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踩到一隻手

  「齊小姐,這是您的一份。」劉公公視線落在齊粉青身上,打了個手勢,帶著人端著東西過去。

  「謝皇上。」齊粉青站起來,興趣缺缺地行了個禮。

  「諸位小姐,繼續上課吧。」劉公公滿意地打量她一眼,帶著人快步走了。

  「宴王妃,皇上怎麼突然賞這麼多東西?」齊素捧著綢緞走到顧傾顏面前,不解地問道。

  「應該是看在宴王妃的面子上吧,畢竟皇上最器重宴王。」齊粉青打了個哈欠,隨手把自己得的賞賜往旁邊一推,「我有好多這種緞子,你們誰要?」

  「青兒,這是宮裡,不要亂說話。」齊素快步過去,一把捂住了齊粉青的嘴。

  「皇上又不會和我們這些小女子計較。」齊粉青托著腮,又看向了窗外。

  顧傾顏也覺得這賞賜來得怪,若說賞賜,也應該是太后或者皇后,怎麼會是皇帝呢?

  雨聲催人睡,有女孩子本就是來應付家裡混時間的,繡了會兒花便湊到一堆去玩了。有些愛讀書的一直圍著顧傾顏在請教問題,齊素愛繡花,一直在學千針繡,一刻也沒停過。

  午膳之後,顧傾顏布置了課業,收好自己的小木箱,撐了傘出了課堂。

  外面停著一頂小轎輦,大太監舉著高高的大傘遮在輦上,又來了兩個小公公扶著顧傾顏上了轎輦,幾人腰上都掛著封夜晁的令牌。

  關於巫蠱之禍所有的卷宗都在宗人府。

  顧傾顏以前偶然間聽父親說過一次宗人府里的事,那裡的大牢比刑部的更可怕,還未進門,濃厚的血腥味兒先隨著濕冷的風鑽進了人的鼻腔,讓人一陣不適。

  「王爺在裡面。」小公公行了個禮,退到了門邊站著。

  顧傾顏微拎了裙擺,小心地跨過了高高的鐵門檻。這道門檻叫忠心檻,關進去後能活著走出來的人從此後都會忠心耿耿,再無異心。不過能活著出來的人太少了,抓進去之後大都是變成殘破不堪的軀殼抬出來。

  畢竟這世間最大的罪叫做謀逆。

  裡面光線昏暗,幾隻燈盞半懸於兩邊牆上,燈芯子噼啪地響,彈得人心弦緊繃。順著狹窄的過道往時,便有鞭子揮動打在人身上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每一鞭都皮開肉綻,聽得人心驚肉跳,但被打的人卻沒有半點聲音。

  轉了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是一間開闊的刑室,一個男人被懸吊中間,渾身是血,已經看不出還是活人。地上匍匐著兩條露著尖齒的巨型黑狗,哧呼地看著那血人喘大氣。

  顧傾顏胃裡翻騰得更厲害了,她立刻用帕子捂住嘴,看清右邊通道上方掛著密庭二字的石牌子,抬步走了進去。

  密庭裡面就是宗卷室,方才的刑室叫殺威庭,左側是文刑堂,是直接處死犯人的地方。

  被抓進來的人在殺威庭七魂就會嚇掉六魂,後面幾乎不用再上什麼刑,就能竹筒倒豆子全招了。個別骨頭硬的,也捱不過兩天。

  通道鋪著青石板,板上雕刻著經文,上面塗著金漆。通道兩邊突起處懸掛著琉璃燈,燈光略比外面亮堂一點。每十步就有兩名看守,虎視眈眈地盯著經過的人。

  顧傾顏沿著通道一路往前,走了約半盞茶功夫才看到一道緊閉的朱漆色大門,侍衛打量她一眼,推開了大門,朝她抱了抱拳。

  「宴王妃,請。」

  顧傾顏邁進門檻,裡面點了上百盞油燈,一百八十八排高架林立,每一個架子上都擺滿了卷宗,每個架子之前都放著一架高梯,以便隨時登梯取書。架子環繞的正中間是一套鐵桌椅,上面乾乾淨淨,一片紙都沒有擺,黑色的錦絨桌布鋪在書案上,把四周都遮得嚴嚴實實的。

  吱嘎一聲,身後那扇鐵門關上了,整個屋子裡頓時靜到讓人心慌。

  顧傾顏定定神,繼續往前走。

  砰……

  突然角落裡傳出一聲動靜。

  顧傾顏轉身看過去,在高架的縫隙里透出一道高挑的身影,正在慢慢移動。

  「晁王?」她低喚了一聲。

  「過來看看。」裡面傳來了一把低沉的聲音。

  顧傾顏摸了摸藏在懷裡的銅哨,慢慢走了過去。也不知道封宴在這裡面有沒有安插暗衛,吹響哨子,會不會有人救她。

  繞過書架,只見高大的身影背對著她站在書架前,正伸長手臂去夠架子上的卷宗。

  「封宴?」顧傾顏愣了一下,幾個大步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仰著臉朝他的臉細看。

  怎麼會是封宴?

  「封夜晁呢?」顧傾顏驚訝地問道。

  「我讓他睡會兒。」封宴嘴角輕抿,抄起卷宗往她頭頂輕輕拍了一下:「你不會覺得,我真能讓你與那小子單獨相處吧?」

  「他又不能吃了我。」顧傾顏抿唇笑笑,從他手裡拿過卷宗,輕聲問道:「這就是當年的巫蠱之禍?」

  「巫蠱之禍,共牽涉到九百二十七人,良妃宮中奴才四十九人,母族一共三百一十七人皆被誅殺。另有涉入其中的官員,僧人……」

  封宴抱著一摞卷宗往鐵書案前走,砰地一下,重重地摔在鐵書案上。

  「可是皇帝為什麼要讓我來看卷宗?他還讓我看了幾幅畫像,每幅畫像都與我娘親有幾分相似。」顧傾顏微拎裙擺,準備繞過鐵書案,坐到椅子上去。

  小巧的足尖剛踩上去,便察覺到地面突起,還很有彈性,飛快地低頭看去,只見腳下踩的是一隻從鐵書案底下伸出來的手!

  「死人?」她眸子睜了睜,一個箭步跳開來,嚇得小心臟怦怦直跳。

  「睡覺的人。」封宴又抱了一疊卷宗過來,抬腳就把封夜晁的手踢回了鐵書案底下。

  封夜晁?

  顧傾顏彎下腰,小心地掀起了垂到地下的黑錦桌布。果然封夜晁就躺在底下,嘴裡還塞著一塊帕子,長手長腿蜷縮著,一動不動。

  「你怎麼弄倒他的?」顧傾顏放輕聲音,踮著腳尖跑到封宴身邊坐下。

  「蒙汗藥。」封宴翻開卷宗,淡定地說道:「哪能由得他任性狂妄,竟敢去皇上那裡推你出來當箭靶。男人之間的事,男人自己解決,拿小女子做文章的全是廢物,就該一直躲在桌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