像從前那樣對她,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時慕揚打量著她,突然笑道:「我相信,你沒有殺他。」

  「真、真的嗎?」紀恬驚喜地睜大眼,她就知道,時慕揚不會不管他。

  「當然,紀小姐。」他低頭,嘆息道,「因為,是我殺的啊。」

  「什、什麼。」紀恬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時慕揚帶著矜貴的假笑,抬腳蹬在她肩上。

  「蠢物。怎麼,很意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覺得老子應該愛你愛得死去活來?」

  她痛得神色扭曲了一瞬,看著眼前的男人,卻不敢流露出一絲怨恨,紀恬問:「為什麼?」

  時慕揚可沒有給人解答的習慣,他最喜歡看人自作聰明的模樣。

  「念在你跟過我一場,給你十秒鐘,離開我的視線。做不到的話……」

  叢林裡巨蟒探出頭,一雙燈泡似的大眼,炯炯有神盯著紀恬。

  紀恬哪裡還敢追問,她帶著不甘,連忙逃竄離開。

  時慕揚抵著下巴,彎了彎唇。

  他最厭惡被人騙,被人耍。可以不喜歡他,但是不能嘴上說著深愛,行為卻辦不到啊。

  第一個騙他說喜歡他的人……

  草,他想起來什麼,臉色難看地踢了巨蟒一腳。

  沒事,第二個第三個,後來無數個,一個比一個慘就對了。

  紀恬跑出林子,兩個男人這才圍過來。

  「怎麼樣?」

  紀恬心情很糟糕,搖搖頭。

  一個男人笑著:「我們兄弟也幫你了,時老大對你無心,我們會好好疼你的。」

  說著,他攬住紀恬的腰肢,親了過來。

  紀恬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但事到如今,走到這一步,她退無可退。她撫摸著男人後頸,忍住噁心迎合他。

  另一個男人見了,舔了舔唇,也欺身過來。

  衣裳掉落一地,紀恬一邊反胃一邊想,早晚她會殺了他們,這樣她的過往,就誰也不知道,也可以當做沒發生。

  時慕揚回去,看見當年第一個,以告白之名把他騙過去、害他被打斷一跟肋骨的人。

  少女還是中午那個姿勢,趴在床上,連手指頭都沒動一下。

  時慕揚陰惻惻看著她。

  收拾完紀恬愉悅的心情,在看見她時,明顯又不怎麼愉快了。

  他看一眼放在小几上的飯,發現竟然一口都沒動。

  時慕揚臉色一沉。

  這貨一天沒吃,她是想死嗎?

  時慕揚握住她的肩膀,把人拎起來。

  她在半空中,迷惑地揉揉眼,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原地騰空了。

  時慕揚問:「想死?」

  大小姐下意識反駁道:「傻子才想死,我想活一百年。」

  時慕揚把她扔在小几旁坐著,她沒骨頭似的,往沙發上一倒,變成一個粉嫩嫩的糰子。

  「你給我的羞辱,我還沒報,敢這麼死,老子跟你沒完。」

  他粗暴地打開飯盒,舀了一勺,往她嘴邊懟。

  力度之大,黛寧懷疑他是想把自己牙磕掉。

  她閉緊嘴巴,被這樣折騰,總算清醒了,她睜著霧蒙蒙的大眼睛,打死不張嘴。

  「呵,你這是什麼態度。想死就說,老子給你一刀,省得你這幅要死不活的模樣。」

  她別過頭,錯開他握兇器一樣的勺子。

  少女帶著鼻音,嫌棄道:「飯涼啦。」

  時慕揚皺眉:「麻煩。」

  說是這樣說,過了會兒,一個中年女人重新送了份飯進來。她進來也不亂看,放下就走。

  時慕揚亂舀一勺,又往她唇邊懟。

  大小姐餓壞了,這回倒是挺配合,張開嘴巴。

  她的唇嫣紅,是標準的櫻桃唇,小巧玲-瓏,時慕揚手中的勺子,她甚至不能全部含住似的。

  他邊餵邊諷刺。

  「以為還在紀家,擺你的大小姐譜。」

  「吃這麼慢,餵豬都比餵你快。」

  「不吃雞蛋,不吃白蘿蔔,養條狗都沒你挑……」

  她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時慕揚瞬間叨叨逼不下去了,他兇狠地懟完最後一口,最後說:「吃飽就滾。」

  大小姐就當這是個講騷話的工具人,她聲音甜甜道:「人家要洗澡。」

  時慕揚呵了一聲。

  想起什麼,他眯了眯眼睛,把她拎起來,露出一個惡意的微笑。

  「行。」他至今都記得,紀黛寧是怎麼搞他的。

  時慕揚找出黛寧先前用的繩子,把她綁起來。

  等水好了,他把她扔進去,伸手就要扒她衣服,少女鎖骨精緻漂亮,肌膚白嫩。

  他目光一頓,隨即不屑,眼見他又要講騷話,黛寧軟聲道:「喜歡我第二次的人,是犯賤。你說對嗎,小叔叔。」

  她曲起膝蓋,擋住胸前風光,突然露出一個笑容。燈光暖黃,這個笑卻一瞬讓滿室明亮。

  她長睫像鴉羽,輕輕扇動。

  時慕揚別開目光,張嘴就想來一句嘲諷。還喜歡她第二次,她怎麼不上天。

  他真有那麼賤嗎?他就算喜歡紀恬那個蠢東西,也不會喜歡這朵黑心蓮。

  下一刻,被綁住的少女,額頭輕輕一撞他的胸膛。

  胸腔下那顆心,驟然跳漏了一拍。

  時慕揚猛然推開她,神色扭曲咆哮道:「莫挨老子!」

  他火冒三丈地走了,黛寧下巴抵在浴桶上,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