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你賭贏了

  「渡河!」

  蕭令安一聲令下,平西軍蜂擁而上湧上舟渡渡河。

  「弓箭手準備。」林破南中氣十足,大喊一聲。

  城樓上,所有弓箭手蓄勢待發。

  「放!」

  林破南紅著雙眼,一聲令下,密密麻麻的弓箭如雨般射向平西軍。

  五萬平西軍,南陵弓箭手能射殺的只是少數。

  眼見著平西軍已經渡到河中,林破南大喊一聲,「林雲,準備。」

  此時,林雲從後面走出來,手裡拿著一把弓箭,箭頭上綁著火藥筒。

  林雷林揚林飛手上亦拿著相同弓箭走出來。

  城樓上的普通弓箭手被一批背著火藥筒的弓箭手替代。

  普通弓箭手每人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摺子,站在火藥筒弓箭手旁邊。

  火藥筒弓箭手蓄勢待發。

  莫鼎見狀,瞳孔不自覺放大,「王爺,林雲他們箭矢上綁的是什麼?」

  蕭令安眼露悲哀。

  他不知道是什麼,卻猜到了是什麼。

  蕭令安冷冷地說:「四年前,她在黑陸洲一戰中用過。」

  「轟天雷?」莫鼎不可置信,轟天雷的威力他是見識過的。

  蕭令安冷聲道:「只怕這個比轟天雷更霸道。」

  「他娘的。」莫鼎憤慨不已,為蕭令安打抱不平,「沒想到林破南竟然如此無情,居然要王爺您的命。」

  這三年只有莫鼎他們知道,他家王爺內心如何備受煎熬。

  每逢林破南生忌死忌,他家王爺在林破南衣冠冢前一守就是三日,還以郎婿之名每年去林破南父母墳前祭拜。

  他家王爺的一片真心真是餵了狗。

  蕭令安面無表情,冷冷地看向城樓上的林破南,命令道:「繼續渡河。」

  城樓上,林破南看著繼續前進的平西軍,聲音哽咽地喃喃道:「子寧,你就非得逼我至此。」

  林破南深吸一口氣,抬手抓住林雲手中的弓箭,往左移了兩分,對準蕭令安。

  然後拿起火摺子靠近火藥筒引線,「林雲,準備。」

  「公子!」林雲不可置信脫口而出。

  他這一箭出去,就算沒射中蕭令安,火藥的威力也能將蕭令安炸掉半條命。

  舟渡上,蕭令安看著林破南的舉動,臉色瞬間痛苦不已。

  他紅了眼眶。

  上前走了兩步,一人獨立在船頭,站著一動不動,死死地盯著林破南。

  蕭令安很憤怒,更多的是悲傷。

  他看著林破南,一字一頓,無聲地說道:「本王這條命,你要,便拿去。」

  林破南讀懂了蕭令安的唇語。

  蕭令安在賭,賭她不忍心殺他。

  若她不忍心,蕭令安便贏了。

  林破南不由分說,直接點燃引線,「放!」

  林雲不得已放箭。

  就在箭將離弦那一刻,林破南忽地抬手將林雲手中的弓壓低。

  帶著火藥筒的弓箭落在蕭令安所站船頭的水中,炸起水花一片,濺濕蕭令安一身銀甲。

  莫鼎見狀,欣喜若狂,立即命令平西軍快速渡河。

  城樓上,所有人都看向林破南。

  林破南終究於心不忍,發號施令:「箭往水裡射,阻止平西軍登岸。」

  一時間,黑石河中水花炸起一波又波。

  射向水中的火藥筒雖然也炸死不少平西軍,卻未能阻攔平西軍前進的腳步。

  蕭令安在前掩護,平西軍迅速渡河,來到城牆下。

  林雲見狀,急忙說道:「公子,城門守不住了,我們現在怎麼辦?」

  林破南一言不發,匆匆下城樓。

  林雲追上去,喊道:「公子,您去哪?」

  林破南回頭看了林雲一眼,「林雲,我若死了,你們便不要再有所顧忌,將我們所有的轟天雷扔向平西軍,務必守住瓮州。」

  說罷,林破南不等林雲說話,便下了城樓,命令士兵開了城門,一人騎著馬直奔城外。

  士兵將城門迅速關上。

  林雲他們不知道林破南要做什麼,站在城樓上擔憂不已。

  蕭令安見林破南一人騎著馬朝他而來,抬起手示意平西軍停下來。

  林破南騎著馬,停在蕭令安一丈遠的地方。

  她與蕭令安對峙著。

  她擲地有聲地說:「要進瓮州,除非從我的屍首上踏過去。」

  蕭令安拉起韁繩,往前走了兩步。

  他溫聲道:「玉郎,在你壓低林雲弓箭那一刻,你就輸了。你為何還要逼本王。」

  「蕭子寧,難道你就沒有逼我嗎?」林破南嘶聲怒吼:「是,我承認我不忍心殺你。我不想眼睜睜看著你死在我面前。

  但是,我若死了,你活著也好,死了也罷。我都看不到了,我也不會傷心了。

  林雲他們自然能放開手腳來對付你,對付平西軍。你不見得會贏。」

  說著,林破南忽地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迅速拔掉劍鞘,將匕首抵在自己白皙的脖頸上。

  匕首鋒利無比,一碰到林破南的脖頸,便劃出一道血口。

  「玉郎,你做什麼?」蕭令安嚇得臉色一白,立即騎馬上前,想要奪走林破南手中的匕首。

  「別過來。」林破南踢了下馬肚,後退一步,「你知道我向來說到做到。」

  蕭令安痛心無力地說:「玉郎,你為何要逼我至此。」

  林破南也不想逼蕭令安。

  以命威脅蕭令安,這是她唯一能想到減少兩軍傷亡,守住瓮州的辦法。

  林破南梗著脖子,目眥欲裂道:「要麼退回崖州,要麼踏著我的屍首進攻瓮州。蕭子寧,你二選一。」

  退回崖州,齊延繼續揮師北上,直取鄴京。

  這讓蕭令安投降有何區別。

  蕭令安滿目悲哀,拿起劍怒指林破南:「林玉郎,你先前捨命救李塵,現在又以命為齊延防守後方,你為何獨獨如此對本王。

  你就仗著本王愛你,本王不忍心傷你半分,你才如此有恃無恐。」

  「蕭子寧,你剛才站在船頭,不也是仗著我愛你,不忍心殺你嗎?」林破南哭著反駁,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子寧,不要逼我。」

  蕭令安看著林破南,心口揪心般痛,那痛如同一把尖銳的刀子,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划過。

  林破南說著,又將匕首抵緊幾分。

  鮮血順著劍刃流下來。

  蕭令安看著心痛不已。

  蕭令安凝視著林破南,沉默良久,丟下一句「你賭贏了」,拉緊韁繩掉頭往回走。

  林破南淚流滿面地凝望著蕭令安領著平西軍退回黑石河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