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薛蕊兒和阿瑩在山裡套兔子采野果子的柒寶,聽到鐘聲響起的那一剎那,差點從樹上掉下來。
懸在半空的靴子終於落地,柒寶早就推算出皇帝已死,只是被京中權貴封鎖消息。
如今事情都過了大半個月,這事才傳出來,想必京城那頭一切早已塵埃落定吧!
「走,出大事了!」柒寶從樹上跳下來,背起背簍,帶著兩個姑娘往村里去。
初冬時節的盤龍村,沒有京城的寒意,路邊偶爾還能看到盛開的小野菊,作為曾經的千金大小姐的薛蕊兒,已經和阿瑩跟在柒寶身後玩瘋了。
原來不用時刻謹記規矩,不用看人眼色小心謹慎,肆意在山間奔跑是如此的愜意。
阿瑩更不必說了,她本就是在鄉下長大,只是從前在鄉下之時,總有外祖母的愁苦對李家的控訴。
如今她脫離李家,一切都是那麼自由自在。
虞家長輩寬厚,幾個兄長也很是友愛,阿瑩如今唯一的煩惱就是,可不可以不要嫁人,一輩子在虞家生活。
柒寶才剛進村子,就被早早在村口等著的趙多福叫住:「柒寶,你可算回來了。
你爹還有村長他們都在等你呢!」
柒寶將背簍交給阿瑩,匆匆去了村長家。
這次,不但兩個村的村長和兩個村長輩在,就是關里正也在。
關里正見柒寶進來,也沒有太過意外,他早早便知道,這女娃娃不簡單,這兩個村子都是因著她才會日漸興旺。
如今他所在的關家村,也因為趙蓮舟等人的操作,可能會免除兵役,只是徵兵之事還沒出布告。
他藏著這麼大的事,也不敢跟人講,便是妻兒都不知道,只是悄悄跟村里幾個長輩族兄商議一番,強勢的逼著村里人把藥材糧食給交了出來。
如今村里人見著他家的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任誰路過都得呸一聲吐口唾沫。
都說關里正是老糊塗,一把年紀官癮上來了,連鄉鄰都要扒皮。
不說村里人,就是關家本家幾個妯娌,也沒少在關家門口破口大罵。
「不要臉的老東西,一把歲數了,逼著村里人去為自己掙前程,真以為你還能當大官不成?」
糧食是他們的命,藥材是家裡維持生計的東西,這兩樣都被關里正給搜颳走了,不可謂不毒啊!
村里人恨關里正,也不願意將自己手裡的東西拱手與人,可奈何關家家大業大,還有個兒子在衙門當差。
關家幾個族兄和村里族老,都乖乖聽關里正的話,他們便是心裡有天大不願,也只能忍氣吞聲。
關家老婆子還有幾個孫兒天天關著大門在家抹眼淚。
「你說說你,都一把歲數了,圖個啥呀!」老婆子和幾個兒媳埋怨的不行:「你為了討好上頭,逼著村里人把口糧還有藥材白白上交。
你是能自己當官,還是能給家裡兒孫弄個前程?
就算他們有前程,可咱們老關家的根兒在這裡,天天被人詛咒,這日子還怎麼過?」
關里正難啊!
他心裡便是有天大的苦,這會兒也不敢說,要真說出口,鯉魚村還有天井村那些老東西不得把他給撕了。
等著吧,這日子還沒完,等到正兒八經的徵兵令下來,親朋好友少不得上來,還得大鬧一場。
柒寶進去後,堂屋大門再次重重關上。
雲大娘帶著虞五郎和趙多福守在院門口,任何人都不得進院裡半步,包括她自己親孫兒。
屋裡,伏虎村的張村長率先開口:「趙老爺,皇帝都死了,燕王哪裡可有消息傳來?」
趙蓮舟眼底青黑,這些日子他到處奔走,顯然已是累到極點。
不過徵兵一事,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燕王愛惜羽毛沉得住氣,不到最後一步,他是不會落人口舌的。
可該做的準備,他還是會做的!
趙蓮舟點頭:「接下來的日子,咱們各村不能允許外人隨便出入了,便是出嫁回來的姑娘,或是登門拜訪的親戚,也要嚴守口風,不可叫人輕易窺探咱們這邊的消息!」
關里正與兩位村長艱難點頭,誰無親朋好友,誰不想庇護家裡所有族親。
可世道艱難至此,他們能保住自家人已是不易,那裡還能顧得了其他人啊。
柒寶繼續道:「諸位長輩,戰亂不是兩三年的事,以後日子怕是比如今還要艱難。
不但要儲存糧食,還要想辦法增產,我四哥從別處得了個法子,可以提高產量,大家不妨拿幾塊地來試種一下!」
生產力低下,村里人沒有所謂的技術,都是滿撒種子,能得一些是一些,你讓他們科學種植,一方面是費人工,另一方面,他們覺得空著的間隙不種植太荒廢。
所以,只能讓他們先拿幾塊地出來試種,等有了效果,不用人說,他們自然會大力推廣這法子。
村里人對柒寶是信服的,只要是她說的,大家都願意嘗試。
柒寶便將這個責任交給了還沒回來的虞四郎。
當然,法子都是她從干坤袋裡的書上抄來的。
莫名其妙就背了責任的虞四郎,對此全然無知,正急赤白臉的跟虞三郎吵架。
「大哥,父親死的再是冤屈,可咱們兄弟讀聖賢書多年,萬不可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虞三郎輕哼一聲:「你讀書把腦子讀傻了吧?如今奸佞當道,合家滿門近百人,死的只剩下你我兄弟二人。
皇帝不仁你還想著君臣之道,你腦子要是沒傻掉,還能守著那些破規矩?」
虞四郎目眥欲裂:「大哥,便是有再大的冤屈,也萬不可如此啊,如此,咱們便再難回頭了!」
坐在上首的土匪頭子笑道:「薛三兒,你這弟弟冥頑不寧,你卻是個懂得變通的,這買賣咱接了!」
虞四郎還在大叫:「大哥,不可啊!」
虞三郎一揮手;「將他堵嘴帶下去,葛當家,不如我們來聊聊,這趟買賣如何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