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我只是想聽你說

  陶文德臉上的恍然瞬間退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憤怒。💎😂 ➅➈ร𝐇𝕦𝔁.𝕔𝓸м 😡😝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陸楊看了眼陶文德手上端著的飯碗,飯菜上面有塊生肉,這是斷頭飯的規定。

  這肉不是給犯人吃的,而是希望犯人在死後,能用這塊生肉賄賂孟婆養的惡犬,來世投胎做個好人的。

  陶文德自然注意到了陸楊的視線。

  他微微低頭,視線往下一垂,便也看到了那塊生肉。

  不知為何,他笑了起來。

  「陸楊,你滿意了?」

  「滿意?」

  陸楊神色平靜,「陶尚書的話,我沒聽懂。」

  陶文德笑得溫和,眼神里全是不相信,「事已至此,確實是我輸了,你今日過來,不就是為了噁心我的?」

  陸楊聽著,卻是輕笑起來。

  「陶尚書說錯了。」

  他看向裡面那扇小窗,幾縷陽光正從外面透進來,他的視線逐漸變得沒有焦點。

  「我過來,原本是為了看看陶尚書如今的樣子,可是看了之後,我發現心裡其實並沒有高興的跡象,反而覺得有些恍然。」

  「恍然?」

  陶文德拿著碗筷的雙手微微顫抖起來,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笑得胸腔處都產生了共鳴。

  大牢里仿佛都在迴蕩著他的笑聲。

  他啞聲道:「陸楊,你有什麼好恍然的?你大仇得報,正是暢快之時,我如今變得如此,你該高興才對!」

  陸楊收回視線,與陶文德平視,眸里平靜如水。

  「陶尚書,你害我日日藥湯不斷,我要是高興也是正常之事,但你變得如此,是你自己造成的,可不要怪到我頭上。」

  他涼唇微啟,淡然陳述,「陶尚書,這是你自己作的孽,不要怨到別人身上。」

  他視線放在那塊生肉上,「陶尚書應該好好反省,來世說不準還能投個人胎。」

  「你!」

  陶文德氣得攥緊了碗筷,「陸楊,你以為你往後結局能比我好多少?」

  他呵呵冷笑,「你如今爬到這位置,怕是費了不少勁吧?等你享受到了這榮華富貴,權勢滔天的感覺,再過幾年,你結果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陶尚書這是經驗之談?」

  陸楊淡淡道:「你有經驗,自是可以這樣說我,但你卻忽略了一個問題。」

  陶文德眉頭一皺,「什麼問題?」

  陸楊輕笑了下,緩緩道:「陶尚書,你可知道,我在皇上面前可是提過致仕的,是皇上不同意。」

  「那又如何?」陶文德眉頭更是皺緊,「不過欲擒故縱罷了!」

  陸楊搖頭,「我與你,可是不一樣的。」

  陶文德冷嗤,「是人便會有七情六慾,除非你六根清淨,四大皆空,不然,等你爬到我的位置,你總會犯錯的。」

  陸楊聽著,靜了會,才道:「陶尚書說得是,我確實沒有六根清淨,也沒有四大皆空,但你貪慕的東西,我並不貪慕,所以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有陶尚書現在這種結局。」

  陶文德聞言,怒極反笑。

  「陸楊,你一個農家子往上爬到這裡,跟我說你並不貪慕權勢榮華?」

  他哈哈笑了幾聲,不知想到了什麼,低頭吃了口飯。

  「陸楊,你能騙自己,也想騙過我們?」

  他含糊不清地笑問。

  陸楊看著陶文德,等他咽下那口飯後,才道:「你說得對,我不是好人,我有自己的目的。」

  陶文德一頓,看了眼陸楊後,低頭又吃了一口飯。

  「你覺得皇上能一直這樣相信你?」

  他隨地而坐,邊吃邊問,動作隨意。

  陸楊低頭看著,聞言,笑了笑,「皇上說他信我。」

  「咳咳!」

  陶文德突然被嗆到,猛地咳嗽起來。

  陸楊看著陶文德那難受樣子,好心提醒:「陶尚書還是小心點吃,一會還得出去呢。」

  陶文德一聽,這下子咳得更厲害了。

  「你,你,你覺得,皇上的話能信?」

  他緩了些,儘管還在咳嗽,他也還是把話說完了。

  陸楊眼神微冷,嘴角卻還是笑著,「陶尚書覺得不能信?」

  陶文德笑了笑,絲毫不嫌棄自己剛剛咳嗽噴出的飯粒落在碗裡,拿起筷子又吃了口飯。

  細嚼慢咽,姿態從容,仿佛回到了以前高高在上的陶尚書。

  他臉上露出懷念之色,「想當初,皇上也對我承諾了不少,結果呢?」

  他把端著的飯碗一遞,等陸楊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手上,他又收了回來。

  「陸楊,我在下面等著你。」

  「呵呵。」陸楊眉眼沾染了些笑意,溫聲道:「陶尚書別等了,你投胎了我都不會下去的。」

  陶文德沒說話,他把最後一口飯吃完,放下碗筷站了起來。

  「你現在是得了皇上的寵信,但等你沒有了利用價值,你看你還能不能如此。」

  他邊說邊拍了拍衣擺,明明穿的是囚衣,卻是做出了這般舉動。

  仿佛是下意識的動作,又仿佛想告訴陸楊,他以前的身份。

  陸楊沒有遺漏,全都看在了眼裡。

  他眯了下眼,淺笑著,「皇上寵信我,是我之幸,我可沒想著以後的事,主要看的,還是現在。」

  他看了眼已經移動方向的幾縷光線,面色如常,抬眼看向陶文德。

  「陶尚書,飯吃飽了,也是該上路了。」

  陶文德臉上的表情凝固了,看著陸楊的眼神尤為滲人。

  「陸楊,你專門過來,就是為了看這一刻吧?」

  陸楊沒有否認。

  「陶尚書可能不知道,我心裡有個結,過來一趟,便是為了解開這個結。」

  陶文德一頓,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也有了些表情。

  「因為落水那事?」

  陸楊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眼睛直直盯著陶文德。

  在這一刻,陶文德只覺陸楊的眼眸黑得有些瘮人。

  他皺了皺眉,剛想問陸楊這樣看他是什麼意思。

  便見陸楊嘴唇動了。

  「我想問問陶尚書,當初為何會選擇對我下手?」

  心裡明白是一回事,聽到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陸楊說不清此刻心裡在想些什麼。

  好似什麼也沒想,又好似想了很多。

  毫無頭緒。

  陶文德看著陸楊的眼神有些奇怪。

  「你不知道?」他大聲反問。

  「哈哈哈,你竟然不知道!?」

  笑聲癲狂複雜,陸楊聽著,慢慢垂下眼睛。

  「我知道,我只是想聽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