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假千金是公主十一

  天光熹微,天色僅僅蒙蒙亮,侯府的後門便被打開

  中年婦人垮著臉,彎腰駝背站在侯夫人跟前:「夫人,那小娘皮真真是個鐵石心腸,一點也不顧念親情,昨夜,我和當家的在她門外喊了小半宿,她愣是沒給我們開門。Google搜索」

  昨夜碰到鬼的事兒,中年婦人不敢說,但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她想想雲月璽的銀錢,還是不忍放棄這門差事。

  她又一籌莫展,只能回來求助侯夫人。

  侯夫人多思少眠,婆子正給她輕輕揉捏肩膀,捶打腿部,她微閉著眼享受,慢慢才道:「廢物,你在她門外叫她她不聽,你還不敢去她鋪子裡鬧?只要你往那兒一站,她有不理會你的道理?」

  婦人眼前一亮,是啊,她可以去雲月璽鋪子鬧,只要雲月璽不依著她,她就攪黃她的生意。

  「夫人真高明。」婦人贊道,她又有些擔憂:「那小娘皮性子硬得很,我怕,之後我支使不動她,怎麼啃她的錢?」

  婦人想著昨天雲月璽那道緊閉的門,便覺得太過難纏。

  她這張嘴罵過多少人,在她們村里,便是出嫁的媳婦,當了奶奶的婆子,被她這嘴一罵都招架不住,那個雲月璽竟然能生生沉住氣,不理會她。

  她真能騙到銀子用?

  侯夫人眉頭一皺,讓捏肩的人輕些,才不耐道:「榆木腦袋,她要是不顧念骨肉親情,你和她斗,當然鬥不過她,但你明明可以不和她斗。」

  婦人不懂:「夫人的意思是?」

  「哼,你是她娘,能拿捏一個女子的,前半輩子是爹娘,後半輩子就是婆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嫁她出去,她敢不從?」侯夫人道,「她要是嫁了出去,之後,你隨便給三瓜倆棗當她的嫁妝,她那鋪子不就是你的了?她那皮相也不錯,你隨隨便便找個地主或者商戶給她嫁過去當妾,還會再得一筆銀錢。」

  侯夫人看著自己保養得當的手,滿意端詳,自以為雲月璽的命已經掌握在了自己手裡。

  她嘴角一翹,道:「你今日,便去她那鋪子,屆時,你那麼做……」

  她們慢慢密謀,天光漸漸亮白,萬縷金色的朝陽灑向茫茫天地。

  雲妝鋪子前,胡歸戶早早守在裡邊兒,擦拭香爐和櫃檯,一大早,鋪子便有了客流量進來,幾名眼生的小姐正在看首飾。

  忽而,一個有些沙啞、市儈的女聲大叫叫道:「唉喲,這兒可真氣派,這香爐得多少錢?這簪子可真好看,嘖嘖,跟畫裡的東西一樣,都是我的福氣。唉喲,當家的,這簪子我喜歡,我頭上的木頭簪子帶了好久,早該換上,那個扳指也好看,拿來給你戴上?」

  扳指是男子所用之物,雲月璽的鋪子也有些扳指等物,用以讓女客挑選贈給男客,算是擴大商品種類。

  胡歸戶見他們在鋪子裡團團轉,這兒摸摸,那兒瞧瞧,嘴裡還不住地念念有詞。

  胡歸戶眼皮一跳,知道找茬的來了,朝他們走去,他是位儒商,見此道:「兩位客人,鋪內的東西不能試戴,兩位要是喜歡,可以多瞧瞧。」

  婦人被掃興,乜斜著眼看向胡歸戶,挎著臉道:「你是我女兒請的掌柜?我可是你們老闆娘的親娘,我是來享福的,你要是再不長眼色,我就叫你捲鋪蓋兒滾。」

  中年男子也道:「就、就是。請掌柜就是白花錢,白眼狼丫頭不會過日子,收錢這事兒,我倆都能做,她請什麼人啊,敗家。」

  兩人蠻橫不講理,一時之間,把鋪內弄得烏煙瘴氣。

  胡歸戶似乎仍在同他們講道理,不住地說我們老闆娘爹娘根本沒找到,你們認錯人了,鋪內只有他一個掌柜,他又要和他們講道理,一時之間,那婦人牙尖嘴利和他歪纏,那個中年男子已經把自己當扳指的主人一樣,把扳指給揣在懷裡。

  外面陽光明媚,天氣尚沒完全轉涼,雲月璽和嬌娥一起在外吃了點早飯,現在坐著轎子回來。

  淵昭昨天似乎被狐狸精做飯的事情給刺激到了,今早,他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早上順便叫雲月璽一起吃飯。

  雲月璽和嬌娥的轎子緩緩而來,正停在鋪子面前,她正要給轎夫銀錢,裡面的中年婦人倒是眼尖,一下子瞥到雲月璽,她興沖衝出來,見到雲月璽居然坐轎後拉長了臉:「這鋪子離你住的地方才多少路,你怎麼就花錢坐轎子?白花花的錢,流水一樣就花出去了,我的心疼死了。」

  「敗、敗家子,娘們兒就是不住財。」那中年男子同樣不滿道,他那副肉痛的樣子,便如雲月璽在他身上割肉一般。

  兩人一臉肉疼地指責雲月璽,胡歸戶從裡面追出來:「兩位,看好的東西不喜歡了?」

  沒人理會胡歸戶,嬌娥握住雲月璽的手:「她們是誰,在說些什麼?」

  嬌娥怎麼一句都聽不懂,月璽自己賺的錢,她自己想坐轎就坐轎,這怎麼能叫敗家子?況且,坐個轎子罷了,誰家不坐轎?

  面對嬌娥的疑問,雲月璽搖頭:「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見。」

  她從荷包里拿出一把錢給轎夫,大約有二三十文,「剩下的當賞錢。」

  什麼?中年婦人的眼睛都快掉出去了,不只花錢坐轎,還敢給賞錢?那些將來可都是她的銀子。

  而且,雲月璽怎麼裝作不認識她?

  她懷疑她們的身份也就罷了,怎麼昨晚發生的都不記得了?要說是第一次見。

  罷了,中年婦人想,反正,今天雲月璽要是敢不認她,她就把這鬧到天翻地覆,讓所有人都知道雲月璽不認爹娘,讓她一個字兒也賣不出去。

  等到把她的生意給攪黃了,她一個人請不起人,她再憑藉著人多勢眾,生生把雲月璽打到認了她這個娘。

  思及此,中年婦人跨上前一步,拿出之前在村中和潑婦吵架的嗓門,劈頭蓋臉罵道:「你這白眼狼喪門星,你個倒了血霉的狗崽,不認你……」

  「啊!」雲月璽清脆的呼聲忽而響起,她的聲音清而弱,如今慢慢說話已然不結巴了,她陡然驚叫起來,那婦人不知發生了什麼,罵聲停滯一瞬,雲月璽芙蓉面上生出急切,指著中年男人懷中的扳指:「有賊!」

  嬌娥和轎夫都沒反應過來,原本奔流的人群聽到說有賊,也停了下來。

  胡歸戶同樣驚道:「他們偷了鋪子裡的扳指,我剛才沒和他們成單,而且,那隻扳指有瑕疵,根本不允許賣!」

  中年婦人一聽到原來是扳指出了問題,原本驚慌一瞬,但她又立即想著,她們是雲月璽的親爹娘,拿一個扳指算偷?

  她這個鋪子都是她的。

  中年婦人狠狠啐了一口,當即就想上前廝打雲月璽,她道:「小雜碎,賊不賊都分不清,看我不好好教訓你,否則你不知道什麼叫孝……」

  中年婦人是村里打架的一把好手,她習慣了逞兇鬥狠,雲月璽敢不認爹娘,打一頓就好了。

  就像她們村里,有的婆娘不認偷情,往死里打一頓,她不就認了?

  在她要動手之際,轎夫還沒走呢,轎夫身強體壯,又剛得了雲月璽的賞銀,直接攔住那中年婦人,把她往後狠狠一推,中年婦人釀蹌幾步。

  轎夫怒道:「偷東西還敢打人?」

  雲月璽也像是受了驚,當即道:「諸位鄉親父老,小鋪內遭了賊,大家幫忙,把她們扭送到官府去,我願意出一兩銀,可有壯士出手相助?」

  一兩銀!

  當初雲月璽給人畫妝時,一個月也就一兩銀,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這周圍本就有安南王妃派來保護雲月璽的人。

  安南王妃派人保護雲月璽時,給他們說的是務必要行動隱秘,不得暴露身份。事關公主,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都得萬事小心。

  他們見或許有人要傷害雲月璽,本就忍不住想出手,現在有了正當理由立即出來一部分,四個精壯大漢從人群中走出,他們看起來壯,但是行動極快,立即制住那名躍躍欲試,還想著打雲月璽臉的中年婦人,他們都是王府侍衛,身強體壯,完全把這婦人當作危險分子對待。

  中年婦人在村內是打架的好手,還想仗著武力降服雲月璽,沒料到被兩個侍衛左右抓住,侍衛同時一屈膝,將她的膝蓋頂得一痛,當即顫巍巍跪下去。

  連一直在原地吧嗒吧嗒抽旱菸中年男人也沒逃過這劫,旱菸鍋都被甩在地上,被抓著趴伏在地。

  婦人何曾吃過這疼,她本是來啃食雲月璽的,現在吃了這虧,便不肯依,哎喲喂叫道:「你這個白眼狼,夥同著姦夫敢打你娘……」

  王府侍衛哪裡敢肖想王妃讓保護的人,他們都怕犯上,見這婦人說得難聽,而且,還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人,侍衛們都心裡存著氣,當即張開掌,啪啪地對著那爛舌婦人的臉狠狠打去,直將她的臉頰打得高高腫起,嘴角留血。

  雲月璽看出這幾名漢子武功不俗,有些惴惴,一兩銀子,就有那麼多高手願意出手?

  她總有奇怪的感覺。

  這婦人被打,看熱鬧的百姓不只沒說不好,反而拍手稱快:「這惡賊,打死都好,報官都是延了她們的命!」

  「既偷東西又打人,京城也有這樣的惡人!」

  那婦人被扇得滿臉腫得老高,她昨夜被那貌美惡鬼打得渾身疼,今日是看在銀子份上才那麼活躍,不想,又被打了。

  怎麼會這樣?

  她拿捏住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娘皮不該很容易?哪怕是失敗,那小娘皮也沒法子打她才對,她怎麼短短兩天,就落得一身是傷。

  婦人聽到雲月璽說:「多謝幾位壯士,我們現在便去官府,了結了此案。」

  不能去見官!

  婦人忍著疼,道:「誤會了,我們是雲月璽的親爹娘,我們拿她扳指,怎麼能叫偷?是她白眼狼,不認爹娘,可憐我們喲,生了個女兒就白丟了,我們的命怎麼這麼苦,哎喲喂……」

  中年男人見她開口,也應和道:「對、對。」

  親爹娘?眾人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但他們都沒相信婦人說的話,怎麼會那麼巧?

  雲月璽冷冷道:「全京城人都知道我在找我爹娘,你們前腳偷了我東西,後腳便想以此脫罪?」

  中年婦人見沒人支持她,著了急:「我們真是她的親爹娘,我還知道她小時候愛吃糖葫蘆,她肩膀底下還有顆痣呢!」

  雲月璽肩膀底下的確有顆痣,在深深的鎖骨下,她頓時明白了,這婦人敢來裝她父母,並非是單純見錢眼開,而是,背後有主使者。

  除了侯夫人,誰知道她肩下有痣?

  雲月璽慢悠悠道:「你是明知我不可能在此時證明清白,女兒家的肩能隨意給人看?看來,你賴我是賴定了。」

  一時之間,大家都支持雲月璽,沒人聽中年婦人蠱惑。

  中年婦人想不通,怎麼她明明是來罵雲月璽是白眼狼的,怎麼就變成她是賊,現在想靠著拉關係脫罪?

  失去了先機,她也就失去了一切。

  原來,昨夜雲月璽便知那兩人不會放棄來纏她,在她家門口失利後,她們必定會來她鋪子。她今日起了個一大早,來和胡歸戶通氣兒。

  等這對貪婪的夫妻一到,便給他們偷鋪子內東西的機會,之後他麼再演一齣戲,坐實這二人是賊。

  雲月璽如果說去官府說有人亂認她親生父母,官府不一定會管,但是,如果說將這夫妻以賊的名義送過去,夫妻二人為了脫罪,必定會攀咬是她爹娘,屆時,她便能在官府見證下,進行最透明的滴血認親。

  雲月璽道:「請幾位壯士幫我一起送他們去官府。」

  王府侍衛聽了全都應是,那中年夫妻怎麼敢去官府,婦人道:「你敢!你扭送爹娘去見官,你不怕天打五雷轟?」

  沒人理她們。

  正在此時,一聲「慢——」傳來,侯夫人並著花骨朵一樣的雲驕陽前來,因為安南王妃忙於雲月璽是否是先帝公主一事,侯夫人的事情被她先放到一邊。

  文昌侯那邊,則暫時因丹書鐵券被收回,忙著打理新的朝野關係,一時竟然抽不出手來讓侯夫人安分。侯夫人把持文昌侯府許久,現在雖不似之前風光,倒也還算過得去。

  侯夫人放心不下那對夫妻,她念了好久的佛,總覺得心情難安,如有大禍將要臨頭,一時坐立不得,仍帶著雲驕陽來了此地。

  侯夫人見這夫妻居然貪圖便宜,拿人東西落了口舌,心底暗罵一聲蠢貨。

  她面上倒是和藹走過去,對雲月璽道:「月璽,你怎能如此對待你親爹娘?她們不是賊,只是,你看看你,身著綾羅錦緞,你的爹娘呢,穿的是麻布衣服,足以見得她們這些年過得不好,拿你那扳指,也算不上什麼,都是一家人,何必。」

  雲月璽退開一步:「夫人,我和你的關係沒這麼好,再則,這二人之中,一人的指頭都被削斷,一看便知是因為好賭,我身著綾羅綢緞,是我掙來,他們身著麻布,是他們敗去,我何必要拿我的東西去接濟他們?夫人這麼好心,將你頭上的珠釵給他們不好?」

  她現在緩慢說話不再結巴,軟而清的話,聽起來都像是享受。

  侯夫人臉一沉,她沒見過這麼不識趣的人。

  她道:「可他們是你父母!父母便是天,別說他們要你一個扳指,便是要你的命,你也必須給!」

  雲月璽同樣道:「敢問侯夫人會要雲驕陽的命?」

  侯夫人這便說不出話來,她怎麼可能害驕陽,驕陽是她親女兒,但是雲月璽又不是,她根本沒爹沒娘。

  雲月璽冷冷道:「他們偷我東西,我必要送至官府,侯夫人不讓開,我只能想侯夫人是包庇他們。至於是否是我父母,到了官府必有定論。」

  侯夫人同樣也不想去官府,她不去官府的話,她是侯夫人,雲月璽是平民,她占優勢。

  到了官府,便不一定了,碰上死心眼的府尹可怎麼辦?

  侯夫人幽幽道:「不用去了,我告訴你,她們真是你爹娘。」

  侯夫人實在太想讓雲月璽倒霉,如果說一開始是為了雲驕陽,那麼到後來,便是雲月璽幾次超出了她的控制,觸犯了她的威嚴,讓她心存嫉恨。

  雲月璽見她這麼說,問道:「夫人怎麼這麼說?」

  侯夫人道:「我養大了你,你雖然覺得我千般不好,但我總記得你的好,我老早就派人找你父母了,這對夫妻經我重重確認,就是她們,她們說她們的女兒肩下有顆痣,和你一模一樣,我好心給她們指路,說你在這兒,沒想到,唉,你怎麼把她們抓起來了?」

  侯夫人居然又拿那顆痣來說話,雲月璽身上的確有那顆痣,雖然非常小,但的確有。

  雲月璽仍然軟硬不吃:「是非曲直,去了官府就知道。」

  侯夫人沉了臉:「知道她們很有可能是你親生父母,你還敢帶她們去官府,你這是不孝!」

  「是啊,哎喲喂,我的命好苦,女兒也不認我,讓我死了算了。」中年婦人見狀哭道,中年男人也道:「不孝,不如當初給、給溺死。」

  雲月璽不動如山,就連周圍的眼光,她都不在乎。

  只要到了官府,證明這不是她爹娘,這些流言就會不攻自破。

  侯夫人見她這麼沉得住氣,便開始激將:「你一直不認你這父母,可是嫌棄他們窮,他們沒有侯府富裕?但是月璽,人各有命,你的命只能這樣,你再想著侯府的榮華有什麼意思?」

  「為了銀兩,你連親父母都不要?」侯夫人怒道,「如此,你對得起她們的生恩?我養大了你,你說我不好,她們生了你,你也說她們不好,你到底想如何?」

  雲月璽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嬌娥便忍不住了,她最開始以為那對夫妻真是騙人的,才沒說話,現在,嬌娥則道:「你們怎麼說些我聽不懂的,月璽不是我的女兒嗎?」

  她親昵地抓住雲月璽的手:「月璽一直是我養大的,我一點子苦都捨不得她吃,他們兩個,只會害月璽,不是她父母。」

  侯夫人一愣,不知道這兒怎麼又多出來一個雲月璽的娘。她不是養大驕陽的人?

  圍觀的人群也非常混亂,不知道究竟該信誰?老闆娘究竟是誰的女兒?

  雲驕陽見狀,她可不想讓雲月璽逃離那對假父母,她都看到了,假父母是賭棍,賣兒賣女傾家蕩產的那種,雲月璽要是被她們纏上,這一輩子就完了。

  雲驕陽不想任何人破壞這個事情。

  她見嬌娥居然如此,脆生生道:「娘,不對,胡姨,你認錯了,我才是你從小養到大的女兒,不是她!」

  雲驕陽對上次胡歸戶居然幫雲月璽不幫她的事耿耿於懷,她想,嬌娥娘最疼她,嬌娥一定不會倒戈相向的。

  雲驕陽上次被雲月璽抽了,現在臉都沒消腫,她帶著面紗。

  嬌娥搖頭:「姑娘,你說笑了,我的女兒是月璽,不是你。」

  她愛極了雲月璽,抓住不鬆手,雲月璽也不叫她鬆手,嬌娥是個苦命人,唯一的女兒被人搶走,之後養了個雲驕陽,又被帶走,還因雲驕陽之故傾家蕩產。

  她受不了那個打擊,才神智混亂不清。

  雲驕陽跺腳:「胡姨,你看錯了,我才是你女兒!」她轉頭問向清醒的胡歸戶,「胡叔,你記得,誰是你們的女兒,你告訴她!」

  胡歸戶看她這般作態,只想作嘔,雲驕陽再也不是他們捧在手心裡的明珠了,她和她母親一樣,都是淬著毒汁的蛇。

  胡歸戶冷漠道:「月璽才是她的女兒。」

  「你——」雲驕陽又氣又急,恨毒了胡歸戶,她又想,嬌娥一定不會這麼對自己,嬌娥當初什麼好的都緊著自己呢。

  雲驕陽一把扯開自己的面紗,急於像嬌娥證明自己才是她的女兒。

  雲驕陽露出那張漂亮的臉,雖有紅色,卻不大明顯:「胡姨、娘……你看看,我才是你女兒。」

  侯夫人雖不快,但大庭廣眾下,也只能忍著。

  嬌娥看見雲驕陽的臉,怔愣許久,她慢慢上前,一步步走過去,伸手似乎要輕撫雲驕陽的臉蛋。

  雲驕陽得意地看了眼雲月璽,看吧,她才是娘親的女兒,無論是哪個娘親,疼愛的都是她。

  萬萬沒想到,嬌娥似乎是用盡了渾身力氣,狠狠抽在雲驕陽臉上:「你滾!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養大了你!」

  雲驕陽被抽得向後倒去,被好幾個婆子給抱住,才沒摔到地上去。

  她被打蒙了,嬌娥打她?

  侯夫人也怒道:「大膽!」

  雲月璽看嬌娥好像想起了什麼,和胡歸戶一起,一左一右攙住嬌娥。

  嬌娥渾身劇顫,道:「侯夫人,我和你相比誰大膽?你陷害我夫君,你女兒害我!」

  那是嬌娥一生的痛。

  「那時,我夫君因為你,鋃鐺入獄,我想求你放過他,你閉門不見,我只能想方設法去見雲驕陽,想讓她勸勸你,我們只是養大了雲驕陽,我們錯在哪裡?」嬌娥道,「我見了雲驕陽,她還是叫我娘親,可我一提到救我夫君,她便變了臉色,她說……我們只是一戶低賤的商戶,和侯門比不了,讓我們以後都假裝不認識她,我夫君的事情,她也幫不了,否則你要生氣。」

  沒有人知道嬌娥當時的心情,滿懷期待地來找雲驕陽,被潑了一層層的冷水。

  那是他們親手養大的女兒啊。

  「最可笑的是後面,只是因為侯夫人你要檢查她的規矩,她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便讓侯府下人綁了我的手腳,把我拖到府外,免得我大吵。」嬌娥滿臉是淚,「我清醒地被綁著,像礽乞丐一樣,被人扔到你們後門外,我的頭磕到石頭上,暈暈沉沉,既像是死了,又像還活著,整整一夜,才有人看到我,救了我……」

  「嬌娥。」胡歸戶此時已經老淚縱橫,他只知道當初妻子去見雲驕陽,回來便受不得刺激,記憶也混亂,沒想到妻子遭受了那等對待。

  他們有什麼錯?他們只是養大了雲驕陽,他們商戶的米低賤,雲驕陽不吃低賤的大米能長大?

  雲月璽握緊嬌娥的手,嬌娥也反手握住她的,這麼些時日的相處,雲月璽顧慮她的病情,也順著嬌娥叫她娘,在嬌娥心中,雲月璽早就是她的女兒了。

  嬌娥流著淚質問:「我們一家做錯了什麼,月璽做錯了什麼,當初報錯孩子的人是你,侯夫人!你憑什麼傷害了一個人不夠,還要傷害別的人?」

  嬌娥的氣憋在心裡已久,如今發泄出來也好。

  圍觀人群包括王府侍衛,都已經不忍細聽,文昌侯府做的,叫做人事兒?

  侯夫人吊梢著眼,被質問得緊抿薄唇,嬌娥又問雲驕陽:「你討好你的母親,便要差人綁我扔出去?我哪裡對你不起?」

  就連雲驕陽身後的婆子,都不敢相信那樣歹毒的事情是雲驕陽做出的,但是,雲驕陽身子顫得厲害,看來就是她無誤。

  雲驕陽太在乎侯府權勢了,為了攀高枝兒,一個嬌娥算得了什麼?

  「呸!」「呸!」

  有人實在忍不住,朝著雲驕陽的方向狠狠唾棄兩下:「一窩子毒蛇,她的娘還說被人貪圖富貴不在乎恩情,我看,她雲驕陽才最貪圖富貴!」

  「讓別人自己走出去,不要綁著扔出去會死?別人身份再低,也沒苛責她。」

  雲驕陽已經完全不敢面對現在的景象了,她沒有想到嬌娥會那樣,她不是她的母親嗎?怎麼都不原諒她?

  侯夫人從剛才開始,手中的佛珠就沒停過。

  雲月璽抓著嬌娥的手,已經不想再看侯夫人和雲驕陽那張虛偽的臉,道:「我們去報官。」

  她還是要報官,侯夫人遭受重創,居然也沒回去,反而要堅持稱那癩皮是雲月璽的父母,並且要一起去官府。

  此刻安南王妃卻興沖沖地趕過來,宮裡來消息了,太后說了,雲月璽就是她的女兒。

  雲月璽的畫像,太后說,和她年輕時有幾分相似。

  太后的那個小公主,不,太后當時是皇貴妃時她是小公主,現在是長公主。長公主的肩下也有一顆痣,而且,太后說,她小時候也口吃,被父親打了好幾回才改掉那個毛病。

  最關鍵的是,太后丟失小公主的地方在安陵寺,離那些匪盜的老巢特別近。

  種種跡象都表明,雲月璽就是太后的女兒,已經**不離十。

  聽說,太后如今已經去找陛下了,或許一會兒便會出宮,安南王妃得趕緊去告訴雲月璽讓她別緊張。

  沒想到,安南王妃剛趕過去,便來了一個侍衛,給她說發生了什麼事兒。

  她聽完後心情驀地沉了下來,聽到侯夫人堅持稱雲月璽的父母是那對賭棍時,更是冷笑:「她越活越回去了,以為別人是孤女,便要使勁兒欺負,別人反擊她一次,她就要記住終身,直到把別人害死她才罷休。」

  「真是個禍害。」安南王妃道,「她要找死,誰也攔不住,就這樣吧。」

  安南王妃也趕去衙門,她要看看,那人的心究竟有多毒。

  侯夫人的臉拉得老長,像是布滿細紋的倭瓜。

  她沒想到今日又會把雲驕陽搭進去,但是,她要放棄嗎?如果不是雲月璽,她的驕陽根本不會被人踐踏。她的佛珠越撥越快,開始思考等會如何做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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