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蓮舟隨口道:「能有什麼看法,你不也說了嗎,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不一樣,明明是至親母子,卻親緣淺薄不足留。
我與你太爺、爺爺說來毫無關聯,冥冥之中卻能成為一家人。
在爹這心裡啊,你太爺和爺爺遠勝於我那生母。
或許她有她的道,親生兒子也不能阻擋。
自然我也有我的緣法,得了你太爺與爺爺的疼愛。
人生在世,得失並存,不可能事事盡如人意,對不對?」
「對!」柒寶朝著父親舉杯:「爹,我敬你一杯,往事不追,來日可期!」
月光下,從前蒙在父親臉上那層暗沉逐漸散去,讓父親的運勢逐漸明朗。
想來曾經被過往親緣羈絆的父親,自今日起,徹底解脫了。
趙蓮舟似有了些醉意:「柒寶,你聽爹的,將來小璟那小子,要....要是敢對你不好。
你回家跟爹說,爹帶你哥哥們一起過去揍他!」
柒寶晃著小腦袋:「嗯,揍他,到時候....我....我把關上,咱們關著門揍他,不讓人瞧見!」
虞水蓮上來,便見著父女倆都有了些醉意。
「你喝酒也就罷了,怎麼還拉著閨女一起,小姑娘喝成這樣,像什麼話呢!
二郎,你和苗兒來一下!」
虞水蓮一個人搬不動父女倆,喚了虞二郎宋苗兒夫妻上樓,將父女倆給搬了下去。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的人了,還這般喝酒!」虞水蓮絮絮叨叨的說著,拿帕子去給男人擦臉。
趙蓮舟拽著妻子的手,一把抱進懷裡:「蓮兒,我....我好幸運,這輩子遇到了你!真好!」
虞水蓮餘下的話堵在了喉嚨里,摸著丈夫的頭髮:「嗯,我也好幸運遇見了你!」
隔日,柒寶便聽長生說起侯府最新動態。
醒來時便有些痴痴呆呆,好幾個大夫都去看過了,估摸著好不了。
現在他那位夫人,鬧著要和離歸家呢!
對了,你曉得他那夫人是誰不?」
柒寶愕然:「侯府的事,我怎會知道?」
長生瞧著不遠處追著孩子的薛蕊兒,壓低聲音道:「就是三嫂的親妹子!」
「啊?」柒寶從記憶里,扒拉出那個驕橫的小姑娘:「薛敏?」
「沒錯!」
「她怎會嫁給韓雲亭?」
長生神色複雜的看了眼柒寶:「你不記得了?」
柒寶納悶:「我記得什麼?」
長生便提醒她:「當年,你在寧王府幹的那一出,你給忘了?」
柒寶這才反應過來:「她便是.....」
當日混亂,有人瞧見了梁俊武與韓家姑娘的陰私,說還有另一樁糗事,如今想來,不就是薛敏與韓雲亭麼!
只是,當時兩家議親,韓家提的是薛蕊兒,是薛敏企圖攀附侯府,生生奪了這門婚事。
可不是後悔了麼?
薛敏跪在薛煥同、錢氏跟前大哭:「父親,母親,這日子,女兒委實過不下去了。
女兒被侯府給騙了,說什麼鐘鳴鼎食之家,實則藏污納垢叫人不恥的很。
那老婆子是娼妓出身,和大爺勾結在一處,害了當年聽陽郡主所出的那位三爺。
前日裡,一家人吵吵鬧鬧,女兒才知道,堂堂侯府居然如此齷齪。
母親,那老婆子被侯爺打斷了腿,韓雲亭又成了傻子。
我總不能在侯府里,守著個傻子過一輩子吧!」
坐著輪椅的大伯天天跟個活死人一樣,看誰都陰惻惻的。
侯爺自從那日之後,時不時在園子裡亂晃,嘴裡喃喃像是有些瘋癲。
薛敏覺得,諾大的侯府,沒一絲活氣,滿院子都是遊魂晃蕩,嚇得她晚上都不敢閉眼睡覺。
薛煥同板著臉道:「這門婚事,一開始是給蕊兒的,讓你給生生奪了去。
既是出嫁,生死都是侯府的人,哪有說和離就和離的!」
他薛煥同一開始是靠著侯府起家的,兩家又有姻親關係,眼瞅著侯府沒落,他在這個時候要跟侯府劃清界限,傳出去,讓天下怎麼看他薛煥同?
薛敏破罐子破摔:「既是薛蕊兒的,那便讓她回來嫁呀!」
薛敏打斷父親的話:「你以為她被賊人擄了去是吧?呵呵,人家如今過得好得很。
她嫁了虞家三郎,一家子都是官身,還會稀罕將軍府這個娘家麼?」
薛煥同難以置信:「你說什麼?蕊兒還活著?這怎麼可能.....」
薛敏哭道:「父親若是不信,去薛家一看便知啊!」
當日賊寇入京,各家都遭了劫難,錢氏和兩個兒子受傷,薛蕊兒被人擄走下落不明。
他想起長女不免有些心傷,亡妻與他微末之時相濡以沫,所出兒女一個失蹤一個被擄。
只是他兒女不止薛蕊兒姐弟,這份傷痛也不過是偶爾。
如今聽薛敏提及,薛蕊兒還活著,還隨夫家來了京城。
薛煥同平白升起一股怒氣,真是不孝女,婚姻大事不問父母長輩也就罷了,回到京城,居然連娘家都不回,這算什麼事?
錢氏忙道:「老爺,你先前說,賊寇入府的那晚,我看到了蕊兒帶人進來,我的腿也是在那個時候斷的。
說不得,就是她引了人進來,將我腿給砍斷。
作孽啊,姐姐過世後,我便拿她當親生女兒一般看待,便是有什麼好東西,那也是先緊著她。
沒想到,這到頭來,她竟是帶著外人來禍害自己娘家人啊!」
薛煥同臉色陰沉,轉身就往外走。
錢氏母女倆相互看了一眼,眼裡滿是幸災樂禍的得意。
「大人,武安將軍府的薛大人來了!」
「薛煥同?」趙蓮舟沒想起此人是誰,還是柒寶提了一嘴:「爹,就是三嫂和五哥那個親爹!」
「哦!」趙蓮舟點點頭:「走吧,咱去會會這位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