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襲

  林飛和林揚一路尾隨齊延至禹州城外五十里地外的南陵軍營地。

  齊延武藝高強,林飛和林揚不敢跟的太近,只能躲在遠處的山丘上觀望南陵軍營地。

  此時身著一襲黑甲的齊延坐在主帳的高坐上,眼皮微掀,看著立在帳中的朱離和齊小。

  齊延本就生了一雙瑞鳳眼,垂眼看人時,最是凌厲。

  他單手靠在扶手上,坐姿雖隨意,但整個人周身氣勢凌人。

  齊延問:「朱離,林破南那邊可有消息?」

  朱離生得人高馬大,身形粗獷,是齊延麾下猛將,亦是他的親衛。

  朱離筆挺的站著,襯得旁邊的齊小瘦弱無比,他拱手道:「探子來報,大周平西王世子蕭令安昨日進了禹州。」

  齊延聞言,一時失態,他坐直身子,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緊。

  西戎和大周也在打戰,大周居然派鎮守西境的蕭令安前來馳援林破南,那是不是證明林破南真的受了很嚴重的傷。

  齊延起身走下高台,立即走到小案後,將大周輿圖鋪在小案上。

  朱離和齊小跟著走到小案前,盯著案上的輿圖。

  齊延手指著輿圖道:「齊小,你率支兵隊潛入周軍營地後方,點火燒其糧草。若有周軍反擊,不要正面應戰,點燃就走。」

  說著,齊延又看向朱離,「朱離,你領兵從側面夾擊周軍,若遇上蕭令安的軍隊,不要念戰,退守瓮州。」

  朱離和齊小不明白齊延是何意。

  既然要突襲,為何又不讓他們念戰,打不過還讓他們跑,這是什麼打法。

  朱離不解的看著齊延,問道:「將軍,屬下有一事不明。蕭令安昨日才到禹州,且大周西境也在打戰,蕭令安帶的兵不會多。我們為何不趁林破南和蕭令安沒準備好,一舉攻打禹州,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齊延的視線離開小案上的輿圖,負手直立,眼睛看著遠處微眯,沉思道:「我們在瓮州已有十多日,林破南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以林破南的性子,這點著實讓本將軍費解。本將軍這樣安排,實乃試探林破南是否真的受了重傷。

  還是林破南只是用受傷做幌子,想聯合蕭令安一舉攻破南陵。所以我們要謹慎行事。」

  說著,齊延看向朱離和齊小,「到時本將軍會率兵正面迎擊周軍。南衣十二騎是林家家臣,他們不一定會聽蕭令安的指揮。

  本將軍出戰,林破南不可能不親自迎戰。若她不出面迎戰,而是派她麾下首騎林風迎戰,那她就有可能真的受了重傷。

  如若真是如此,我們就可以一鼓作氣,一舉攻下禹州。」

  朱離和齊小聞言,齊刷刷向齊延投去欽佩的眼神。

  「將軍此法甚妙!」朱離不由得稱讚。

  齊延轉身,走到兵器架前拿起他的紅纓槍,在空中劃了一個圈,眼神堅定的說:「你們先下去,暗中整軍,趁其不備,即刻行軍。本將軍稍後再出去。」

  「是。」朱離和齊小應聲而退。

  躲在遠處山丘上林揚看到朱離和齊小從帳中走出,林揚挖苦道:「林飛,你猜這大晚上的齊延與朱壯和齊瘦又在密謀什麼?」

  其實齊小不矮也不瘦,只不過是朱離生得高大壯實。齊小在朱離的襯托下自然就顯得瘦弱了些。

  林破南與齊延交手這麼多年,南衣十二騎與朱離和齊小自然也交手甚多,對方都在彼此手中沒討到過好處。

  朱離和齊小時常一同進出,林雲看著齊延麾下的這一壯一瘦就火氣直冒,於是他就給朱離和齊小起了這綽號。

  每次對戰,林雲都在陣前叫的歡,就是為了膈應朱離和齊小。

  久而久之,其他南衣騎自然也跟著這樣稱呼朱離和齊小。

  林飛眼睛盯著遠處的主帳,沒回林揚的話,而是喃喃自語道:「既然事都安排完了,齊延怎麼還不回瓮州呢?」

  林揚沒看林飛,猛地拍了下臉上的蚊子,揶揄道:「好好的將軍府不住,也許他喜歡住在營地餵蚊子。」

  林飛沒接話,他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許久,齊延手持紅纓槍從帳中走出,小兵牽馬上前,齊延持槍翻身上馬,往營地門口策馬而出。

  突然南陵軍傾巢而出,須臾就列隊整齊,騎兵和步兵手持兵器,跑在齊延後面。

  「糟了。」林飛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他一時反應過來,立即起身往後跑,朝還在趴在山丘上、沒反應過來的林揚道:「林揚,快。齊延要夜襲禹州,說不定朱壯和齊瘦已經先行一步了,我們要趕在朱壯和齊瘦之前到禹州,通知將軍備戰。」

  林揚聞言,臉色一變,雙手一撐,立馬從地上跳起來,跟上林飛,說:「林飛,你怎麼早沒發現?」

  林飛一臉無語,他哪知道齊延會故意延遲出來,指不定早就發現他們在監視。

  他要是能料到齊延的想法,他們還至於和齊延打了這麼多年嘛。

  林飛沒回林揚的話,繼續往後面的樹林裡跑去,林楊緊緊跟上,跑得氣喘吁吁。

  倆人找到拴在樹林的馬,打馬而上,抄小路朝禹州方向疾馳而去。

  ****

  聽林風講了三個時辰課的林攸攸早已疲憊至極,合衣躺在矮榻上。

  她抬起手,聞了聞自己身上,滿身汗味,她自己都受不了,滿是嫌棄。

  如果可以,她真想每日要求林風送她入禹州城內洗個澡再回。

  林攸攸翹著二郎腿,望著營帳頂,嘴上嘀咕道:「做林破南太難了,這麼炎熱的暑夜,連睡個覺都不敢脫衣服。難啊,難受啊~」。

  林攸攸邊嘀咕,邊扯了扯了胸前的衣服。束胸裹得她難受,這天氣本就又悶又熱,胸前再裹塊這麼厚的布,她覺得呼吸都有些不暢。

  她此刻恨不得扯了裡面那塊布,解放天性。

  睡意來襲,暑夜的燥熱也擋不住林攸攸上下眼皮已經開始打架的睏倦。

  正當林攸攸睡得正香之際,帳外嘈雜聲四起,地面響起震動聲。

  林攸攸被嘈雜聲和地面強而有力的震動聲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起身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穿上靴子往帳外走去。

  林攸攸剛走出營帳,就瞧見平時一臉嘻嘻哈哈的林雲,此時正一臉嚴肅的指揮著士兵,大量士兵往主帳這邊跑來。

  手持尖刀的士兵們在主帳前列好隊形,等待林雲發號施令。

  「你們兩隊分別守住主帳前後方向,你們兩隊守在主帳左右方向,其他人加緊營地巡邏。」

  林雲指揮有序,安排妥當後,士兵們立即跑動起來,守到各自的指定位置上。

  林攸攸不明所以,迷糊的看著這一切,遠處漫天的火光與濃煙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到林雲身邊,不解的問道:「林雲,這大半夜你做什麼什麼呢?」

  林雲聽到林攸攸的聲音,轉過聲,關切的說:「將軍,您怎麼出來了?您先回營帳休息。」

  林風去查看糧草輜重時,特意囑咐林雲,要保護好林破南,不要讓林破南知道敵軍放火燒糧草之事。

  說著,林雲盯著林攸攸,心中感嘆一句,「公子是比將軍好,可公子就不能等戰打完了再出現嗎,現在好了,咱們還得騰出手來保護公子。」

  林攸攸皺著眉,看了眼林雲,又看向燃起漫天大火的方向,說:「你動靜鬧得這麼大,本將軍怎麼休息啊。」

  說著,林攸攸手指著遠處的火光問道:「那是哪裡,怎麼那麼大的火?」

  林雲不敢看林攸攸,眼神閃爍,撒謊道:「有小兵用火不當,導致那片的營帳著火了。」

  「林風呢?沒派人去滅火嗎?」林攸攸關心的問道。

  「去了,大哥派人去了。」林雲立即答道。

  他看向林攸攸,生怕林攸攸發現什麼端倪,故而又催促道:「將軍,您先進去休息吧,我代大哥在這守著。」

  林攸攸又看了眼火光方向,沒有多想,轉身回了營帳。

  此刻,蕭令安率領平西軍正在趕來征南軍營地的路上。

  蕭令安一行人遠遠就看到征南軍營地的西南方向燃起漫天的大火。

  坐在馬上的蕭令安一抬手,一旁的李崖立即明白過來,提起中氣,朝著後面的隊伍大聲喊道:「全軍停止前行,原地休息。全軍停止前行,原地休息。」

  後面的隊伍聞聲,整齊的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不動。

  前方情況不明,蕭令安不敢貿然前進。

  他看向莫鼎,吩咐道:「莫鼎,你策馬過去,看發生了何事?」

  「是,世子。」莫鼎應聲,一夾馬肚,策馬往前疾去。

  兩刻鐘後,莫鼎策馬而回,距離蕭令安還有十幾米處,就大喊道:「世子,南陵軍夜襲征南軍營地,點燃了營地糧草。」

  莫鼎話還沒落,就聽到地面響起轟雷聲,他掉轉馬頭,只見營地東南方向突然冒出大量南陵軍騎兵,直往營地方向衝去。

  蕭令安見狀,臉色一沉,立即夾緊馬肚,拔出腰間青鋒劍,往營地東南方向奔去。

  莫鼎回過神,大罵一句,「干他娘的。」然後策馬跟上。

  李崖回過神,沖後面的平西軍大喊:「南陵軍夜襲營地,速隨世子前去迎敵。南陵軍夜襲營地,速隨世子前去迎敵。」

  命令一落,李崖拉緊僵繩,策馬揚鞭。他身後的騎兵緊隨而上,步兵一路往前奔跑,揚起地上塵土無數。

  自發現糧草被燒,林風早就安排了南衣騎領兵守在了營地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防的就是齊延的後招。

  營地東南方守的是林羽和林木,早就在東南方侯著西陵軍。

  既然是突襲,朱離自然不會安排步兵,全部安排的西陵軍中的精銳騎兵。

  征南軍本就匆忙備戰,被朱離的騎兵打得措手不及。

  步兵對上騎兵也是相當吃虧,馬蹄途徑之處,光是死在南陵騎兵馬下的征南軍就無數。

  營地東南方的一馬平川的荒地上,戰馬嘶鳴,廝殺聲動天。

  血肉橫飛,兵刃揚起滿天血雨。

  林木看著死傷遍地的征南軍,殺紅了眼,「他娘的,朱壯,看我不宰了你。」

  「那看誰先宰了誰?」朱離出言挑釁,他一手拉韁,一手持大刀,手起刀落,殺人如同殺雞般容易,征南軍步兵壓根躲不過他手中的大刀。

  擒賊先擒王!

  「林木,殺朱壯,你往前,我去後面堵他。」林羽朝林木喊道。

  說完,林羽持劍打馬往朱離後面奔去。

  可是南陵騎兵將朱離圍成一個圈,林羽和林木要近朱離的身不容易。

  蕭令安疾馳而到,他揚中手中青鋒,往南陵騎兵身上刺去,南陵騎兵根本不是蕭令安的對手,在蕭令安手上過不了幾招,就死在青鋒劍下,從馬上墜落。

  李崖和莫鼎隨後而至,迅速加入戰場。平西軍騎兵和步兵已分批而至,饒是南陵騎兵再精銳,也抵擋不了平西軍和征南軍的雙向夾擊。

  林羽和林木見到蕭令安前來馳援,激動的大喊:「蕭世子!」

  被林羽和林木逼近的朱離,轉身看到蕭令安,神色一慌,立即掉轉馬頭,沖南陵軍大喊道:「撤!撤!撤!」

  連喊三聲,朱離渾厚的聲音蓋過了戰場上的撕殺聲。

  南陵騎兵聞聲,紛紛掉轉馬頭往後撤退。

  林羽和林木正欲乘勝追擊,被蕭令安喝住:「窮寇莫追,趕緊清點傷亡,救治傷員。」

  林羽和林木聞聲,立馬拉緊韁繩,坐在馬上朝蕭令安拱手致謝,「謝過蕭世子。」

  蕭令安點頭致意,朝李崖和莫鼎吩咐道:「李崖,莫鼎,協助他倆救治傷員,本世子去找林將軍。」

  「是,世子。」李崖和莫鼎異口同聲應道。

  蕭令安從懷中拿出帕子,將青鋒劍上的殘血拭去,再將帕子隨手一扔,歸劍入鞘。然後拉起韁繩,夾起馬肚,往營地而去。

  與此同時,林飛與林揚先齊延的軍隊一步,趕回營地。

  看到西南方向的大火,林飛與林揚面面相覷,一臉愕然,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林飛打馬上前,走到守在營地門口的林朝問道:「林朝,將軍和老大呢?」

  林朝看到林飛和林揚,更是大吃一驚,他驚呼道:「你們倆不是在瓮州,怎麼突然回了?」

  「齊延準備夜襲營地,他親自領兵,已經在路上了,已經來不及了,快去通知將軍和老大。」林飛滿臉急色,一口氣說完。

  林朝聞言,眼中滿是驚懼,「剛才南陵軍潛入營地,放火燒了咱們的糧草,老大和林雷正在組織滅火,將軍還在帳中。老大已經安排咱們分守著營地四方。」

  「林飛,你說這麼多幹嘛,齊延的軍隊都要到了,我去通知將軍,你去通知老大,分頭行事。」林揚翻身下馬,拍了下馬屁股,將韁繩扔給林朝,「林朝,幫我看下。」

  說完,林揚一路往營內跑去。林飛也策馬朝西南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