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其實當年…

  李崖剛出帳就聽到帳內「砰」的一聲,震耳欲聾。

  沒錯,蕭令安氣的摔了小案上的茶盞。

  被鄴京女子退親三次一直是蕭令安心中的一根刺,也是他不願被人提及的痛處。

  蕭令安並不是因為自己被退親而惱怒。是因為他的親事拖累了他妹妹。

  蕭令安的妹妹和他是一母同胞,比蕭令安小六歲,今年十八歲。

  十年前,平西王在西境的戰場上被毒箭廢了雙腿,從此不良於行,一直鬱鬱寡歡。

  身體本就不好的平西王妃因平西王的遭遇一直心有鬱結,最終沒有熬過第二年冬天。

  至此以後,十四歲的蕭令安就扛起了平西王府的重任。

  而他年僅八歲的妹妹也開始學著管理府中中饋。

  兩兄妹,一個主外,一個主內,共同撐起外強中乾的平西王府。

  蕭令安常年駐守西境,甚少管王府的事。

  王府的開銷,包括蕭令安的吃穿用度都是他妹妹靠著王府那幾處不厚實的鋪子和莊子勤勤懇懇掙來的。

  蕭令安作為哥哥,一直心中有愧。

  蕭令安其實一直想早點娶個賢良淑德的妻子進門替他打理平西王府,再幫他妹妹物色個好婆家。

  可是自他母親平西王妃去世後,府中沒有當家主母。平西王因癱瘓也沒有再續弦。

  府中姨娘倒是有幾位,不過都是小門小戶出身,終究上不得台面。

  不說王府姨娘不敢僭越去操持嫡子的婚事。但凡有規矩重禮節的貴族權臣也不會和一府姨娘去商討其嫡子的婚事。

  蕭令安雖長的一表人才,貌若潘安。

  兩姓聯姻注重的可不光是臉,還有其背後的整個家族。

  平西王雖也是王爺,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異姓王,不是正兒八經的皇族,爵位也不是世襲。

  蕭令安能冊封為世子也是他靠軍功掙來的。

  貴族權臣可都是人精,怎麼願意將自家貴女嫁入平西王府。

  不僅沒婆母幫襯,還要照顧癱瘓的公爹。丈夫常年駐守邊境,指不定哪天就戰死沙場。

  這種情況,哪個貴女願意嫁去平西王府。

  所以蕭令安對女方的門檻及標準一降再降,親自托媒人去他覺得合適的女方家說親。

  自己喜不喜歡倒是其次,知書達禮,孝敬公婆,能幫他打理平西王府才是最重要的。

  果不其然,降低標準後媒人說親的成功率高多了。

  奈何每次相看的女子,連更帖都交換了,眼見著就要到了定親的關頭,女方家就莫名其妙跑來王府退還更帖,執意不肯嫁來王府。

  一連三次都是如此。

  蕭令安心裡急啊,他就不明白怎麼想娶個妻這麼難。

  蕭令安是男子,年紀大點成親影響不大,可就為難了他妹妹。

  鄴京最不缺的就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蕭令安被連續被退三次親的事自然也捂不住,總有好事之人多嘴。

  如此一來,蕭令安妹妹的婚事自然受阻,長的貌美如花卻無人問津。

  就這樣,蕭令安兄妹倆的婚期就一直沒有著落。

  林破南的這番話簡直是在蕭令安的傷口上撒鹽,也難怪蕭令安如此生氣。

  這一夜,蕭令安氣的徹夜難眠。

  而林破南就截然不同,罵完蕭令安後,連同她對齊延的那份鬱結都消散了,睡的格外香,一覺睡到第二日午時。

  吃過午飯,林破南和齊延坐上馬車前往瓮州城樓下。

  齊延的腳邊放了兩副鐐銬,他端坐在左側看著坐在中間的林破南,眼中的愁緒深不見底。

  林破南正閉著眼看似氣定神閒的坐著,雙手交握著垂放在膝上。

  不停摩挲的手指將她內心的掙扎暴露無遺。

  她不知如何面對齊延。

  齊延看了好一會兒,緩慢的伸出右手覆在林破南的手上。

  林破南覺察到手中溫熱的觸感,驚的倏的睜開眼。

  她抿著唇看著齊延,立即抽回手,將手藏在背後,身子快速往右側挪了一步。

  「齊大將軍請自重!」林破南疾言厲色道。

  齊延收回手,垂眸看著,輕輕摩挲著,指尖仿佛還殘留著林破南的餘熱。

  他心中萬分苦澀,嘴角露出一抹無奈的笑。

  他委屈的看著林破南,一臉無辜道:「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林破南聽了,心中的悲傷又開始翻湧。

  她垂著頭緊咬著唇,極力控制著眼中的淚水,不讓它落下來。

  「玉泉村,我後來回去過。」齊延繼續說道。

  林破南心中一顫,抬起頭,睜著泛紅的眼眶看著齊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本將軍想休息會兒,還請齊大將軍安靜點。」

  說完林破南又閉上了眼。

  齊延並沒因林破南的呵斥而閉嘴,他繼續說道:「在瓮州將軍府,我在你書房看到了《沉香記》,也見到了你那個叫小蝶的婢女。」

  林破南聽著眉頭微蹙,她藏在後背的手不自覺的握緊。

  「這幾日,我一直回想著過去的事。以前你被我揍了總是哭哭啼啼,輸了還把眼淚鼻涕抹我身上。

  我想著一個男子漢怎麼這麼喜歡哭,還這麼噁心我。

  一想到以後我要與這樣人打交道,我不禁打寒顫。你我自幼相識,你的舉止明明很多女子嬌態,我卻從沒懷疑過你是女子,真是蠢笨如豬。」

  聽了齊延這番話,塵封的回憶如暴風雨般侵襲而來,林破南眼中含著淚,氣不過反駁道:「那誰叫你老揍我臉,我當然要噁心你。」

  齊延看著氣呼呼的林破南,莞爾一笑,眼中滿是寵溺。

  他溫聲道:「那你不也老薅我頭髮,有次頭皮都被你薅掉了一小塊,到現在那塊頭皮都不長頭髮。幸好不大,不仔細看,瞧不出來。」

  林破南聞言,情不自禁的笑了。

  確實,她和齊延的回憶里,兩人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打架,但也有一起泛舟黑石河,一起垂釣捉魚比賽的趣事。

  齊延看著笑的含蓄的林破南,眼中愁緒更深。

  當他知道林破南就是他心中的「小蝶」時,他既歡喜又憂愁。

  林破南隱藏著心中對他的恨意,以小蝶的身份接近他,她的內心該有多痛苦。

  橫亘在他和林破南中間的有林毅璋的死,這是是他們之間化不開的結。

  逃避不是辦法,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

  齊延眉頭微斂,心中輕嘆一口氣,低聲道:「我知道你恨我!」

  果不其然,齊延話音剛落,林破南的笑僵在臉上。

  她臉色一沉,一臉難過的看著齊延。

  齊延看著林破南的眼神,心中隱隱作痛。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其實當年——」

  「吁——」

  齊延的話才出口,馬車突然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