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啊,你干下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是要遭天譴的!」母親哀嚎著哭道。
弟妹罵道:「遭天譴?天老爺還沒劈死人,你兒子就得叫債主給逼死了!」
斧頭咣咣剁開了骨頭,血水濺在樊二的臉上,肌肉都跟著抖動。
「這肉倒豬食槽里去,把豬圈石板挖開,骨頭埋下面!」女人的聲音陰狠而冷靜。
「老太太,我勸你想開些,你已經沒了一個兒子,你不想另一個兒子也跟著沒了吧!」
樊大嗚嗚咽咽的哭,老大一個漢子,這會鬼哭狼嚎的,那聲音刺耳難聽至極,刺得柒寶耳朵生疼。
梁璟冽不明白柒寶站在這裡幹啥,但他莫名感到一股子陰氣涼得滲人。
他忍不住往柒寶身邊靠了靠,小聲問:「是不是.....有....有那個?」
柒寶沒回他,而是對著空氣:「你信我,就去與你女兒說說話,懷人會得到懲罰,可你不能再添罪孽了!」
「柒寶,你出來,別在人家院裡到處亂跑!」虞水蓮方才見兩個孩子沒人影,生怕人多眼雜的,別孩子跟人走了。
樊家老太太拄著拐杖笑呵呵道:「沒事,小娃子都喜歡熱鬧,讓他們玩兒吧,丟不了!」
柒寶抬頭打量樊老太太。
這老太太約莫六旬左右,頭髮花白梳的一絲不苟,乾乾淨淨沒一點碎發,滿臉皺紋卻是慈眉善目,看著就讓人喜歡親近。
可這樣的母親……
樊老太太見柒寶一雙眼睛看著自己,便從懷裡摸出兩顆糖,遞給柒寶和梁璟冽。
「吃喜糖!」
這一刻,便是柒寶也很恍惚,這老太太到底知不知道。
她的二兒子要把她大孫女嫁給山裡的老光棍。
老太太慈愛的摸摸柒寶小腦袋:「這女娃長得真好啊,咱慧兒小時候,也是這麼漂亮可愛,一轉眼,她都成大姑娘,要出嫁了哦!」
虞水蓮不曉得樊慧兒即將要嫁到啥樣人家,還在旁打趣:「你家大孫女能幹,以後日子定然美滿!」
「你來幹啥?」樊慧兒板著臉,一臉沒好氣:「你放心,我跑不了,也壞不了你的事!」
「王氏」沒像往常一樣罵她,而是僵硬著身子走到她跟前,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臉。
樊慧兒氣得站起身來,指著王氏罵道:「王氏,你別以為我拿你沒奈何,信不信我現在就出去,把你和樊二乾的那些事,告訴所有親戚長輩們!」
要是往常,王氏準會笑的一臉得意:「你去說啊,你去族長那兒、衙門裡都去說一說啊,你一個瘋子,看看有沒有會信你!」
沒錯!樊慧兒瘋了!
在她發現父親有可能被二叔害死,哥哥們也是二叔被害死的時候,她就被宣布瘋了!
沒人相信忠厚老實的樊二,會是心狠手辣殺死兄長的人。
更不會相信,母親跟人通姦的樊慧兒,說的話是真的。
樊慧兒曾經拿著菜刀,逼著王氏打開門沖了出去,她不信族人,想去縣衙給家人伸冤。
一出院門,卻被最疼愛她的祖母給攔下了:「慧兒啊,奶曉得你心裡難受,可你不能再害人了啊!」
「我沒瘋,我也沒害人,害人的是你們!
是你們啊!」
樊慧兒揮著刀咆哮,沒人信她,鄰居親朋用各種眼神看她,鄙夷、憐憫、憎惡......
老實巴交的樊二,苦著一張臉搖頭:「見諒啊,家裡人接二連三出事,這孩子受不住,打擊太大,腦子糊塗了!」
「就是,你看她瘋成那樣,不念她叔半點好,還說她叔殺了她爹!」
「樊二,你也別養著了,萬一哪天她提刀砍人咋辦,找個鄉下人家嫁出去得了!」
樊二搖頭苦笑:「不成啊,她到底是我大哥唯一骨血,我不能對不住我大哥啊!」
樊二的好名聲,那是遠近皆知的。
樊慧兒算是徹底瘋了,沒人會信她說的話。
而此時的「王氏」,臉上露出似悲似喜的表情:「狗寶,狗寶啊!」
樊慧兒大驚:「你....你....」
這個賤名兒,只有她爹才會叫,連她娘都不叫的。
她一歲多時,家裡狗下了崽。
她那時候剛會走路,見小狗趴母狗肚子上吃奶,她也搖搖晃晃跟著趴過去,要吃母狗的奶。
她娘氣得要拿小樹枝抽她。
被她爹給攔住了:「她自己都是個小崽崽,曉得個啥,以後啊,咱就叫她狗寶,賤名兒好養活!」
她娘笑罵她爹:「看你取的那是人名兒嗎?哪有姑娘家叫狗寶的,長大了叫人曉得,不得丟死個人了!」
她爹笑嘻嘻的,就這麼把名兒給她定下了。
就見「王氏」伸出手來,那尖酸刻薄的臉上,偏偏帶著屬於她爹的慈愛,說不出的詭異違和。
「狗寶!是爹啊!
爹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娘和哥哥們!
是爹讓你們吃苦了!」
樊慧兒嚇得臉色慘白,後退兩步,扶著床柱勉強站住身子:「你....你真是我爹?」
「王氏」又哭又笑,那臉就更難看了。
「狗寶,你放心,爹不會讓你嫁給老光棍,爹要弄死他們!」
說這話時,「王氏」面目漸漸變得猙獰可怖。
樊慧兒卻不覺得可怕,她撲進「王氏」懷裡:「爹啊,你去哪兒了?
你曉不曉得,就是因為你失蹤,娘才會被人害死啊!
嗚嗚,爹,你為啥會在二嬸身上呢!」
樊慧兒腦子一激靈,她爹如今在二嬸身上,那她爹豈不是也......
外頭,趙蓮舟和樊二已經簽好契書按了手印,等余老闆去衙門過了文書,這買賣就算成了。
余老闆高興起身:「今兒是樊老闆家的大喜日子,我們就不多打擾了,祝樊老闆......」
他話沒說完,就聽院裡人一陣驚呼。
三人一愣,隨即收好文書出了堂屋。
就見外頭院裡的人一臉驚恐,紛紛看向台階上的人。
樊二順著眾人目光看過去,當即嚇得魂不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