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不過是兄弟和睦啊

  宣平侯跌坐在地上,捶地痛哭:「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啊,他明明最信任你這個兄長。

  你怎麼可以....明知道他冤枉,卻不肯替他說半句話!」

  韓毅輕聲道:「三弟是什麼樣的人,父親難道心裡沒數麼?

  父親既是知道他冤枉,為何還要任由蘭姨娘搬弄是非冤枉他呢!」

  宣平侯眼淚簌簌而落,胸口像是破了個洞,一股股涼風往裡頭灌。

  「我知他是個好孩子啊,可我怕護著他,會讓你難受,我總是想讓你們兄弟手足友愛。

  我以為我嚴加苛責,你這個當兄長的會看不下去,會救他於水火。

  澈兒是個感恩的孩子,只要你這個當大哥的拉他一把,他日便是我不在了,他也能對你恭敬有加。

  你身子不好,都說你不能有子嗣,澈兒又對你那般敬愛,我便想著,若是將來澈兒成婚,也可以過繼子嗣給你。

  萬沒想到......」

  親手教導的兒子,讓他驕傲的兒子,是個什麼樣的孩子,他這當爹的怎會不知。

  但大兒子敏感脆弱,他不想因為護著小兒子,讓大兒子難過,才故意任由府里人責罰老三。

  只是沒想到啊,大兒子沒像從前一樣護著弟弟。

  而一向驕傲的老三,也不再隱忍,而是當著他的面,跳下那深淵瀑布。

  「韓勝安,我這輩子天打雷劈做了你兒子,來世投胎當豬做狗為牛馬,也絕不做你宣平侯的兒子!」

  「澈兒!」宣平侯哭得眼淚鼻涕齊下。

  自從韓澈死後,花團錦族如烈火烹油的侯府,便一日不如一日,最終落到今日無子嗣可承爵的地步。

  「報應!報應啊!」他又哭又笑,吃力的站起身來,指著侯夫人:「打斷腿,送去寺里與皇后作伴!」

  侯夫人惶恐:「韓勝安,我跟你幾十年,為你生兒育女,你便是這般對我的?

  韓澈死了,關我什麼事。

  韓毅盯著侯夫人,目光陰冷:「是啊,報應,我們都得到了該有的報應,你憑什麼不該有報應呢,姨娘!」

  「打!」宣平侯用盡全身力氣一聲令下。

  臂粗的棍棒落在侯夫人腿上,只聽得一聲哀嚎伴著骨裂的碎響,以及韓雲亭的尖叫。

  「宣平侯當眾打斷蘭氏的腿,唯一的孫兒韓雲亭當場嚇得昏死過去,醒來後便有些痴呆了!」

  宮裡,大太監楊必站在皇帝身後輕聲道。

  皇帝停下手中的硃砂筆:「一把年紀了,才曉得醒悟,可見是個腦子不清楚的,只是可惜了韓三郎!」

  楊必頓了一下又道:「侯爺將家中錢財散盡,一半送去了虞家,另一半散去尋聽陽郡主的屍骨!」

  「哼!」皇帝輕哼了一聲:「若非當年那老婆子作梗,他便是給聽陽提鞋都不配的。

  一個出生鄉野的鄙夫,得了些軍功,靠那老婆子作祟,娶了聽陽這樣的妻子,還敢那般磋磨她的兒子,活該有今日!」

  皇帝言語不多,甚少有這般說一個人的時候。

  楊必低著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儘量不參與皇帝言語。

  皇帝罵了一陣,似解了不少氣,這才問道:「可有人提及趙蓮舟過往身份之事?」

  楊必忙道:「不曾,虞家那位老爺子做事很是周密謹慎,這都二十多年過去了,早無人糾結當初之事了!」

  皇帝點點頭:「那孩子這些年不易,又替朕養育了小璟,可見冥冥之中,有些緣分是天註定的。

  聽陽的忌日要到了,讓小璟帶著那小姑娘去祭拜一二吧!」

  「是!」

  當日桃林之事,有不少人家都瞧見了,回去後不免談及此事,聊起當年侯府那些陰私。

  虞水蓮將侯府的管事送了出去:「還請轉告你家侯爺,我家剛入京不久,夫君連連高升,本就有些打眼。

  侯府如此做派,莫不是想害我家夫君背上結黨營私的罪名!」

  管事苦不堪言,他在侯府多年,侯府當年那樁往事如何,沒人比他更清楚。

  三爺跳崖之後,侯爺和大爺心痛又愧疚。

  大爺好一陣都讓人去瀑布邊上,丟了豬牛兔子,甚至魚之類的牲畜下去。

  上頭丟下去,又讓人在下頭守著,看看能否有生還。

  可惜,那些活物丟下去,不是脾臟出血暴亡,便是僥倖一口氣被水淹死,從未有活的可能。

  「夫人,大爺時日無多,侯爺年紀也不小了,若是....若是可以,還望夫人可以帶公子小姐.....」

  「我說的話不夠清楚嗎?」虞水蓮打斷他的話:「你們侯府牽扯是非太多,我們家不願沾惹是非!」

  她說完進門將大門關上,壓根不給人說話的機會。

  管事搖搖頭,只好帶著一車禮物無奈回了侯府。

  晚上,柒寶跟趙蓮舟一起坐在露台上。

  「爹,你還恨不?」父女倆中間放著個小几,上頭擺著各色小吃,還有一壺酒。

  趙蓮舟喝了口酒,笑道:「早年是恨的,我夜夜都從夢裡驚醒,每日睜開眼,心裡想的便是。

  早晚有一日,我要殺入京城,手刃那群王八蛋!

  你太爺就勸我說,這人背著仇恨,一生寢食難安得有多累啊。

  人在低谷苦苦掙扎,難免就會被仇恨糾纏,當你人生坦蕩得意之時,就是對仇人最大報復!」

  柒寶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那....楊叔叔跟你是什麼關係?」

  趙蓮舟半躺著身子,屈起一條腿,望著夜空中那一輪明月。

  「他呀,少時與你爹也是一般命運多舛,我便對他多看顧幾分,不過是以己度人,倒不想,他卻是記著那點微末恩情這麼些年。

  正如你太爺那番話,今日之因,不知來日幾時果,兜兜轉轉,咱們家居然靠他避了不少災禍!」

  柒寶恍然大悟,難怪她覺得楊復森與父親並無血親,偏又如至親兄弟一般,原來因果是從這裡開始的。

  柒寶想了想,又問了一句:「爹,你對祖母是什麼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