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原來是這樣的法獸

  削首!

  這句從獬豸口中說出的時候,就連愛染都身子猛地晃了晃。

  蜷縮在她腳邊的小白狐當即嚇地暈厥過去。

  炎顏亦是頗感意外。

  不過她意外的並非小白狐被判削首重刑,而是意外這次的事件竟然導致這麼多人蒙難。

  不過反過來一想,炎顏就明白了。

  除了自家白霧殿早先那些被狐狸掉包殞命的弟子之外,或還有其他被害的修士。

  另外今日鉅燕堡大亂,城中死傷亦頗多……

  這一連串的事件皆與那塊手帕相關,大概也全都算做了這小白狐的間接責任。

  獬豸審判的話剛說完,九天之上再次傳來隆隆雷音。

  一條長長的霹靂突然憑空擲下,狠狠抽打在愛染腳邊的雲團上。

  愛染馭的雲頭霎時被抽散,缺了一大塊,躺在她腳邊的小狐狸身子一歪,就要跌下雲頭。

  愛染臉色慘白,慌忙附身以己軀覆在早已暈厥的小白狐身上,將小白狐護在自己身下。

  再抬首,玉面已淚眼婆娑:「神君大人,且慢行刑,且慢行刑啊,本君有話……」

  到了這一刻,即便身為青丘的女君,愛染也已不復神祇高高在上的形象。

  眼下的愛染,與世間所有生靈一樣,只是個想拼命呵護自家晚輩的家長。

  愛染說話的同時,周身有淡粉溫和的光暈釋放出來。

  淡粉柔光漸漸將身下昏迷的小白狐包裹起來,令其不受天罰傷害。

  與此同時,愛染周身散播的淡淡柔光卻並未停止,而是向著下方的整個城池擴散開去……

  粉光經過炎顏身側的時候。

  炎顏受到愛染釋放的氣息極其溫柔,只覺心中有溫暖祥和的情愫涌動,先前為自家宗門鳴不平的怒意,竟在這一刻消解不少。

  她詫異側目,看向愛染。

  這團光暈顯然是愛染的神力釋放,只是沒想到愛染這個青丘的神狐,其神力竟有平靜心神的作用。

  與此同時,炎顏聽見下方城池中原本嘈雜的哭鬧聲漸漸低落下去,城中很快變得秩序井然,祥和寧靜。

  獬豸輕輕昂首,空中雷電暫歇。

  愛染畢竟是神君,執一路神權,掌一族氣運。就算族中晚輩犯了大過,神跡顯化,撫平蒼生,天道亦為其留三分薄面。

  不過炎顏同時注意到,愛染的神力飄過獬豸身邊的時候,卻並沒沒入獬豸是身體裡,而是被獬豸周身環繞的暗紫色雲霧阻隔。

  她的神力顯然並沒能感染法獸的情緒。

  炎顏猜這很有可能是法獸特有的神跡,可規避一切神祇精神影響力量的神力,為的是保持神思清明,保證評判公允。

  愛染屈膝在地,將小白狐攬入懷中,仰頭望向獬豸:「我青丘狐族是天生神族,自降生便有綿長壽數。如今雖間接折損千餘人族性命,卻也不至以命相嘗。不過神君既然這般宣判定有神君的依憑。只是愛染不明,還望神君解惑。」

  愛染這是要問獬豸討個說法。

  不過愛染的這個行為炎顏倒能理解。

  為何判死刑,問問理由也在情理之中。

  獬豸垂眸,亦是不緊不慢緩緩道:「凡間判斷,講究以命抵命,如此方顯公允。神君有此一問,大約覺得白五兒壽數悠長,區區千餘人族的壽命抵它不過。」

  獬豸說完,見愛染沒再開口,顯然是默認了它的想法,便自口中吐出一枚黑紫色的珠子。

  珠子迎風散做一片紫色薄霧,薄霧之上徐徐出現一個接一個的人名,名字後面還附有每一個人的年齡,籍貫,生辰等信息。

  獬豸略抬下顎,紫色薄霧便徐徐移至愛染的面前。

  在愛染定定盯著霧中人名看的時候,獬豸緩緩道:「殞命的一千三百人族,盡皆為修士,這些修士累計壽數共計萬六千九百歲。」

  「此案牌上只記錄了以往殞命修士的壽數,今日城中落難之人的訊息,地府閻君還尚未傳與本君。」

  說罷,獬豸張口,紫色雲霧重新化作紫珠,復被收入口中。

  「女君身為青丘之君,今年亦不過萬八千歲。白小五年未滿四百,以它一命抵人族累計的萬六千壽數,不枉。」

  獬豸略頓了頓,撇了眼無動於衷的愛染,面無表情繼而道:「另,因它之過,又有許多人命運更改。有人自此榮華富貴,有人自此落魄潦倒,乃至人界各方小族氣運諸多牽連,這等細帳吾尚未詳查,若非念它身為神族後裔,恐還要再仔細算上一算……」

  這番話說完,愛染的身子明顯一僵,連帶周身不斷逸散的神力都跟著停滯。

  炎顏垂眸安靜聽著,聽到這兒,忍不住默默呡了下唇。

  這是明擺告訴愛染,帳沒細算已是法外開恩,好自為之吧!

  獬豸雖表面看上去端肅嚴謹,可到底是神君,嘴頭上也不是吃素的。

  炎顏忍不住抬頭看了眼獬豸。

  她突然覺得,這位神君可能骨子裡,並非如其外表這般剛正不阿。

  畢竟成天應對山海界諸多種族,各種難纏的局面見的多了,就算原本性格剛正,這幾千年打磨下來,早也煉成根炸不爛,撕不動的老油條。

  就算青丘女君,在這根老油條面前也討不到半分好處。

  愛染沉默片刻,緩緩道:「我記得當年研習天道法典的時候,其中有一條,說神獸一族,護佑本族子嗣綿延,氣運命理皆與闔族榮辱勾連,一損皆損,一榮皆榮。」

  獬豸微微頷首:「確有神君說的這一條。」

  愛染慢慢地站起身,神態已不似剛才的激動。

  平靜地抬起頭,愛染望向獬豸:「此事雖是我族中晚輩之過,可那些人族修士的命,卻並非折在小五手上,此事全算在她頭上,這不公平!」

  聽愛染反駁,獬豸仍舊是那副端嚴神態,不疾不徐反問:「那依照女君的意思,此案當如何判處?」

  愛染容色肅然,緩緩道:「那些加害修士的狐,雖是狐族,卻並非我青丘狐。若此事只由我青丘神狐獨自承擔,他日狐類犯了更大的過錯,莫非我神狐一族要賠上闔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