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郎脫下外袍,盤腿坐在妻子對面,遲疑道:「不能吧?哪有一代招婿,二代還招婿的?」
陳氏便停了手裡活兒,憂心忡忡看著丈夫:「老爺,雖說咱們有三個兒子,小四是最小的那個,那我也不能讓他去給人家做贅婿呀!」
李大郎不悅的瞥了妻子一眼:「你這說的什麼渾話,我李家不說是書香門第,那也是絕對的耕讀之家,如何會讓小四給人做贅婿?」
陳氏心落下一半,依舊有些擔心道:「可我看公爹對柒寶很是喜歡,他老人家會不會......」
李大郎一揮手;「真是婦人,父親雖是喜歡柒寶那孩子,卻不會插手孫輩的婚事,你放心吧!」
陳氏見男人半點不在乎,心裡卻始終不大安生,次日便將女兒李慧芝給叫了過去。
「虞家那幾個孩子不大守規矩,你看著些,別讓你弟弟們與他們走的太近!」
李慧芝微微蹙眉:「娘,柒寶他們家怎麼不守規矩了?
她兩個哥哥每次見著我,都是極有禮貌,從未有過越矩之處,我覺著他們挺好的呀!」
「好什麼呀!」陳氏不滿道:「你看他們家那柒寶,說來年紀也不小了,都說男女七歲不同席,你看他們家,還兄妹咋咋呼呼玩鬧在一起。
要是親生的也就罷了,關鍵那幾個男娃還不是親生的,這成日裡廝混在一起,將來誰家敢娶他家姑娘過門?」
李慧芝不愛聽這話:「娘,人家是來我們家念書的,四月考試他們就要回去了。
柒寶將來嫁誰,那也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你沒事說這些幹啥?」
「我.....」陳氏仔細想了想,罷了,反正這事兩家都沒提過,別說多了,回頭讓小四知道反而上了心。
只是,陳氏再見到柒寶時,便顯得有些疏離淡漠了。
柒寶對此渾然不知,她又不是金元寶,還能得所有人喜歡不成。
她借著月假的空閒,正跟梁璟冽一起參觀長生的小生意。
「主子,你別看咱鋪子小,也就是替人寫個書信文書之類的,可咱的生意,可是包攬全城!」長生指著自己的鋪子,給二人介紹時頗有幾分自豪。
柒寶打量著小小的鋪子,只有兩張桌子大小的位置,估計是人家隔壁茶水鋪的雜物間,被長生給租了過來,門口剛好放下一張桌子凳子。
一個藍衫洗的發白的金爺,正一手撐著腦袋,閉著眼睛靠著牆假寐。
「這么小,晚上你們能住得下嗎?」柒寶收回目光,看著與梁璟冽個頭差不多的長生很是懷疑。
長生嘿嘿一笑:「晚上,把桌子放茶水鋪里,這裡頭打地鋪睡三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柒寶扭頭看了眼生意正忙著的茶水鋪:「那邊老闆給幫忙放桌子嗎?」
「給!」長生肯定道。
茶水鋪子中午正忙,他便帶著兩個小弟過去幫忙收拾擦擦桌椅,反正自己這邊是來生意就做,沒事閒著也是閒著。
一來二去的,兩邊關係處的極好。
茶水鋪老闆有時候剩下一些瓜果點心,也會拿給長生他們吃。
這邊兩人說著話。
原本拿手撐著腦袋的金爺不知什麼時候醒了,他朝梁璟冽招招手:
「小哥,小老兒相面還是有幾分本事的,要不我給你看看?」
梁璟冽搖頭:「命越算越薄,我不算!」
有什麼好算的,含著金湯匙出生,一出生就被人嫌棄,過得奴僕不如。
算命先生看破,估摸著也不過是一句:「潛龍困淺灘,終有雲開破月時,萬般皆是命!」
金爺眯起眼睛,嘖嘖兩聲;「你這娃娃,我又不要你的錢!」
「嘿!」金爺被梁璟冽給激起了怒氣,回頭問柒寶;「我說丫頭,這小子是你什麼人吶,說話怎的這般張狂?」
柒寶揮揮小手:「沒事,他一貫如此,認識久了你就習慣了!」
她繼續跟長生說話;「益州城繁華居不易,你們就靠給人寫書信相面,能掙幾個錢?」
長生朝她招招手,靠近她小聲道;「我們可不止是寫信,還幫人跑腿,看到沒?」
他手指向附近幾家酒樓茶樓:「這些,可都是我們的生意!」
柒寶看了眼幾個酒樓;「你跟他們做啥買賣?」
長生樂得咧嘴一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幾家酒樓生意都極好,不免有那讀書人或是有錢人,不想出門,偏又想吃他們家的菜品。
便會給了錢,讓我等跑腿,替他們拿了飯菜回去!」
柒寶下意識道:「外賣?」
「外賣?」長生嘀咕;「外來的買賣?倒也勉強合理!
還有些好風雅的人,想求取某個大家的手稿,又不好意思開口求取,便會給錢,打發我們去求!
有人要求,還有人就想讓人求,便要依賴我等,將名聲宣揚出去,好讓人知道這人的才華!」
柒寶和梁璟冽齊齊驚訝:「還有人刻意花錢,就是為了揚名?」
長生嗤了一聲;「有錢人的把戲,你們沒見過的多了去!
他們不往外傳,人家哪兒能知曉那些呢!」
柒寶和梁璟冽嘴巴微張,難怪他們總是聽說某某書生人品極好,某某才子頗得青樓女子愛慕,某某時常佩劍,極有俠義風範,原來這都是故意讓人傳出來的呀。
長生左右看了眼,壓低聲音跟兩人道;「城裡的燕王府,你們曉得不?」
梁璟冽神情一僵,手不由捏緊成拳頭。
柒寶捏了捏他的手,繼續問長生:「聽說過呀,怎麼,他們家還有生意找你做?」
長生一拍巴掌,興奮道:「要不說小爺這生意做的極好呢,不是我吹,替人跑腿辦事,這城裡我可是這個!」
他朝著柒寶他們得意豎起大拇指。
柒寶好奇問;「他們找你幹啥?總不至於世子爺也要揚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