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不敢,兒臣自知能力不足以挑起此事大任,還望父皇再擇能人。」封珩立刻抱拳行禮,一臉誠懇地說道:「海公公一事,就是九弟一力查出,兒臣覺得此事還是由九弟負責查清更好。」
「老九你的意思呢?是不是也覺得自己能力不夠?」皇帝轉頭看向封宴,冷冷地說道。
封宴抱拳行禮,淡聲回道:「兒臣能力不錯,但兒臣不想查此事。」
「犟種。」皇帝冷笑,指著封宴訓斥道:「此事就由老四你來擔任主審官,老九任你差遣。」
明黃的龍袍漸行漸遠,兄弟二人這才抬起頭來,看向遠去的身影。
呼……
封珩鬆了口氣,扭頭看向封宴說道:「九弟,父皇一向信任你,你不要太過忤逆他……」
「速審海公公。」封宴直接打斷他的話,轉身就走。
封珩眸中閃過一抹不悅,皺了皺眉,沉著臉跟上了封宴。
海公公身上有蠱蟲,封珩擔心蠱蟲會落在宮裡,傷到龍體,所以讓人用囚車把海公公送去了刑部大牢。
半個時辰後,幾匹駿馬停到了刑部大牢門口。
封宴跳下馬背,大步走到了路邊的一駕小馬車前。小馬車前站著一個清秀的小廝,頭髮包著藍布,手裡拎著一隻小木箱子。
封珩握著馬鞭,扭頭看著他,一頭霧水地問道:「這人又去哪兒?」
隨從看了一眼,小聲說道:「好像是宴王妃。」
「顧傾顏?」封珩怔了一下,飛快地看了過去。
那清秀的小廝正抬起頭來,不是顧傾顏還是誰?
小廝衣裳有些大,所以她在腰上系了一條寬腰帶,越發地束得腰肢纖細,盈盈一握。袍擺長了不少,她挽起一角,掖進腰帶里,露出半截小靴子。
封珩正看得入神,那小夫妻已然到了面前。
「珩王。」顧傾顏水盈盈的眸子掃過來,溫柔地問了聲好。
封珩回過神,連忙彎起唇角,溫和地說道:「弟妹不必多禮,與九弟一起叫我皇兄就好。」
「不敢逾矩。」顧傾顏頷首,輕輕拉住了封宴的袖子,跟上了他的腳步。
封珩的視線追著過去,落在她細膩纖細的脖頸上。此時她一頭青絲都包在了藍布頭帕里,一點毛茸茸的碎發從頭帕鑽出來,溫馴地貼在她的耳下,那兩朵粉嫩的耳珠子在冷風裡漸漸泛出緋色,燙得人眼熱。
「宴王妃確實是絕色。」隨從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小聲說了一句。
「放肆。」封珩面色一沉,低聲訓斥道。
隨從慌忙抱拳行禮,不敢再亂開口。
「管好你們的嘴。」封珩罵道,抬步走向了刑部大門。
顧傾顏耳力好,後面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她微微側臉看了一眼,隨即手穿過了封宴的手指,緊緊地捉住了他的指尖。
刑部重地,女子不可進。但她必須來看看常之瀾,不然她不放心。
「既然交出了海公公,為何師哥還不能回家?」她不解地問道。
「皇上讓封珩查蠱蟲一事。」封宴沉聲道:「既然有蠱在書院出沒,皇上的意思,這海公公也有可能是在書院中蠱。」
「真是荒謬,書院怎麼可能有蠱蟲。」顧傾顏惱火極了,原本還想再罵幾句,可抬眸一瞧,刑部的官員都在前面站著,等著給封宴和封珩行禮,只好把話又吞了回去。
「宴王殿下,珩王殿下。按二位王爺的吩咐,海公公單關押著,四周都是銅牆鐵壁,衙役都撤了出來。」
「你們就在外面侯著。」封珩擰眉,大步邁進了大牢。
腳踏進了刑部大牢,極為刺鼻的血腥味兒立刻撲面而來。這裡比宗人府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連地上的石板都因為長年累月浸著鮮血,染成了深褐色。
封珩取出帕子捂著口鼻,快步往前走去。
封宴早就聞慣了血腥氣,扭頭看向顧傾顏,只怕她不適應。
「我沒事,許小哥兒給了我這個。」顧傾顏舉起一隻小藥袋,在鼻尖晃了幾下,然後套進脖子戴上。
這草藥包可以緩解難聞的腥味,還能提神醒腦。
封宴沉吟一會,說道:「你自己去看常之瀾?」
「好。」顧傾顏毫不猶豫地點頭。
「嗯,看別的男人竟能如此積極。」封宴好笑地戳了戳她的眉心,「如此惡臭的地方,你也肯為他來。」
「你要是呆在更惡臭更危險的地方,我也會去的。」顧傾顏抬起小臉,一臉嚴肅地說道。
「你還是盼著我好吧。」封宴從袖中摸出帕子,捂緊了口鼻,沉聲道:「我可不想去更臭的地方。」
顧傾顏摸摸鼻頭,有些窘迫:「我不是詛咒你,只是想表明心意。」
「不用表明了,趕緊去吧。」封宴擺擺手,快步往關著海公公的牢房走去。
方庭走上前來,帶著顧傾顏去找常之瀾。
昏暗狹小的牢房裡,他躺在一堆臭烘烘濕漉漉的草堆里,一身衣裳早就被抽打得稀爛,露出來的皮膚都血肉模糊。就連他那張清俊的臉,都被打得血痕交錯。
「師哥!」顧傾顏推開牢門,快步走了進去。
吱吱……
老鼠從她腳邊成群地散開。
顧傾顏忍耐地等了一會,等老鼠都跑開了,這才繼續走向常之瀾。
「顏兒,你怎麼來了?」常之瀾睜開眼睛,虛弱地看向漸近的身影,借著幽暗的光好不容易看清來人,頓時激動起來,「這地方如此污穢,你怎麼能進來!」
「師哥,對不起,今天還不能接你出去。」顧傾顏蹲到他面前,心疼地看著他。滿身是傷,還躺在這麼髒的草堆里,若傷口潰爛了怎麼辦!
「我帶了藥,還有雞湯。」顧傾顏忍著眼淚,飛快地打開小木箱,從裡面拿出傷藥。
「我去弄點水來給他服藥。」方庭看到常之瀾的慘樣兒,轉身就出了牢房。
「你先把湯喝了,補補身子。」顧傾顏端著雞湯,用小勺餵到他的唇邊。
「不可這樣……我自己來……」常之瀾費力地撐著身子,喘了好半天才勉強坐起。他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伸著一直在抖動的手,從顧傾顏手裡接過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