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女皇的怒火
阿麗娜的眼神很複雜。
現在的她窮途末路,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羅蘭開價多少,全憑良心。
根據情報分析,她對羅蘭有個大致的認知。
有良心,但不多。
按照她的猜測,羅蘭肯定會開出最苛刻的價格,比如逼迫她宣誓效忠,甚至強迫她獻出肉體和靈魂。
然而羅蘭沒有。
他像對待朋友一樣平等交易,並沒有因朋友落魄而漫天要價。
這個價碼非常公平,甚至有些厚道。
惴惴不安的情緒被慶幸取代,巨大的落差卻讓阿麗娜有些茫然。
看著她空洞的眼神,羅蘭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微笑著提醒道:「我有一位朋友,在我窘迫到差點想跳海卻因為海水太涼不敢跳時伸出援手,她沒有趁機貶低我的身價,而是給出公道價格。」
羅蘭向阿麗娜伸出右手。
「即便是行走於人間的魔鬼,內心也有柔軟的淨土,我的品行總比魔鬼強些吧。」
羅蘭的話讓阿麗娜想起那個坐在碼頭欄杆的俊朗少年,以及看不透他命運萌生的招攬之心。
往事如雲,歷歷在目。
阿麗娜鼻翼微酸,顫抖的右手和羅蘭的手握在一起。
她的手涼的厲害,仿佛沒有生機的玉石。
羅蘭抓起她的另一隻手,雙手合攏,將阿麗娜冰涼的小手捂在中間傳遞溫暖。
沒有旖旎,只有暖意。
這些天東躲西藏擔驚受怕的阿麗娜再也忍不住,倔強的堅強被眼角的淚沖的稀碎。
「想哭就哭吧,但這是最後一次。」
羅蘭輕聲提醒著。
負面情緒需要宣洩,能哭出來是好事。
阿麗娜用力點頭。
羅蘭在賭,賭她父親的政治遺產,賭她的未來,也賭她不會違約。
她的籌碼很少,敵人卻很多,羅蘭的選擇非常冒險。
阿麗娜的心變的和手掌同樣暖和。片刻後,凍僵麻木的大腦也逐漸恢復運轉。
「羅蘭,我現在腦子很亂,你幫我想想,我該怎麼做?」
「不要和以前的部下聯繫。也許他們曾經是你父親或者你的忠實班底,但此一時彼一時,在威逼利誘下,他們很可能會變。」
「他們和伱不同,他們有家人,而且在金鳶。」
話不好聽,但卻是事實。
有牽絆的人不可能肆無忌憚。
阿麗娜全家都沒了,她的仇恨最熾熱,鬥志最旺盛。
現在的她就是被烈焰吞噬的復仇之魂。
「即便是和你相同遭遇的人,也不能聯繫。」
仿佛是看穿阿麗娜心中的一絲不甘,羅蘭冷冷的補充道。
阿麗娜怔了怔,沒有抗辯,默默的點頭。
身為資深情報人員的她,當然明白羅蘭的意思。
仇恨也是一種關係。
苦肉計並不是什麼稀有技能,在歷史上發生過無數次。
「我聽你的。」
既然大腦一片混亂,阿麗娜索性徹底放棄思考,將大腦暫時寄存起來,完全聽從羅蘭的安排。
這就對了。
羅蘭欣賞的點了點頭。
做該做的事,這是阿麗娜的優點。
羅蘭沉聲說道:「首先,要讓金鳶國確信你已經死亡。我看你家裡有不少魔偶,應該也懂鍊金術吧。」
阿麗娜先點頭再搖頭,「我知道你的意思,製作以假亂真的屍體騙過金鳶國的當權者。但這不現實,無論多逼真的道具,都經不起仔細檢驗。」
「只要進行簡單解剖,就真相大白。」
「誰允許他們解剖了?」
羅蘭「勃然大怒」道:「金鳶國特使公然劫持我國高級貴族,皇室支系成員,被當場擊斃,我不找他們算帳都算克制,哪輪到他們指手畫腳?」
「屍體當然不能還給他們,必須做成標本陳列在謝菲爾德堡。但在製作標本前我會請金鳶國使館的人驗明正身。」
「那不是會露餡麼?」阿麗娜有些不解。
「不會,因為躺在那裡的是你自己。如果你沒有技術,我認識」羅蘭淡定的說著。
「我有。我可以製造以假亂真的鍊金傀儡,也有暫時假死的藥。」
阿麗娜的眼睛閃爍著光芒,低聲呢喃著:「羅蘭,檢查身體時不要讓男人觸碰我。」
「我知道。」
羅蘭招手示意阿麗娜靠近,在她耳畔仔細囑咐著。
深夜,在外邊站崗巡邏的輕騎兵看著羅蘭走進希芙伯爵的房間,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不知道這種事該不該記下來。
就在他們猶豫時,領頭的隊長已經拿出小本本湊近路燈記錄起來。
夜間22:25分,皇家騎士團團長羅蘭進入蒂龍伯爵臥室。
中隊長合上本子,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對看著他的騎兵低吼道:
「看什麼看,幹活去!」
身為一線執行者,不要覺得長個腦子多稀罕似的,執行命令就對了。
一小時過後,中隊長拿出小本子,又看看市政廳大樓正面的大鐘,輕嘆一聲繼續記錄。
蒂龍伯爵雖是女皇的影子,但終究不是女皇。
如果是女皇,絕對不會
中隊長猛地想到女皇和羅蘭的緋聞,臉色有些黯淡。
該死,女皇陛下肯定不知道羅蘭這混蛋在外邊幹什麼。
他握緊拳頭,默默的替女皇不值。
總有一天,羅蘭這個在女皇和伯爵之間左右逢源的混蛋會付出代價!
想到羅蘭被憤怒的女皇判處死刑,拖出去絞死的樣子,中隊長的憤怒總算稍稍平息。
就在他內心腦補三角戀大戲時,伯爵寢室忽然傳來刺耳的尖叫。
隨後是兵器碰撞聲和爆炸聲。
中隊長的血液差點凝固,他手忙腳亂的下達命令,拔出佩劍沖了進去。
蒂龍伯爵如果在這齣事,他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甚至還會連累家人。
他根本沒注意記錄信息的小冊子什麼時候掉在泥地上,踩的稀爛。
當侍衛和騎兵們衝進去支援時,戰鬥已經結束。
蒂龍伯爵和羅蘭看起來有些狼狽,但身上的衣服倒是穿的好好的,並沒有捉姦在床突然爬起來的痕跡。
不過這不是大家關注的焦點,人們的目光聚焦於躺在地上的屍體。
傑斯正準備上前請示,卻被希芙當場打斷。
「都出去,讓市政府、港務局和第四艦隊負責人跑步過來。」
看著希芙憤怒的表情,傑斯大氣不敢喘,趕緊借傳達命令的機會開溜。
他的腦子一片混亂。
多沃爾港也亂了。
市政府和港務局官員被從熱乎乎的被窩爬起來,聽到消息後氣急敗壞的邊換衣服邊往過趕。
伯爵固然尊貴,但不至於讓他們如此失態。
讓這幫官員害怕的是伯爵背後的人。
蒂龍伯爵是女皇陛下的近臣,在女皇那裡說話很有分量。
女皇雖未親政,他們可不敢真把她當傀儡。
第四艦隊的人動作更快。
他們畢竟是職業軍人,比那些腦滿腸肥的官員警覺性更高。
爆炸聲響起的瞬間,第四艦隊的兩名副司令已經醒來。
看到爆炸火光的方向,他們表情凝重,迅速更換好戰鬥裝束,帶著衛隊向希芙這邊跑來。
希芙臉若寒霜,冷冷的看著躺在地上裝死的阿麗娜,一言不發。
她不說話,其他人更不敢說話。
見第四艦隊的人過來,她的「憤怒」到達了頂點。
她將兩名艦隊臨時負責人召到小書房問話。
沒人知道她對他們說了什麼,兩名副司令離開書房後表情都有些古怪。
他們低著頭快速離開,看都沒看神態焦急的港務局和政府官員。
這些官員更摸不著頭腦。
他們並不知道,希芙向第四艦隊傳達了振奮人心的消息。
「皇家海軍的熱血不會白流,女皇定會查清真相。」
話說到這份上,兩名副司令自然知道希芙話里話外的意思。
普朗克將軍是海軍宿將,所以才被選中成為皇帝出海的隨行人員。
第四艦隊的大半主力也跟隨出海。
結果都沒回來。
其他人都在關心皇帝的生死,但在第四艦隊眼中,隨行幾千名水手的命就不是命嗎?
那是他們的手足兄弟!
查不清真相,這些人的陣亡撫恤金和優撫待遇要延緩三年再發。
這對本就悲痛欲絕的遺屬們更是雪上加霜。
希芙為兩位副司令吃了定心丸。
女皇很悲傷,完全能理解其他家屬的心情。
這事不算完,誰也別想糊弄,必須查清楚。
比起海軍大臣的推諉態度,女皇的表態清晰明了,振奮人心。
本就對帝都腐朽官員不滿的兩名副司令心領神會,當場宣誓,重申對皇室的忠誠。
目送第四艦隊兩名副司令離開後,希芙鬆了口氣,對著後邊的大衣櫃輕聲說道:
「我演的還行吧?」
衣櫃傳來輕柔的聲音,「我給你九分,扣一分怕你太驕傲。」
希芙唇角微微上揚,笑的更開心了。
明明是滿分,幹嘛不好意思說。
「接下來怎麼演?」
「你已經有答案還問我?」衣櫃的聲音略顯沉悶。
希芙笑著拍了拍衣櫃門,大步向外走去。
接下來根本不需要演技,本色出演就行。
刻意的演技反而顯得用力過猛。
優秀的演員,總能輕鬆駕馭入戲和出戲的時機。
惴惴不安的港務局官員終於等來暴風審判。
希芙非常優雅的將他們狠狠損了一頓。
全程沒有一個髒字,音調也沒有提高,卻讓港務局和市政府的官員羞的嘴唇發紫,恨不得開槍打死自己。
看著火候差不多,希芙話鋒一轉,開始安撫。
「好了,你們也別自責。偷襲我的是金鳶國王牌特工,你們沒發現她秘密潛入也正常,我走之後善後工作交給你們了。」
港務局長和市長都有些慌,聽希芙這意思連今晚都不打算停留,準備連夜離開?
兩人都慌了手腳,再三請求希芙多留幾天,給他們查清真相的機會。
希芙當然不會逗留,她還等著回去找金鳶大使館的茬呢。
任憑市長和港務局長怎樣哀求,希芙都沒有再看他們一眼。
老帝都貴族的傲慢,拿捏的非常精準。
看著市長和港務局長面如死灰的表情,副市長和副局長趕緊低頭,生怕嘴角的笑容被人看見。
女皇密使遇刺,險些喪命,這是大事。
多沃爾港被滲透成什麼樣了?
如果來的不是密使,而是女皇本人,他們付的起這個歷史責任嗎?
周圍的人已經幫這兩個倒霉蛋想好了結局。
這兩個傢伙在多沃爾港這個直面金鳶國的大港口做官多年,雖然治理能力相當不俗,但屁股底下也不乾淨,查就是問題。
總之,他們要倒霉了。
想到肥差要空缺出來,有機會的官員都有些蠢蠢欲動。
他們的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該去帝都走誰的門路才能順利上位。
市長和港務局局長對視一眼,眼中都是苦澀。
身為多沃爾港的主要負責者,他們的確斂了不少財,但他們絕不是只拿錢不辦事的廢物。
多沃爾港能有今天的繁榮,他們也有功勞啊。
然而說什麼都沒用了,看著希芙手下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連夜北上,兩人的腦袋差點爆炸。
就在他們茫然無措,周圍的同僚當他們是瘟神般有多遠躲多遠時,他們意料之外的人出現了。
居然是女皇的情人羅蘭?
在大港當官的人消息都很靈通。帝都發生的事情,他們知道的很快。
雖然對小白臉沒什麼好感,但他們哪敢得罪羅蘭,趕緊向羅蘭打招呼。
「你們兩個,不打算寫點什麼向女皇陛下說明情況嗎?」
「啊?」X2
市長和港務局長的腦子差點燒掉。
他們還能解釋什麼?
見兩人大腦宕機,羅蘭看看周圍無人,好心的輕聲提醒道:
「白痴,先反省再表達忠誠啊!」
市長和港務局長恍然大悟。
羅蘭是在提醒他們給女皇寫名為情況說明的效忠文書。
兩人沒有半點猶豫,飛快的向辦公室跑去。
他們沒得選。
這件事要不要追究,全看女皇。
如果她覺得沒事,那就沒事。如果她覺得有事,那就死定了。
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他們必須主動自爆污點,才有自保的機會。
兩人已經無路可走,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效忠女皇和效忠帝都有區別嗎?
如果女皇和大臣們一條心,沒有區別。
如果不是,區別就大了。
幸好羅蘭是女皇的情人,才有可能保下他們。
不對,這是陛下的私事,輪不到他們議論!
女皇陛下日理萬機,偶爾放鬆放鬆怎麼了,人之常情嘛。
(本章完)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