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望穿秋水

  屋內二人皆是一滯,玉如顏伸出的手還沒接到藥膏,越羽手一抖,白玉瓷瓶『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穆凌之!

  「呵,難怪不願回府,原來是找到了中意的情郎!」

  不辭辛苦的去接她回去,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她與另一位男子卿卿我我,穆凌之不由怒火中燒,雙眼寒冷若冰,不帶一絲溫度。

  玉如顏萬萬沒有想到他會來,一時傻眼般說不出話來。而一旁的越羽聽到他的聲音,神情震驚,他臉色蒼白如紙,漆黑的眸子裡有流光閃過。半刻後,他收回心神,彎腰拾起地上瓷瓶,頭也不回雲淡風清道:「閣下說話太草率了,冤枉了在下沒關係,若是玷污了姑娘的清名只怕就不妥當了。」

  他始終背向著穆凌之,好像根本不將堂堂三皇子放在眼裡。穆凌之聞言冷笑道:「閣下既然為她的清名著想,為何不直接將她送回去而是留在這裡?是何居心呢?」

  玉如顏生怕越羽將遇到自己求救一事說出來,連忙爬起身小心翼翼解釋道:「殿下·····」

  「閉嘴!」

  穆凌之心情非常不好,他為她擔心了一整天,到處尋她不見,還以為她遭遇不測。沒想到,她卻在這裡與別的男子卿卿我我、花前月下,豈不讓他惱恨?

  他向越羽匆匆一抱拳冷聲道:「婢女不懂事,打攏閣下了,告辭!」說罷,拉了玉如顏的手就走。

  來不及與他告別就走,玉如顏心裡很是愧疚,她匆忙間回頭看去,恰好碰到越羽的目光,他眼神冰冷,周身似乎瀰漫著森然的寒氣,與方才溫和的樣子大不相同。他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回頭,不由微微一愣,下一秒,眼神恢復清明,向她淡然一笑,揮手道別,仿佛剛才不過是她的一個錯覺。

  馬車緩緩向王府駛去,玉如顏小心的縮在馬車一角里,大氣都不敢出,連窺探他神色的勇氣都沒有。

  自從上次他拿著寒意森森的匕首抵在她的心口開始,只要一看到他那雙深邃的眸子她都膽顫不已!

  所幸從錦里客棧到王府的路程不太遠,不一會的功夫就到府上了,玉如顏深深歇下一口氣,正要一瘸一拐的滾回她的小平房,沒想到卻被一雙手給拎到了雲松院。

  解下她膝蓋處的紗布,在看到那如蜂窩一樣的傷口時,穆凌之的眼神暗了下去,眉頭不由擰緊,冷冷道:「傷是怎麼來的?」

  「回殿下,是奴婢喝醉酒後不小心摔在碎片上劃破的!」

  見她回答的這麼利索,穆凌之雙眸一沉——這個女人,說真話時吞吞吐吐,只有說假話才會這麼利索,擺明是心裡早就想好的說詞。

  他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繼續問道:「與他又不是怎麼認識的?」

  「我摔倒後越公子剛好從旁邊經過,見我醉得利害就好心的帶我回客棧休息,還在我酒醒後幫我包紮傷口。」

  「你好端端的坐王府的馬車回府,為何會半途突然下車不見了?」他雙眸射向她的目光有如鷹隼,讓她心頭一窒。

  這也是是她想知道的問題,自己明明好好的在王府的馬車上,為何會被人賣到秦香樓?

  「奴婢喝多了酒,突然內急······」

  她強做鎮定的回道,妓院一事疑點重重,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從那種地方打了滾出來,只怕她真的會被趕出王府。

  穆凌之深邃的雙眸仿佛一眼看不到底的深井,明明清澈透明,卻讓人看不清底細,摸不到深淺,不由讓她心裡的恐懼越來越重。

  見他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她生怕他懷疑自己,連忙涎笑道:「奴婢真是沒想到殿下會親自來接我回府,其實根本不用勞您大駕,我······」

  「是不是怪本宮打擾了你的好事?嗯?」穆凌之不理會她話里的奉承,冷冷的看著她的傷口,眼底有寒光閃過。

  聽到他話里的冷意,她頭皮發麻,抖著心肝繼續厚著臉色涎笑道:「殿下誤會了,奴婢正望穿秋水的盼著殿下來呢!」

  看著她厚顏無恥的樣子,穆凌之冷冷笑道:「望穿秋水?你這是在暗示本宮把你冷落、很久沒有寵幸你?」

  「不······」

  「你敢說不?」

  「···不···敢!」

  穆凌之勾唇『嗤』了一聲,不再搭理她,彎下身子幫她系膝蓋上的紗布。他動作輕柔小心,竟然比越羽做得還好,絲毫沒有弄疼她。

  此時的他,神情專一,長長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眼睛裡的鋒芒,看起來比平時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親和。俊美的輪廓讓人移不開眼睛,身上淡雅的龍涎香讓她全身一窒,不由又想起軍營中的那個繾眷難忘的夜晚······

  雙頰不覺間已紅透,流光的水眸里染上無盡的春色,她面紅耳赤的壓低著頭,生怕被他發現心中的端倪。

  見他重新幫自己包紮好,玉如顏小聲道:「更深夜重,殿下早點歇息吧,奴婢告······。」

  「哪都別去,老實在這裡養傷。」穆凌之冷冷打斷她的話。她無故失蹤受傷,他才不會相信她所說的那一套,這中間肯定有他不知道的隱情,在此事沒徹底查明之前,她必須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玉如顏聞言一怔,噯?他是要留她住在雲松院麼!

  如果留在這裡,她要怎麼去救安哥?

  心裡著急,可嘴上一個字也不敢說,只得乖乖的躺回去。

  穆凌之在她身邊躺下,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又絲絲縷縷的往她的腦子裡鑽,時刻提醒著他離她這般近。她今天遭遇了這麼可怖的事情,本已心力交瘁疲憊不堪,但一想起上次在這張床上他拿著匕首對著自己的樣子,她的心還在顫抖,不由睡意全無,悄悄向床邊挪動身子,儘量讓自己離他遠點。

  穆凌之把身子轉向一邊背對著她。不知為何,身邊這個女人總是太容易勾起他的欲望,若不是看在她身體有傷的份上,只怕此時·····

  玉如顏那裡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滿腦子擔心安哥如今怎麼樣了,她睜著一雙眼睛,直到天光破曉才熬不住沉沉睡去······

  接下來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軍營時那般。兩人朝夕相處,穆凌之嚴禁她傷好之前不許外出,幸好這幾天他似乎很忙,常常天不亮就出門,回來的時間也很晚,倒讓她少了許多拘束。

  玉如顏住進雲松院的消息像顆驚雷炸翻了整個王府,剛剛因為古清兒被罰而輕快幾天的安麗容心裡又堵上一塊大石。

  原以為她只是侍寢留宿在雲松院,沒想到,一連三日她都呆在穆凌之的院子裡半步也不曾離開,仿佛要長住下去的樣子。這一下全府上下都沸騰了,大家都在說,這個出身低賤的軍妓只怕要取代古姨娘的地位,成為殿下的新寵了!

  聽著種種傳言,安麗容心中悲憤難言,這才剛壓下一個古清兒,卻來了一個風頭更盛的玉如顏,讓她如何是好?

  她想去雲松院一探究竟,可每次去到院門口都被人攔下,只說殿下的命令,小晴姑娘在裡面養傷,不讓人打擾。

  這一下,令她更是疑惑,小晴好好的去赴木梓月的約,為何會突然消失不見,而在殿下把她找回後,她又負傷了。真是太奇怪了!

  滿心的苦惱她也只能找安嵐訴說訴說。安嵐聽她說完,一向聰明的她微微愣了一下神,片刻後卻冷冷笑道:「小姐,若我沒猜錯,小晴失蹤受傷之事與木家小姐脫不得關係的,人是她叫出去,卻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然後負傷回來,你說,不是她還會有誰?」

  安麗容聞言一驚道:「怎麼可能,她身份高貴,怎麼會與一個小小的婢女過不去?」

  安嵐心裡冷冷一笑,心想,在感情面前,身份再高貴的人都會有失控的時候,宮裡那裡娘娘主子們不也斗得你死我活?

  她笑道:「小姐還不明白麼,那木小姐肯定是知道了小晴姑娘與殿下關係非同尋常發現了什麼吃味了。想來她身份高貴,一直以來都認為殿下是專情於她一人的,沒想到現在半路殺出一個軍妓,不光爬上殿下的床,還讓殿下動了心思。我想,更讓她接受不了的是,一向自負美貌無人能及的她現在生生被一個低賤的婢女給比下去了,細想想,她心裡這口惡氣如何咽得下?」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安麗容心中的疑問頓時解開了,愁眉不展的臉上掛上了笑容。安嵐見此會心一笑說道:「這個時候,咱們就安安靜靜的守在一旁看著就好,如果可以,讓殿下更寵著小晴才好,這樣才會燒起木梓月心中的怒火,咱們適時的再添上兩把柴火,讓她們斗去。以我的觀察,那小晴也不是個簡單的。到時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咱們坐收漁翁之利就成!」

  聽著她嘴裡的說著『咱們』,安麗容心裡有絲絲的不悅,什麼時候起,她竟然把她們混成一談,在她心裡,安嵐永遠是她的婢女,既使有了姨娘的身份,也不可能與她站在同一個高度。看著自己當年的婢女如此聰慧利害,她突然想到,當初她承殿下恩寵時,說是殿下醉酒亂事,如今看來,只怕不是這麼簡單。

  安麗容端著茶杯手微微的發抖。平靜的眼底有寒光閃過,若是她將來要與自己反目,以她的心機,自己如何為敵?

  經過幾天的休養,玉如顏膝蓋上的傷口已結痂。這些天以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安哥,她嘗到過秋媽媽的手段,知道安哥此回只怕凶多吉少。

  但如今別說出府,就連雲松院也出去了,思來想後,她拜託銅錢幫她叫來陳燕飛,只說自己一個人在雲松院太悶,想讓燕飛陪自己說說話。

  銅錢得到了穆凌之的許可後去花園叫來了陳燕飛,她歡天喜地的跑來見玉如顏,見到她,玉如顏黯淡的的水眸亮起了微光——

  她叫她來,就是想找她幫忙出府去打探一下安哥的處境。

  對於陳燕飛,雖然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發現她人很好,但在玉如顏的內心深處,她總是沒法百分百的信任她。

  可是,除了她,整個王府也找不出第二個可以幫她的人了。

  玉如顏摸遍全身,除了在格鬥比賽勝出時穆凌之賞給自己的那塊白脂玉佩,卻找不出一件值錢的東西來,但這玉佩是他給她的東西,她怎敢轉手送給他人?

  最後只好把頭上唯一一根海棠花式樣的銀釵拔下來塞到陳燕飛手裡,直接了當的懇求道:「燕飛,求你幫我做件事可好?」

  陳燕飛見她神情嚴肅,連忙應道:「姐姐有什麼吩咐直說就好,這東西我是不要的。」

  玉如顏拉過她,直接把銀釵插到她的髮髻上:「這是我小小的心意,請你務必收下。若是你不肯,這個忙我再找別人。」

  燕飛見她說得絕決,只得留下銀釵道:「我收下就是,姐姐有事說吧。」

  玉如顏只說自己有個同鄉的小姐妹落入青樓了,聽說過得很不好,要燕飛幫她去秦香樓打聽一下,如果幫她贖身,得多少銀子?

  燕飛記好安哥的名字轉身就去了門,下午回來時卻一臉的凝重。

  果然如玉如顏所料,安哥被抓回後挨了好狠的一頓打。她本來在樓里的姑娘里就不拔尖,在秋媽媽的眼裡就一個吃閒飯的,為樓里賺不了銀子,如今犯事,被打時自然不會留情。

  燕飛告訴如顏,安哥傷得很重,幾乎是氣息奄奄。秋媽媽正嫌她若是死在秦香樓,還要幫她料理後事,現在聽說有人要贖她,巴不得趕快接她出去,所以只是象徵性的要了五兩銀子。

  然而,區區五兩銀子對身無分文的玉如顏來說,卻也是個天大的數字。

  她深知安哥的病情耽擱不得,著急接她出來治病,但一時間又沒法弄到銀子,急得不行。走投無路之下,她唯有打玉佩的主意了。

  她不方便出府,而燕飛年紀太小不懂行情,她只得讓燕飛把陳伯帶進雲松院,拜託陳伯把玉佩帶到當鋪賣掉。

  陳伯在看了玉佩後,狐疑的看著她問道:「姑娘這玉佩可是殿下給的?」

  玉如顏很是驚嘆陳伯的眼光,奇怪道:「陳伯好眼光,怎麼一眼就認出了物主?」

  陳伯眼神微閃,沉寂片刻才道:「這是當今聖上送給每位皇子的玉佩,想當初八······這麼好的東西,姑娘怎麼會······」

  她囁嚅道:「我現在急需用錢,只得把它賣了。」

  陳伯仔細打量著手中的刻龍紋祥雲麒麟的白脂玉佩,嘆息道:「可惜了一塊好玉,你何不先暫時把它當著,等以後有錢了再去贖回?」

  玉如顏無奈道:「我身無分文,那有錢可以贖回它,為免麻煩還是一次死當簡單省事。」

  見她態度堅決,陳伯也不好再說什麼,拿好玉佩出府去了。

  晌午,陳伯給她帶回了二百兩白銀。有了錢,她立刻在外面租了一間小院子把安哥接了出來,還找了一個婆子照顧她,為她請大夫看病,當然,這一切都是拜託陳伯幫忙。

  安哥所幸救治及時,僥倖保下了一條小命。從陳伯處得到這個消息,玉如顏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掌燈時份,穆凌之回來了,玉如顏趕緊迎上去,小心伺候著。

  玉佩被賣掉後,她心裡仿佛空了一截,總是擔心被他發現,所以格外殷勤的伺候他。

  穆凌之見她忙前忙後的圍著自己轉,問道:「傷好了?」

  她裂嘴一笑,把腿高高抬起:「殿下請看,無事了。」

  這幾天,太子突然再次上摺子表示要迎娶木梓月為太子妃。得知消息後他異常憤怒。他深知自己這位皇兄的為人,好色寡情,對小月並無半分情誼,執意要娶她完全因為想拉攏木相,以便鞏固自己的太子之位。如果小月真的嫁給他,是不會幸福的。

  一想到小月有可能成為他的皇嫂,他恨不得也去請求父皇賜婚。可他知道不能這樣做。兩兄弟公然搶妻,令父皇為難,讓小月尷尬,還會成為全天下人的笑柄!

  從小到大,木梓月是他妻子的惟一人選,若不是太子從中作梗,他早就娶她過門了,何需等到今日這般煩惱?

  「既然無事,就陪本宮喝一杯!」

  皎皎明月當空,燈下二人對飲甚歡,玉如顏是因為救出了安哥心裡高興,而穆凌之卻純屬借酒買醉。

  他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裡倒酒,神情中帶著絲絲落寞,突然開口問她:「若有人願意與你私奔,你會同意嗎?」

  她神情滯住,不明白他突然開口問出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待看清楚他眼底遮不住的落寞與無奈,明白他並不是在試探自己,而是在說他與木梓月的事。

  他為了她,竟然願意放下一切與她私奔麼?

  不知為何,她心裡莫名其妙的湧上幾分心酸難受。

  「殿下是要帶木小姐私奔麼?」酒勁上了頭,她的膽子也跟著大起來,竟直接對他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穆凌之臉色凝重,片刻後放下酒杯冷冷一笑:「你倒是很聰明。」

  「呵!」她苦笑著搖了搖頭,男人還真是都喜歡木梓月那樣虛榮的女人,就連聰明如他也看不穿木梓月虛假的真面目,一腔心思全放在她心裡,真是可笑!

  心裡這樣想著,再看到穆凌之的眼神就帶著諷刺的味道,這樣的眼神,他在她眼裡看到過兩次,每次被她這樣看著,他都感到莫名的心慌難堪,臉色一沉道:「你是何意?是認為小月會不同意我這做麼?」

  不,是她不值得你這麼做!

  這幾天她思來想去,自己被賣秦香樓一事,只怕幕後黑手就是這位『溫文高雅』的木大小姐!

  話到嘴邊最後的一絲理智將她拉回,看著臉色不善的他,她斟酌道:「我只是覺得木小姐是個識大體之人,若是為了殿下好,她是不會答應殿下這麼做的。」

  「你錯了,今日小月主動跟我提及,她願意為了我,放棄一切遠走高飛!」穆凌之定定的看著一臉錯愕的玉如顏,冷冷道:「不是每個女人都那麼虛榮。」

  呵,這是在說她了。

  也許在他的眼裡,自己當初死皮賴臉的跟在他身邊,從邊關一直跟到王府里,不過是在貪圖他的權勢身份罷了。

  玉如顏並不生氣,反而因為此建議不是他提出而感到高興。

  她展顏笑道:「是,木小姐高風亮節,不染俗物,確實不是我等可以比擬的。」

  她到底還是醉了,一直在他面前畏畏縮縮的她在酒精的刺激下不再怕他,她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笑著,絕美的容顏讓人怦然心動,雪白的貝齒像一顆顆晶亮的珍珠,嬌嫩的雙唇好比早上最嬌嫩的花朵,看得他喉結翻滾,竟全身熾熱有如火烤。

  他欺身上前,將她緊緊裹在懷裡,雙唇準確的攫住了她的嬌唇,全身仿佛要著火一樣,拼命往她身上汲取著清涼。

  來不及掙扎,玉如顏已被他牢牢圈住,對於他突然而至的熱情,她有片刻的怔愣。他仿佛不滿意她的生硬,雙唇攜了火種游向她最敏感的耳珠張嘴咬下。頓時,她一個激靈,全身酥軟再也站立不穩,雙手攀上他的脖子以牙還牙的咬向他的鎖骨······

  頓時酒杯傾斜,酒香四溢,紅帳翻滾,滿室春光!

  歡愉過後,玉如顏靜靜看著身邊的男人心情無比的複雜,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心中對穆凌之的感覺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她不再怨恨他當初悔婚,她只恨自己沒有像木梓月一樣,早早的認識他。

  若是那樣,他也許不會那麼討厭自己,要致自己於死地吧!

  睡熟中的穆凌之,面容俊美,神情祥和,令她陶醉!

  也許因為從少到大受慣冷落,玉如顏是一個很容易感動的人。也許在穆凌之第一次幫她擦藥,為她準備宵夜,擔心她被蛇嚇準備的雄黃包,以及喝藥後的一顆小小的蜜餞都讓她感動不已,這一切看似微不足道,卻撼動了她,有如悄然無息的春雨,悄悄浸潤她堅硬的心。

  讓她像一顆需要陽光的向日葵花一樣,向著陽光溫暖的方向生長。

  想到他為了自己處罰古清兒,還深更半夜的出門尋自己,玉如顏心裡微微一甜——

  或許,他並不像表面那樣討厭自己?

  她壯著膽子偷偷將頭枕到他的胳膊上,他的臂膀結實有力,讓她感覺到無比的心安踏實,不到一會兒的功夫沉沉睡去。

  常年行軍的穆凌之異常敏感,一點點輕微的響動都會讓他醒來,何況是胳膊上壓下東西。他睜開眼,看到某人一臉陶醉的縮在他懷裡,本想嫌棄的推開她卻突然心生不舍,任由她依偎在自己身旁,深邃的眼眸里竟難得湧上絲絲暖意······

  整整在雲松院休養了十來天她才痊癒,這段時間是她來王府後過得最舒心的時光,沒有外人打擾,安心養傷,還能天天看到穆凌之。

  原以為日子就要這樣過下去,沒想到紫羅院傳出的一個消息把整個王府又驚翻天了。

  關了一個月禁閉的古清兒在解除禁足的第一日就宣告天下——她有喜了!

  剛剛平靜一段日子的王府又沸騰起來,聞此消息,安麗容心中苦不堪言,外面有一個木梓月占著殿下的心,內院又多出一個玉如顏奪了殿下的情,如今,剛剛被打壓下去的古清兒又一路竄天,竟第一個懷上了殿下的龍嗣!

  於是,在古清兒宣告懷孕的第二天,她就病倒了!

  穆室皇家一向子嗣不興,皇上攏共才四個皇子,太子穆雲之,二皇子穆行之,三皇子穆凌之以及八皇子穆晨之。而二皇子穆行之三歲就夭折,陛下最寵愛的小兒子穆晨之也於三年前慘遭刺客殺害。如今,承歡膝下的也不過太子與三皇子。

  太子與三殿下成年立家也有年頭,可偏偏兩人的妻妾皆無所出,這讓一向極其看重子嗣的聖上甚為心急。

  如今古清兒懷孕,若是她第一個為皇上誕下皇長孫,只怕太子的東宮之位越發搖搖欲墜了。

  宮裡謝貴妃派到王府的太醫一個個都進了紫羅院為古清兒養身安胎,卻無一人踏進安麗容的芙蓉院看望。看在慣常會猜測風向的眾人眼裡,知道如今王府該是古姨娘的天下了。

  謝貴妃本就對安麗容這個兒媳不太滿意,嫌她太過木訥無趣抓不住夫君的心,進府這麼久肚子也沒一點動靜,所以,她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古清兒這一胎上,賞了無數金銀珠寶不說,還將古清兒抬做了夫人。

  按照謝貴妃原先的打算,若不是古清兒出身低微,她是直接要抬她做側妃的,可考慮到她恃寵而嬌的性子,怕她得意忘形,只是先抬她做了夫人。但大家心裡都明白,若她十月懷胎瓜熟蒂落,只怕這側妃之位是少不了的。

  相較於紫羅院的漫天恩寵,芙蓉院著實冷清了不下,除了安嵐定時來看望她,其他人都跑到紫羅院獻殷勤。

  等知道消息後,穆凌之也一大早就去了紫羅院看望古清兒。

  玉如顏坐在院子裡打著哈欠。實在無聊就拉了銅錢一起下棋。

  銅錢下棋從來沒有贏過,主要因為他的對手只有穆凌之一個,聽說玉如顏棋藝一竅不通時,很興奮的想在她面前找回在穆凌之面前的挫敗感。

  然而,現實卻是殘酷的。

  在兩人商議好十文錢一盤輸贏後,每每銅錢的將帥們還沒衝過楚河漢界就被玉如顏殺得片甲不留,毫不費力的將了他的軍。

  堪堪輸到第十盤,玉如顏面前堆起一大堆銅板,而銅錢的口袋都快見底了,她再次將他的老帥拿下,笑眯眯道:「還來嗎?」

  銅錢都快哭出來了,他不是心痛一百文錢,實在是十局沒贏一局,連對方的領地都從未上去過,輸得太慘了,比敗在穆凌之手下還慘。

  他黑著臉哼哼道:「你騙人,你的棋藝那像個初學者,明明比主子還利害。早知道就不同你賭錢了。」

  玉如顏抱著一堆銅錢樂開了花,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道:「不如我教你下棋,讓你贏過殿下如何?」

  銅錢還沒來得及開口提醒她,穆凌之在她身後冷冷道:「你不如先下贏我再去教他!」

  她狠狠瞪了一眼幸災樂禍的銅錢,極緩的回過頭道:「殿下回來了,怎麼回來這麼早?不用陪古夫人用晚膳麼?」

  他充耳不聞,趕走銅錢在她對面穩穩坐下,盯著她道:「來,開棋。」

  銅錢看著桌子上自己輸掉的一大堆銅板,在一旁煽火道:「高手對決,這賭注就要下大點,我看,不如一兩銀子一盤!」

  她的小心肝抖了抖,白了銅錢一眼,心裡罵著,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多,明明知道她身無分文,那裡有賭資同他斗,不是死路一條嗎?

  她一本正經的對銅錢訓道:「下棋是多高雅的事,怎麼能淪為賭博呢?」

  穆凌之挑起一枚銅板扔到她面前:「高雅?那這些是怎麼來的?」

  她一點也不臉紅,順勢把桌子上的銅板一個不落的收入口袋,訕笑道:「小賭怡情嘛,但大賭可就傷身了。所以,還是不要······」

  「你若能贏我,這袋子裡的錢的全歸你——」穆凌之隨手解下腰間的錢袋扔到她面前,看著錢袋鼓鼓的樣子,數額似乎不少。玉如顏頓時兩眼冒金光了。

  她雖然是齊國的公主,但她一直以來的生活都是在拮据中度過,以前在皇宮時,她時常連打點宮人的賞銀都拿不出來。如今為了給安哥治病生活,她更是舉步為艱,時刻想著去哪裡弄銀子。

  「——另外,下個月京城舉辦的棋藝比賽我也可以破例帶你同去。」穆凌之半眯著眼睛看著她,像個老道的釣手,撒下魚餌後信心十足的等著魚兒上釣。

  這樣,豈不是可以出府了?

  「那,如果我輸了呢?」玉如顏小心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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