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內心糾結萬分,他並不想讓林攸攸知道林破南的存在。
可眼前的林玉郎不再是那個反覆失憶的林玉郎,他糊弄不過去。
林風猶豫片刻,深吸一口氣,說:「你的傷是齊延傷的,至於齊延為何在軍營——昨夜將軍率軍埋伏在黑陸洲伏擊齊延,在蕭世子的幫助下俘虜了齊延。」
林攸攸聞言,不可置信的看著林風:「我——率軍伏擊齊延?」
「嗯!」林風頷首,故作詫異,反問道:「將軍難道不記得了?」
林攸攸看著林風探究的眼神,忽的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露餡了。
她猛的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懊喪道:「你看我這記性!」然後露出一個驚慌失措的笑,找補道:「我隱約記起了些,你也知道我自那日墜馬醒來後,我就時常忘事」。
林攸攸為了不讓林風對她心生懷疑,她解釋個不停。
「林風啊,將軍我愁啊,我也不想啊,我腦袋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忘性這麼大啊。我是不是有大病啊?」林破南垂頭喪氣的感嘆道。
林風憋著笑,靜靜的看著林攸攸表演。
林攸攸見林風垂著眼,緊抿著唇,試探性的說道:「不如這樣,你把昨夜的事幫我會回憶下,我看我記得的多少。」
林風抬眸看著林攸攸,林攸攸立即垂下眼,她此刻心底虛的很。
林風嘴角勾起的弧度一閃即逝,然後一臉嚴肅的告訴林攸攸昨夜發生的事。
林風並不想給林攸攸造成過多的心理壓力和困擾,他都是撿著說。
隱瞞了轟天雷的存在,隱去了黑陸洲上廝殺的慘烈。
林攸攸聽著林風說的,表情雖面無波瀾,心裡其實早已翻江倒海。
林破南沒死!她還在這具身體裡!林破南有可能正在與她爭奪這具身體。
林攸攸被自己的猜測嚇到。
不,這不是猜測?這是事實!
她垂放在膝上的手,緊攥成拳,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她是異世界的魂靈,鳩占鵲巢。
那是不是代表有一天,林破南要回了這具身體,她就會從這個世界消失,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林破南是本體,她是如同寄居蟹一樣,只是寄居在林破南身上的一抹魂靈。
她甚至還不如寄居蟹,寄居蟹好歹有自己的實體,而她沒有。
一想到自己隨時都可能消失,林攸攸悲從心來。
她好不容易再活一次,突然得知自己隨時可能再次死亡,這種恐懼和無力無人能懂。
倏爾,林攸攸雙眼一紅,發出呵呵呵的苦笑聲,眼淚順著臉頰流下。
林風見林攸攸又哭又笑,心中一緊。他走到榻前蹲下來,看著將臉埋在膝間哭泣的林攸攸,手足無措。
他在林攸攸身上感受到了恐懼,卻不知道如何安慰。
「將軍!」林風小聲喚了句,柔聲安慰道:「你不要害怕,你不過是患了怪疾而已,總有一天會痊癒的。」
林攸攸聞言,突然明白為何林風之前沒質疑過她的行為,原來林風是只是覺得她有病。
林攸攸沒應林風,繼續埋著臉。不過哭聲小了,變成了小聲抽泣。
「公子,於大夫來了。」
林雲和於春掀簾而入,正巧看到眼前的一幕,兩人都懵了,面面相覷。
林風趕緊站起身來,站到一側。
林攸攸也抬起頭來,抹了把眼淚,頂著哭的紅腫的眼睛,強裝鎮定道:「本將軍頭疼的厲害,於大夫你快過來給我瞧瞧。」
「是,將軍!」於春回過神,跨著大步走到林攸攸面前,放下肩上背的醫藥箱,說:「將軍,左手。」
林攸攸配合的伸出手,定睛看著於春說:「於大夫,我估摸著應該是發熱引起頭疼,你開副藥先給我退退熱。」
於春收回手,沉吟片刻道:「將軍發熱應該傷口引起,會持續幾日,並無大礙。我先下去給您煎藥,先緩緩你的症狀。」
「嗯!」林攸攸頷首。
於春提起藥箱退下。
「你們也出去吧,我想休息會兒。」
林攸攸沉悶的揮了揮手,然後也不顧林風和林雲還在這,鞋子也沒脫,直接倒頭側躺在榻上,臉朝裡面背對著他倆。
林風沉默片刻,轉身出帳。
林雲小碎步跟上林風,小聲問道:「大哥,公子這是怎麼了,他剛才是不是哭過?」
「傷口疼的。」林風不想林雲胡亂猜測,順口胡謅。
「果然公子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哭。」林雲邊走邊嘀咕。
林風白了林雲一眼,沉著臉說:「你去看看於夫人藥煎好沒,再給將軍端份膳食來。」
林雲見林風臉色拉下來,識趣的應下,就往炊事帳方向走去。
林風在帳外站了片刻,然後囑咐主帳四周的守衛打起精神看著,便去忙自己的了。
林攸攸躺在榻上輾轉反側。
她一時無法接受自己隨時可能消失的這個事實。
也許是真的疲憊了,她想著想著就睡覺了。
林雲端著藥和膳食進來時,林攸攸睡得正香。
他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叫醒林攸攸。
林攸攸心裡藏著事,沒有食慾。飯菜只吃了一點點,卻將藥喝了精光。
睡了一覺,林攸攸也想通了許多。
既然天意讓她來此一趟,哪怕是偷的林破南的時光,她也要好好珍惜。
既然她占了林破南的身體,自然要為林破南做點事。
現在瓮州還未收復,齊延被關在軍營中。
南衣騎和林府眾人的命與她緊緊相連,她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擺爛,不能等林破南回來收拾殘局。
林破南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次回來,等她回來再去處理這些事,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林攸攸在帳中閉門不出,休息了兩日。
除了林風偶爾會來匯報下事情,其他南衣騎識趣的不來打擾林攸攸。
第三日,林攸攸不發燒了。她讓林風通知蕭令安去議事帳,有事相商。
林攸攸身子還有些虛弱,走得自然也慢些。
她和林風到達議事帳時,蕭令安主僕三人已早到帳內候著。
正盯著牆上大周輿圖的蕭令安聽到臨近的腳步聲,轉過身看著林攸攸,沒有說話。
站在一側的李崖和莫鼎見到臉色微白的林攸攸,眼神都變得嚴肅起來。
那日林破南的兇狠,李崖來得遲,沒見到,莫鼎可是記憶猶新。
他看向林破南的眼神少了不屑,多了分敬重。
「林將軍!」李崖和莫鼎恭敬的朝林攸攸行了一禮。
林攸攸有些受寵若驚,她心道,蕭令安的部下怎麼一下對她這麼客氣。
她刻意斂著神色,微微頷首,然後走到蕭令安面前說:「讓蕭世子久等了,望蕭世子見諒!」
林玉郎?
蕭令安盯著林攸攸暗道,他現在是另一個林破南!
蕭令安看向林風,用眼神求證。
林風垂眸眨了下眼,似是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