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收著吧,咱們不講究那些!」柒寶攀著爺爺肩膀,努力想去夾桌上的菜。
虞老頭將一個雞腿放柒寶碗裡:「你妹妹說的對,收著吧,給你們就是你們的!」
三茅子還是執意要將壓歲錢給虞水蓮。
他來虞家已經夠麻煩人的了,哪兒還能再拿長輩的錢呢!
虞三郎看他:「兄弟,你這是想壞咱家規矩?」
三茅子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自己要是上交了錢,那其他三兄弟交不交?
這可真是招人恨了!
趙蓮舟笑道:「收著吧,咱們家沒有要孩子壓歲錢的習慣,你自己攢著,以後想買啥都成!」
三茅子嗯了一聲,扭過頭眼裡水光閃動。
「吃飯吃飯!」柒寶舉著筷子吆喝。
虞家人的年夜飯溫馨而熱鬧。
這溫馨可不是誰家都有的,伏虎村的張家不但沒熱鬧,反而冷清的異常。
往年都是張大伯做主,兄弟倆家一起團年。
今年,張家大伯娘看張彪張英不順眼,對張大膽這個小叔子更不滿意。
「話我說前頭,你要請他一家過來,你就自個兒操持年夜飯,別說我不給你面子!」
張大伯沉默。
他也對張大膽這個弟弟失望的很。
錢就那麼重要?
連自己親生兒子都要賣掉,這事都成了十里八鄉的笑話了,害他在外頭也是沒臉的很。
張大膽見天黑了,大哥家也沒過來請,心知大哥是不打算一起團年了。
張英瞪了王氏一眼:「說你呢,醜八怪!你不做飯,等誰給你做呢?」
張大膽敲著拐杖罵道:「你也去,死丫頭!啥不學學人家偷錢,把皮給我繃緊點,再有下次,老子打死你!」
張英身子一抖,不敢再吭聲,跟著王氏去了灶房。
自從賣了三茅子後,王氏越來越沉默,在家裡就跟個隱形人一樣。
而張大膽的脾氣越來越不好,連平日裡最疼的張彪有時候都會斥罵,家裡氣氛越來越沉悶。
張英私底下忍不住跟張彪抱怨:「都說賣了那賤種,咱家不地道,我看,分明是便宜了那賤種才是。」
前陣子,她碰到三茅子,居然穿著新衣服,心裡別提多不舒服了。
張彪臉色陰沉:「他如今都是別人家的人了,你還提他幹啥?沒事給自己找晦氣是不是?」
張英心裡越發委屈了。
姥姥和大姨都不管他們了。
爹的脾氣越來越不好,好多活都開始讓她幹了。
冬日河水那麼冷,她爹還逼著她去洗衣服,本來這些活都是三茅子干,怎麼現在全成她的活兒了?
夜色漸濃,村子被寒氣縈繞,卻又不時被歡笑聲打破。
新年自然是要守歲的。
虞二郎也坐在他對面看醫書,不時還摸摸自己脈搏,或是去摸虞三郎他們的。
虞大郎坐他邊上,翻著本遊記看得津津有味,這是柒寶給他的。
至於虞三郎和三茅子,倆人坐在火盆邊上,一顆一顆的埋花生,等著花生發出啪啪炸裂聲,又趕緊掏出來,吹著灰剝開來吃。
柒寶跟他們玩了一陣子,覺得沒意思,見爹娘不在,便出去尋爹娘。
爹娘房裡沒人。
灶房裡也沒人。
她一路尋到後院邊上,腳步突然就頓住了。
銀白柔和的月光下,她爹牽著娘親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著,突然抱起娘親轉個圈兒,嚇得娘親驚呼出聲。
「你幹嘛?」虞水蓮輕輕敲著趙蓮舟的肩膀:「孩子都那麼大了,要是叫人看見多不好意思!」
趙蓮舟摟著她的腰:「看見又咋的?一年到頭的辛苦,還不許爹娘親近一會兒?」
虞水蓮的頭靠在他的肩上:「夫君,我們會一直這樣,一家人幸福的在一起對不對?」
趙蓮舟下巴靠在妻子的頭頂;「嗯,會的,咱們家的風水被柒寶改了,以後咱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柒寶雙手托腮看著月光下,爹娘迤邐的身影,幸福的直冒泡泡。
嗯,他們家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柒寶,快起來了,今兒不能睡懶覺!」
柒寶扭了扭小身子,翻了個身繼續睡。
晚上守歲本來就睡得好晚,她這會可起不來。
虞水蓮邊給她穿衣服邊嘀咕:「大年初一是不能睡懶覺的,不然咱們家的田埂會被睡塌的!」
柒寶才不信這個。
她眯著眼睛嘟囔:「塌了,我....我去糊就是!」
一個冷水帕子突然糊臉上,驚得柒寶打了個哆嗦,瞬間清醒無比。
睜眼就看到她爹拿著個帕子,正坐在床邊笑盈盈看她。
「爹!」柒寶氣得尖著嗓子怒吼:「爹,你太過分了!」
虞水蓮也忍不住嗔怪:「那麼涼的帕子,你就往孩子臉上招呼,嚇壞了可咋辦?」
趙蓮舟三兩下給閨女套好鞋襪,把人往肩上一扛,就跑了出去。
虞水蓮在後面喊:「你別跟她瘋了,還沒梳頭呢!」
柒寶坐在父親的脖子上,感受著清晨的冷冽,那點起床氣也跟著煙消雲散了。
「哈哈哈~,爹爹你再跑快點!」
剛起床的虞三郎和三茅子跟著後頭追逐,快樂瞬間蔓延開來,大老遠就能聽到小孩子的歡快聲。
雲大娘就是這個時候上門的。
此時天色微亮,虞家人對雲大娘這麼早上門,都覺得很詫異。
雲大娘將虞水蓮拉到一邊:「水蓮,大娘這是沒法子,才求到你家來。
新年當頭的,就跑你家門上來,怪是對不住的很!」
虞水蓮見她眼眶紅腫,顯然是哭過的。
「雲大娘,你這是咋的啦?」
雲大娘忍著難過:「我....我想請你家二郎去我家瞧個病!」
虞水蓮大驚:「誰病了?大娘你是知道的,我家二郎剛開始學,讓他去看是不是不大妥?」
雲大娘滿臉愁容:「我知道,這也是沒法子,不好大過年的去麻煩別人,才來找你家二郎。
你放心,好不好都不怨二郎,還請你看在我這老臉的份上,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