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太太回來了!」雲大娘皮笑肉不笑:「聽說我家這不爭氣的,病的要死不活,我這不想著順道過來看看嘛!」
楊母瞥眼看雲妮,見她一直佝僂的背,這會也不駝了。
「她三姑,不是我說啊,你們老雲家的閨女就是金貴,這大忙的季節,你看看誰家媳婦兒天天窩家裡啥也不干!」
她邊說邊往台階上走。
身邊拉著的鼻涕小孩兒卻死活不走了,指著雲妮面前:「姐....姐!」
楊母一巴掌拍小孩兒頭上:「姐啥姐,趕緊滾回屋裡睡覺去!」
小孩兒目露驚恐,死活不肯走一步。
楊母見他不動,只得拎著他往屋裡走,小孩兒哭得驚天動地。
「老二家的,還愣著幹啥,來客人,就不曉得做飯是不是?不曉得地里人都要忙死了!」
柒寶見這老婆子兇相橫生,一張臉全寫著刻薄尖酸。
當下小手一揮。
老婆子陡然覺得手臂一沉,還以為是那小娃吊著胳膊不肯走。
「小兔崽子,你今兒要跟老娘作對是不是?你要再不走,看老娘不打死你!」
她罵完覺得胳膊又沉的厲害了,忍不住在那小娃身上拍了一巴掌。
小娃哭得更厲害了,偏他年紀太小又說不出來,指著他奶胳膊不停的哭。
眾人看不見,柒寶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三個大小不一的小女孩,掛在老婆子的臂膀和腰上,還在死命往背上爬。
最大的不過五歲左右,最小的還是嬰孩摸樣。
最大那個脖子上有傷,腦袋耷拉在半邊,露出皮肉翻卷的刀口,顯然是被人砍了腦袋。
最小那個嬰孩腦袋皺成一坨,五官都模糊看不清楚了,顯然是被什麼東西給砸的。
三個死相都如此悽慘,可見怨氣有多重了。
雲大娘冷笑:「我要是沒記錯,你還有兩個兒媳婦,和一個老閨女吧?怎麼這活兒,就只能是我家這不爭氣的,不能是另外幾個呢?」
楊母掀起眼皮:「她三姑,話不是這麼說,人都有活兒,雲妮這見天喝藥養身子,其他幾房已經很不高興了!」
楊家小兒媳挺著肚子從後院回來,見小兒子被老婆子打了,一臉的不高興。
「娘,這有客人來了,你也不能打我家小柱子是不是?」
雲大娘看楊家三兒媳,面色紅潤身子豐腴,再看看同樣是剛生了孩子不久的侄女,那氣就不打一處來。
「親家還真是厚道,瞧這小兒媳給養的,可見是虧的厲害,都瘦成這樣兒了,不像我家這個,做個月子養得比那官家太太還要福氣!
都是當婆婆的人,這我就得說說親家老太太了,做人不能這麼偏心,怎麼著也該給小兒媳補一補啊,可不能叫人看笑話,叫人說你偏心二房是不是?」
柒寶沒明白雲大娘的譏諷,還莫名打量雲妮和楊家小兒媳。
「嬸婆,你弄錯了,吃得好的是這位嬸子,瞧她這身子養得白白胖胖的,哪裡像吃虧了?」
雲大娘陰陽怪氣道:「喲,是我眼睛瞎了,倒是沒看出來,這人養得這麼好,可見我這侄女是個不爭氣的,吃啥都吃不進去,虧了身子是不是?親家老太太!」
楊母知道雲大娘家在盤龍村地位非同一般,也不好將人得罪太狠。
「她三姑,話不是這麼說的,一大家子,要是個個都計較,那日子還怎麼過?」
雲大娘也懶得跟她廢話了,直接殺入主題。
楊母驟然變色:「她三姑,話可不能亂說,我兒子好著呢!」
雲大娘盯著她:「好著呢?好好的,為啥要不停磋磨我侄女?
老太太,我雲家人不是那死皮賴臉沒骨氣的,要是我這侄女偷人幹啥的,你直說,我絕不留情。
可你要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背著人折騰,別以為她老子娘不吭氣,就沒人給她撐腰了!」
楊母小眼睛裡滿是不屑:「她三姑,這話我原是不想說的,可你非得問,那咱們就說道說道。
海娃他爹七年前就傷了身子,大夫都說這輩子不會再有娃了,她還一氣兒生了那麼幾個,你說這是打哪兒來的?」
雲大娘不緊不慢道:「老太太倒是比你那兒子亮堂多了,我這人是直腸子,就不喜歡那拐彎抹角的事兒。
你說我家這不爭氣的偷人,我倒想問問了,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十好幾口人,海娃他娘到底是多大膽,敢公然在家裡偷漢子?」
楊母嘿嘿冷笑:「我也想知道呢,我兒子都不能生了,她這連個二個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柒寶扯了扯雲大娘的袖子,靠近她小聲道:「嬸婆,他們家不喜歡,咱把人帶走不就是了?」
雲大娘目露猶疑,她原本想帶柒寶過來給侄女看看,沒想到遇到這麼個事。
可這青黃不接的時候,要是突然多口子人,家裡人再是通情達理,估計也會不高興。
柒寶又小聲道:「嬸婆,你放心,不出三天,他們就會來接你侄女回去的!」
雲大娘聽她這麼一說,心裡立時又了主意。
「親家老太太,海娃她娘雖說是我侄女,卻是我一手帶大的,和我親閨女沒差。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把她帶走,省的給你老楊家丟人現眼!」
她說著便起身:「還愣著幹啥,也別收拾啥了,反正你也就兩件爛衣裳,我家也不缺,咱走吧!」
雲妮木著一張臉,看了看自家婆母,猶疑著起身就要跟雲大娘離開。
她男人恰巧這時候挑水回來,拿扁擔指著雲妮:「死婆娘!你今兒敢走,走了就別回來!」
雲大娘冷笑:「怕啥?老娘還沒死呢,有本事拿扁擔往我腦袋上試試!」
雲妮男人只敢跟自家婆娘孩子動手,對上外人卻是個沒脾氣的。
他漲紅臉死死盯著雲妮不吭氣。
雲大娘瞥了他一眼扯著雲妮就走。
半道上,她忍不住問柒寶:「他們真的會來接雲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