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龍村的里正戰戰兢兢道:「大人,是一個過路的遊方道人說的,他說的真真兒的,盤龍村好幾家出事,都讓他給說中了,小老兒不敢不信吶!」
「荒謬!」吳縣令覺得這些鄉民,這兩年日子過太好,吃飽了撐著沒事幹,竟然會信這等無稽之談。
他這一刻想的有點多,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人見自己任期快滿,看不過眼,故意設計來害他。
今年收成好,去年也是風調雨順,治下百姓安居樂業,待明年離任之時,他的考核看著也好看些!
眼瞧著莊稼就要大豐收,突然有人跳出來說,會發大水,這不是存心動搖治下安穩麼?
還堤壩決裂?
怎麼可能,那堤壩修了不到兩年,還是燕王世子主持修建的,怎麼可能這麼快出問題?
「你們回去與村民好好交代一番,不要信這種妖言惑眾的鬼話,好好的莊稼,提前收割了,收成減一半,你們不心疼啊?」
幾個里正被吳大人一頓罵,灰頭土臉出了縣衙。
有人就問盤龍村里正:「老關大哥,那道人真有那麼邪乎?」
關里正頭髮花白,童生出身,是個讀書人,他管理的盤龍村伏虎村都是大村落,在一眾里正中,還是頗有威望的。
他摸著花白鬍鬚嘆氣:「去年張家石場那事,你們曉得吧?」
幾個里正點頭。
石場事情鬧得太大,幾乎全縣人都知道,何況他們還是里正,本就比旁人更清楚這些消息。
關里正接著道:「當初,盤龍村的人,就是受了道人指點沒去,伏虎村的人也因為道人給的保命符,才能撿回一條命啊!」
幾個里正當即愣住,這事他們沒少聽人說過,可正兒八經的聽到事情始末,今兒還是第一次。
「還有,和縣虞家借運之事,想必你們也有聽說。
至於楊家村那事,也是那道人看出孩童冤死,這才出手給亡靈主持公道的!」
村長沒跟關里正講自家閨女的事,也沒提柒寶家的事,只說是那道人受虞老太爺恩德,過來點化的。
幾個里正面面相覷,這幾件事,他們都有耳聞,鄉下人家沒啥大事件,這種小道消息,最是惹人注意,他們哪兒能沒聽說呢。
不怕一萬,就怕有個萬一,到時候,啥都沒了,一家老小可咋活呀!」
關里正走了,留下幾個愁眉不展的里正。
這可太難了,跟老天賭運氣,誰敢呢!
吳縣令送走幾個里正後,正準備安排人去打聽打聽,看看這謠言是打哪兒起來的。
就見陳縣丞滿頭大汗進來:「大人,你稍等片刻,聽我一言!」
吳大人今兒火氣有點大,口氣就有些不耐煩了;「怎麼?你也聽了些風言風語?」
陳縣丞呼哧帶喘道:「大人,我不是說這個,我是想說,我剛從城外查看農事回來,就遇上了錢家管事!」
實際上是侄子陳捕頭給遞了消息。
吳大人擰眉:「他家管事怎麼了?」
陳縣丞喉嚨乾的要死,顧不得難受繼續道:「錢三爺讓管事去各處莊子上通知,今兒起就開始收割,務必三天之內全部收割完畢!」
吳大人愣住了,錢家莊子不少,良田萬畝,他都這麼安排,證明這事不簡單。
他背著手來回踱步,嘴裡喃喃道:「到底是哪兒來的妖道,怎麼就傳出了這等風言風語!」
還能傳的這麼快這麼激烈,里正們前腳走,錢三爺後腳就讓人出城,這是完全信了那道人的話。
陳縣丞勸道:「大人,這事來的詭異,要讓人相信,確實挺難的。
陳縣丞這話說的委婉了。
蜀地是燕王的封地,不歸朝廷管轄。
燕王對農事看重,只要人在蜀地,每年春耕秋收,都少不得親自下鄉查看,足見他對農事看重。
不管這事吳大人有沒有提前知曉,到時候真發大水,秋收欠收,難民流離失所之事,吳大人都有責任。
這個責任,他擔不起!
想通這事後,吳大人越發糾結了。
既怕那道人說的是真的,又怕信了那道人的話,回頭沒發大水,害鳳縣百姓秋收減產。
陳縣丞看出他的糾結:「大人,你要實在擔心這事,不如讓那些里正自己做主,信不信由他們自己發話。
若是沒發大水,大人叫來里正斥責便是,若是真發了大水,大人這不是已經早做安排麼!」
吳大人瞬間茅塞頓開,叫來師爺,和陳縣丞一起商量,將這事給通知下去。
安排人手將鳳縣糧倉里的糧食搬到高處小心存放,又以七月本就是汛期為由,讓各家糧食鋪子注意防洪等事宜。
吳大人忙活兩日,將這些事安排好,剩下的日子,便每天焦急看日頭了。
縣城裡不缺聰明人,一看這架勢似乎不對,還有消息靈通的,聽到錢家開始收割,轉頭也通知自家開始收割。
管他真假,跟著大戶人家走准沒錯。
和縣虞家也聽到風聲,虞文海跟三老爺商量,要不要將莊子上的莊稼提前收割。
三老爺哼了一聲:「你為官多年,竟也信這等鬼話?」
要真會發洪水,他們家供奉的那位天師,怎會不來信通知。
虞文俊躊躇道:「三叔,這也沒幾天日子了,要不咱還是收一些,萬一真發大水呢?」
三老爺還沒發話。
二老夫人就不樂意了:「收什麼收,再過幾天,稻子就徹底熟了,這會兒收,咱家那麼多田地,你曉得要損失多少不?」
三房院子裡,虞明惜急得跺腳:「娘,你信我,這陣子真會發大水!」
趙春枝這幾日因為尤氏所出的兩個子女,氣得太陽穴突突的疼,聞言罵道:「我都忙成啥樣了,你這時候還來給我添亂,真以為我不敢打你了是不是?」
虞明惜見趙春枝聽不進去,轉頭去找虞文斌說話。
虞文斌臉色一沉:「那你還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