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謝鴻

  正值早秋,酉時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

  發生如此大事,郝仁壽自然不敢再悠閒的待在府衙。

  這不,他身著一身官袍,站在城門口,親自盤查進出城人員。

  一輛偌大的馬車緩緩朝城門口駛來,後面跟著十來輛板車,板車上堆滿貨物。

  「停下接受檢查。」城門守衛上前攔住馬車。

  謝立拉緊韁繩停下來,將通關符牌遞給城門守衛。

  郝仁壽見此輛馬車後面跟著浩浩蕩蕩的隊伍,想著最易藏匿逃犯,於是親自上前檢查。

  「每個箱子都給本官仔細檢查,不要有任何遺漏。」郝仁壽吩咐道。

  此時馬車裡的男人從窗口探出頭,臉上帶著笑喊道:「郝大人,您今日怎麼親自守在城門盤查?」

  「謝東家?」郝仁壽尋聲望去,看到馬車上的男人,驚訝道:「你什麼時候來的岐州?」

  馬車上的男人是郝仁壽的舊識。

  不過郝仁壽對這位「謝東家」了解不多。

  只知道他叫謝鴻,鄴京人,本是世家公子,只因十幾年前家道中落,被迫離鄉,便來到西境,在大周與西戎之間做起商隊生意。

  謝鴻常年在岐州沙州和西戎榆城三地之間往轉,每次來岐州也會特意去拜訪郝仁壽。

  所以郝仁壽對謝鴻這次突然進了岐州,有些驚訝。

  謝鴻下了馬車,朝郝仁壽行了一禮,說:「來了三四日了,這次這批貨物急著運去沙州,便沒去拜訪郝大人,望郝大人見諒。」

  「你這次又是運什麼貨物去沙州啊?」郝仁壽指著後面的貨物問。

  「這不是天氣漸涼了嗎,西境風雪下的早,我收了些棉衣運到沙州倒賣。」謝鴻說。

  「那倒是,西境風雪大,禦寒衣物需求大。」郝仁壽也沒往深處想,還好心叮囑道:「如今大周和西戎正值戰事,近日岐州有西戎人潛入,謝東家這一路可要注意安全。」

  「多謝郝大人提醒。」謝鴻拱手,一臉恭敬道。

  「謝東家無需如此多禮,」郝仁壽虛扶了謝鴻一把,說:「天色已晚,你著急趕路,抓緊出行吧?」

  說完郝仁壽命令還在檢查貨物的城門守衛停下來,給謝鴻的商隊順利放行。

  謝鴻再次向郝仁壽道謝,臨行前還塞了一個小匣子給郝仁壽。

  郝仁壽疑惑的打開匣子,一看,居然是白花花的銀錠子,趕緊蓋上。

  他望向出城的商隊,臉上浮出滿意的笑容,心道謝東家為人真好。

  郝仁壽將匣子緊緊抱在懷裡,徑直回了府衙。

  ****

  蕭令安一行人到達沙州,沒有停留,直接去了平西軍駐守在幽谷關的營地。

  莫鼎李崖對林飛四人的到來感到甚是詫異,賀陽和杜騰更是驚訝。

  主帳中。

  蕭令安坐下小案後,李崖莫鼎賀陽杜騰站左側,林飛林揚林木林朝站右側。

  八人之間兩兩打量。

  蕭令安讓李崖給賀陽杜騰和林飛四人相互介紹完,便說起了正事。

  蕭令安也沒特意避及林飛四人,直接問道:「賀陽,現在西戎有何異動?」

  「回世子,李崖和莫鼎率平西軍前日到達營地後,西戎榆城的兵力好像沒了動靜。」

  蕭令安沉思著,沒說話。

  「難道是西戎已經收到大周與南陵和談的消息,打算罷手了。」莫鼎猜測道。

  「不全是,」蕭令安說:「西戎此次在榆城集結兵力,起初是想進攻,不過後來改變了策略。」

  「西戎為何如此做?」李崖不解道。

  蕭令安垂眸不語。

  倒是林飛插嘴道:「西戎趁蕭世子不在西境,想奮力一搏奪回幽谷關。

  誰知西戎得知蕭世子沒有隨平西軍同回西境,所以改變策略直接暗殺蕭世子。

  若暗殺蕭世子成功,平西軍定然軍心不穩,西戎就可以趁亂拿回幽谷關,甚至攻入沙州。」

  說著林飛看向蕭令安,「蕭世子,我分析的對不對。」

  蕭令安欣賞的看了眼林飛,點頭道:「不錯,在岐州他們的計劃沒有成功,接下來只怕不會再有行動。如今大周與南陵的和談達成,過不了幾日,西戎定也會向大周求和。」

  「世子,若西戎求和,那我們先前攻打榆城的計劃只能擱置了。」莫鼎心有不甘。

  何止莫鼎心有不甘,李崖賀陽杜騰的臉色也暗下來。

  原本攻下幽谷關直逼西戎榆城,結果朝廷一道急令命蕭令安前去南境馳援。

  想著只要守住幽谷關,晚幾日再打榆城也可以。

  若是西戎求和,朝廷定會接受,因為北境也正值戰事,大周拖不起。

  「靜觀其變吧。」蕭令安說。

  蕭令安的語氣中透露著無奈。

  作為西境守將,是戰是和,他沒有定奪的權利。

  林飛他們四人並不理解李崖他們聽了不用打仗為何垂頭喪氣。

  不打仗,少犧牲,不是好事嗎?

  蕭令安沉默片刻,才開口道:「林飛,如今本世子已安然到達西境,你們可回南境向林將軍復命了。」

  「不行。」林飛立即答道:「蕭世子,臨行前將軍叮囑我們四人護衛世子的安全,直到西境戰事結束。」

  蕭令安頗為詫異。

  當初林破南可只是跟他說讓南衣騎護送他回西境,並沒有說要護他直到西境結束。

  「此話真是林將軍交待的?」蕭令安不確定的問道。

  「當然,」林揚道:「我家將軍可是千叮嚀萬囑咐。」

  蕭令安心中一暖。

  他垂眼看著吊著繃帶的左臂,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哪怕他可能只是出於愧疚。

  蕭令安想。

  蕭令安十四歲撐起平西王府。

  從那時起,他的信念就是讓自己變得強大,可以撐起平西王府的門楣。

  平西王廢了雙腿後,對他越發嚴格。

  平西王妃死時,他妹妹還小,他不得不把自己軟弱的一面藏起來,站在妹妹面前為她遮風擋雨。

  這些年除了他妹妹,沒有人會如此在意過他。

  十年前的溫暖是林破南給的。

  十年後的溫暖依舊是林破南給的。

  蕭令安嘴角的笑容慢慢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