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我來吧。」顧傾顏看了一會,接過了勺子,輕聲說道:「此時非常時機,不必避嫌。」
常之瀾輕咳了一會,長睫顫動著,慢慢看向了她。
「給你惹麻煩了。」他啞聲說道。
「師哥,你當初為什麼離開京城?」顧傾顏餵了他一口湯,輕聲問道:「根本不是去抄書,對嗎?」
「我不能說,你不要再問。如今你是宴王妃,便好好過自己的日子。除此之外,種種皆與你無關。」常之瀾擰了擰眉,捂著胸口勉強說完,身子往前一栽,吐出一大口血來。
「你就算不告訴,別人也會覺得我是知情人。」顧傾顏扶穩他,拿帕子給他擦掉嘴角的烏血,小聲說道:「你既選擇回來,就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常之瀾從她手裡接過帕子,擦掉嘴上的血,苦笑道:「也是我心急,心想老師不在了,或者別人不會再追查。」
「追查什麼?」顧傾顏立刻問道。
正說話間,牢門突然打開,幾個身著藏青色長袍的大太監走了進來,不由分說地摁住了顧傾顏和常之瀾。
「奉旨帶顧傾顏和常之瀾見駕。」
「你們要做什麼?」顧傾顏怒斥道。
「少廢話。」大太監扳著顧傾顏的下巴,強行給她嘴裡塞進了一把藥粉。
「住手……」常之瀾一把抓住了太監的胳膊,想推開他。可惜他現在渾身是傷,莫說推開這凶神惡煞的太監,就連這太監的衣袖都抓不住。
太監掐住常之瀾的嘴,也往他嘴裡強行塞了一把藥粉。
這些人來得太快,而方庭躲出去是為了間師兄妹說話,壓根沒想到會有人敢來刑部大牢搶人。在大牢外面的那些官員見是宮中來人,更不敢攔著這群太監。分明防備森嚴,竟硬生生讓這幾個太監給闖了進來。他們急匆匆地拿出兩隻大麻袋,把顧傾顏和常之瀾裝進去,抬著出了大牢。
走廊上。
方庭端著水過來了,一眼瞥見了最後一個太監身影拐過了走廊,他擰擰眉,加快腳步走向了關押常之瀾的牢房……
……
陰冷的宮殿裡。
大太監扛著兩隻麻袋鐵大步進來,用力丟到地上,行了個禮,細聲細氣地說道:「餵了藥,只需潑碗涼水便能醒。」
珠簾後隱隱露出一道身影,冷冷地說道:「那還不潑醒他們。」
「是。」太太監取來一碗涼水往顧傾顏和常之瀾臉上潑去。
顧傾顏幽幽醒來,此時她眼前還一片白茫茫的,隱隱只見有人影在晃動。她撫了撫額,過了好一會才清醒了一點,看清了眼前站的仍是那幾個大太監。
「咳咳……」常之瀾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勉強抬頭往前看了一眼,又趴回了地上。
「常之瀾,十七年前你跟隨顧長海去過百古鎮,在那裡見到了一位崔嬤嬤。」大太監踢了踢他的腦袋,尖聲問道:「那個崔嬤嬤對你說過什麼,給你的東西又在哪兒?」
「我不知道。」常之瀾搖頭,虛弱地說道:「你們找錯人了。」
「你不肯說的話,那就對顧傾顏動刑了。」大太監踩住常之瀾的背,轉頭看向了顧傾顏,「就是不知這麼一位女子,能經得起多少鞭子。洒家這兒的鞭子可是綁著荊棘,浸過鹽水的。」
「你們不許碰她,此事與她無關。」常之瀾掙扎著抬頭,怒視著前面的珠簾。那人坐在椅上,包裹著一件披風,渾身上下都捂得嚴嚴實實。
「太后!你要找的女兒早就不在人世,你打宴王妃,就不怕宴王來找你嗎?」常之瀾劇烈地喘息了幾聲,又說道。
珠簾後的人猛地站了起來,一隻塗著艷蔻的手從披風裡伸出來,直直地指向顧傾顏,從齒縫裡擠出一個字:「打!」
大太監立刻取了鞭子,朝著顧傾顏就抽打下去。
「你們不能打她!」常之瀾急火攻心,吃力地朝顧傾顏爬過去。
她被餵了藥,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硬生生地捱了幾鞭子,背上的衣衫被抽破了,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不是仗著有張好臉嗎?把她的臉給劃了。」珠簾後又響起了冷酷的聲音。
太監拿了刀過來,托著顧傾顏的臉揮起刀就要劃……
「我說!」常之瀾雙手死死握拳,眼睛赤紅地看著顧傾顏:「住手。」
太監停下手,看向了珠簾後。
「把她拖到偏殿去,好好吊著,不許她聽到。只要常之瀾有半個字不對,就捅顧傾顏一刀。」珠簾後的聲音又無情又冷血。
大太監拖起顧傾顏的頭髮,粗魯地把她拽到偏殿,吊到了房樑上。
顧傾顏痛得渾身都在抖,恨不得現在把珠簾後那個老巫婆捅上幾刀才解氣。
「說吧。」太后坐回去,冷冷地看著常之瀾。
「十七年前我隨師父去百古鎮,確實見到了崔嬤嬤。可那時候姑娘早已經被人牙子賣了,崔嬤嬤也已經變得痴傻,完全說不清往事。師父從她那裡得到了一幅畫像,按著畫像找到了當年的人牙子。人牙子說姑娘上花船沒多久就得了瘟病死了。」
「不可能!」太后猛地站起來,激動地說道:「她不可能死的。」
「咳咳……是人皆會死,何況白古鎮那兩年一直鬧瘟疫,連牲畜都快死光了,何況是人。」常之瀾嘲諷道:「太后當年為了進宮,親手拋下了才兩歲的女兒,現在竟然想找她。竟然丟了,何必再找,還要連累無辜之人滿門的性命。」
「顧長海他無辜嗎?呵,四處搜集官員秘密,甚至哀家的事他也要偷偷去查,他安的什麼心?」太后從珠簾後面繞出來,憤怒地指著常之瀾說道:「你們一定是哀家的女兒藏起來了,想要要挾哀家!」
「太后只要不承認,誰會知道此事?何況她親生父親也早就死在你的手裡了……我師父當年完全是無心之舉,他途今白古鎮,看到崔嬤嬤只覺得眼熟罷了……」常之瀾沒能說完,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太后,他撒謊。」丹陽郡主從外面快步跑進來了,指著偏殿說道:「得對顧傾顏用重刑,他才會說出真相。」
「丹陽!你怎麼如此惡毒!」常之瀾臉色大變,撐著雙臂想要爬起來。
丹陽朝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有本事你去保護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