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里瀰漫著一股血腥氣,幾個女子都累脫了力,還餓得雙眼發黑。她們圍在顧傾顏身邊,緊緊地擠成一團,不知道在等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三妹妹趴在顧傾顏的膝上睡著了,夢裡還一抽一抽地哭。
「王妃,咱的逃,秦歸明這人太歹毒了。」如瑛乾涸裂起皮的嘴唇顫了顫,啞聲說道。
「怎麼逃?方大哥傷成這樣。」趙阿姑抹了把眼淚,轉過頭看向躺在帳篷一邊的許小雁,傷心地說道:「我也不想把小雁留在這裡,死無葬身之地。」
「記得那群狼嗎?」顧傾顏看著帳篷外漆黑的天空,小聲說道。
「怎麼?」如瑛眼睛一亮。
「我記得小雁帶了點狼肉……」顧傾顏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許小雁。
掀開她的裙子,在裡衣里摸了幾下,果然摸到了一個包得鼓鼓囊囊的帕子。在林子時,小雁從那匹被燒過的狼身上切了一塊肉,偷偷藏在身上。顧傾顏知道她怕餓,看到她藏狼肉也隨她去了。
「小雁你又救了我們一回。」顧傾顏捧著那包狼肉,紅著眼睛說道:「謝謝你。」
趙阿姑抹著眼淚,過來扶顧傾顏。
「一人分幾塊,找機會丟到附近的草叢裡,會引來狼群。」顧傾顏打開手帕,拿著刀把狼肉切成小塊,塞給了幾人。
「你們都滾出去,顧傾顏留下。」秦歸明帶著一身酒氣,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幾人慌忙把狼肉塞進衣服里,齊齊擋到了顧傾顏身前。
「秦大人,你又想幹什麼?我們王妃是女子,經不過你三番幾次的折辱毆打。」如瑛伸著雙手擋著秦歸明。
「滾!」秦歸明一把揪住如瑛的髮髻,狠狠往地上推去。
如瑛一頭栽在地上,一陣眼冒金星。
三妹妹驚醒了,嚇得一個勁地發抖,連連往顧傾顏的懷裡鑽。
顧傾顏冷靜下來,把兩個妹妹的小手交到趙阿姑手裡,輕聲說道:「你和如瑛帶她們兩個出去。」
她說著,輕輕碰了碰趙阿姑藏在腰帶里的狼肉。
趙阿姑猶豫不決地看向秦歸明,顫抖著說道:「可王妃您……」
「放心,你們要快。」顧傾顏推了她一把,快步過去拉起了如瑛,朝她輕輕點了點頭。
如瑛會意,狠狠咬了牙,一把牽過了三妹妹,埋頭往外走去。
「只有我們兩個了。」顧傾顏目送著她們四個出去,小聲說道:「秦歸明,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可我們現在身上太髒了,你也不想在我這滿身血滿身泥的身上討到開心吧。」
「你還真不要臉。」秦歸明冷笑著,一把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惡狠狠地推著她往帳篷一角走:「我沒想到,你如今竟變成了一個蕩婦。」
「怎麼,你想看我當烈女,跟你撕扯,同歸於盡?我還要等封宴救我回去,繼續做我的宴王妃。若他贏了,我能做皇后也不一定。」顧傾顏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都不罵你攀龍附鳳了,你管我如今是什麼樣的人。」
「不要臉,不知廉恥。」秦歸明雙指用勁,死死掐緊顧傾顏的脖子。
顧傾顏只覺得脖子快斷掉了,肺里的空氣一點點被抽空,臉漸漸憋成了紫紅……
「賤貨。」秦歸明終於鬆開了手指,喘著粗氣,一臉怒火地看著顧傾顏:「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跪下來向我認錯,我就饒了你的命。」
「憑什麼?嗯?憑你賤、憑你壞、憑你惡毒不是人?」顧傾顏撫了撫脖子,不客氣地嘲諷道。
「你!」秦歸明又揚起了手掌。
這回顧傾顏沒再慣著他,低頭猛地朝他的臉上撞去。
打不過這狗賊,可她的腦袋還是足夠硬的,定能撞他個滿臉是血,七葷八素。
秦歸明被她撞得人往後猛地一仰,差點栽在地上。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撞他了,而且每次都能撞得很準,他的鼻子白天才被她撞到過,方才又被她給撞了!
「顧傾顏,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秦歸明抹了把血,大步過來,抓著她的胳膊就想往那張木頭搭的小榻上推。此時方庭躺在上面,正生死未卜。秦歸明惱火地上前去,抓起方庭的腳想把他給拖下來。
方庭身高近九尺,健壯得很,他躺在這兒,秦歸明連拖都拖不動他。一隻手不行,他惱火地兩隻手來拖,見還拖不動,頓時氣急敗壞,轉身就去尋刀,要殺了方庭。
「秦歸明,你發完瘋了嗎?你就算要坐上那個位置,也要想想你要怎麼坐!你就這樣濫殺無辜,四處樹敵,聽那蠱師的擺布?那蠱師若真心幫你,怎麼會給你一面假虎符,送你去死!」顧傾顏冷斥道。
秦歸明身子震了震,面龐扭曲地看向她:「那是他受騙了。」
「你的資質,能做到三四品的文臣,已是你的極致。你心胸狹窄,目光短淺,就連不擇手段四個字都做不到像他人一般極致。就憑你,你竟還想控制蠱師為你所用?只怕他正在偷偷嘲笑你!」顧傾顏見他有所鬆動,立刻趁熱打鐵。
秦歸明喝了酒,腦子本來就昏昏沉沉,被她說得腦子裡愈加發脹,恨不能現在就抓住蠱師問個究竟才對。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看向顧傾顏的手腕,問道:「是封宴中過月殞?」
顧傾顏把手往身後藏了藏。
「你知道你毒發之後會怎麼樣嗎?」秦歸明又問。
顧傾顏死死盯著他,不出聲。
「不知道?」秦歸明挽起袖子,給她看手腕。
腕上一點瑩綠的光,輕輕閃動。
「你會求我的。」秦歸明咧咧嘴角,一副已經贏了天下的笑臉:「封宴也會來求我。」
顧傾顏把手又往後藏了藏。
她便是死,也要先把這無恥之徒先宰了,不讓他再去禍害別人,更不會讓他去禍害封宴,禍害天下。這種小人,他哪有資格去坐上那張龍椅。
「你的月殞之泉是瑩藍色對不對?」秦歸明朝她走近,蠱惑道:「與我是一對,我活著你就能活,我死你就得死,你說說咱們兩個是不是天生註定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