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子單純,雖是看明白了梁璟冽的過往,卻不懂他為何突然發脾氣?
虞三郎與虞四郎從地里回來,正好與梁璟冽碰個正著。
虞三郎指著梁璟冽的背影:「他...他為啥在咱們家?又為啥那麼生氣?」
柒寶將梁璟冽的事兒說了一遍,末了感慨:「我們想給他處理傷口,誰知道他怎麼就生氣了?
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小孩兒!」
她小大人一般背著手搖頭,頗有些沒奈何。
虞水蓮拍拍她的小腦袋;「好了,你太爺從前便說過,遇上人家有難,咱能幫一把是一把。
可他若是執意不肯接受,咱也沒理由強求!」
夏初農活正忙,學堂里的孩子,已經放農假,幫著家裡人干農活。
兄弟兩個也跟村里孩子一樣,沒個閒的時候。
虞四郎放下背簍,倒出裡頭的野菜,拉個小板凳過來,坐著清理野菜。
「他不是跟你們生氣,是跟自己親爹娘、親姥姥生氣!」
柒寶幾個都扭頭看他:「你怎麼知道?」
虞四郎把已經有些老的苦苦菜、馬齒莧掐了頭子,留下鮮嫩的尖尖兒。
「他家肯定是大戶人家,要不然,趙多福也不會因為他來了,有了新衣服和零嘴。
今兒個,趙多福的爹又去城裡了,估計是去賭了!
他家沒個掙錢的人,他要賭錢從哪兒來,鐵定是小璟家裡人給的唄!」
「說得有道理,不愧是我老弟!」虞三郎蹲他邊上,將一根黃瓜撇成兩截,分了一段給柒寶,見虞五郎眼巴巴看著,又掰了個黃瓜屁屁給他。
柒寶啃著小黃瓜:「他們家都有錢給趙多福家,怎麼就不能養他呢?」
虞四郎直起腰,也是一臉茫然:「或許,他有個跟我娘一樣的後爹吧!」
虞三郎突然起身,一腳將旁邊的筐子踢飛。
「娘的!指定是他有個不管親兒子的混帳爹!」
虞二郎將筐子撿起來放好:「虞老三,你皮癢了是不是?」
這筐都是爺爺晚上,趁著月光編出來的,這臭小子發啥瘋,跟傢伙事過不去。
虞三郎回過神來,知道自己亂發脾氣不對,跑到虞二郎身邊:「好哥哥消消氣,都是弟弟的不是!」
他賠禮道歉的同時,還把踢筐子帶出的柴火給收拾乾淨。
五月里,麥子黃。
虞老頭看天;「今年估計雨水多,咱得抓緊搶收,別回頭老天爺不看顧,泡水發芽,一年到頭的口糧可就全沒了!」
虞家地不少,壯勞力卻不多。
虞三郎虞四郎都要下地割麥子。
柒寶和虞五郎帶著草帽,挎著個小籃子也跟在大人後頭拾麥穗兒。
毛蛋兒也跟他們身後幫著一起拾。
火辣辣的太陽,曬的地邊柳樹都打蔫兒,旺財跟著柒寶他們跑了兩趟,就趴樹蔭底下吐著舌頭不肯出來了。
柒寶摸了摸背心,那裡已經汗濕一片。
多福娘背著麥子從地邊經過:「自己生不出兒子,盡撿著別人家的來養,這不是親生的呀,就是養不好。
一個個貓嫌狗厭的,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哼哼!只怕啊,這一輩兒大了,還得招上門女婿!」
虞家幾個大人帶著半大小子,割麥子割的刷刷的,埋頭苦幹壓根沒聽清多福娘的話。
就柒寶幾個靠地邊近的小孩聽見了。
柒寶站起身,拿小草帽扇扇風:「多福娘,你是擔心多福學習不好,又好吃懶做不肯幹活,將來娶不到媳婦,要去給人家做上門女婿嗎?」
多福娘罵歸罵,可她害怕虞老頭和趙蓮舟,因而聲音不是特別大,被柒寶這麼一問,她還沒發火呢。
就聽柒寶繼續道:「以我家招上門女婿的條件來看,嘖、你家多福給人做上門女婿也沒人要啊。
畢竟,攤上一個愛賭的爹,和一個碎嘴的娘,誰個會喜歡這樣的人家呢?」
「你!」多福娘氣得丟下背簍,就想過來打孩子,被路過的陳二嫂給瞧見了。
「我說多福娘,你這是想幹啥呢?」陳二嫂拎著個籃子過來:「人大人在前頭割麥子呢,你想幹啥?」
多福娘知道柒寶金貴,是老虞家的寶貝疙瘩,也就是想嚇唬嚇唬孩子,不敢真跟人動手。
她起身邊走邊小聲罵:「呸!生不出兒子的絕戶頭子,拿個賠錢貨當寶貝疙瘩,再金貴又怎樣,將來還不是得招上門女婿!」
陳二嫂待她走遠,才掀開籃子上的樹葉,遞給柒寶幾個小孩。
柒寶驚喜道:「哇!是李子誒!」
他們家的李子樹光開花不結果,就為這,沒少被碎嘴的王婆子陰陽怪氣,說他們家註定沒兒子,不然這李子樹咋都光開花不結果。
陳二嫂給柒寶擦了擦汗,又對自家小兒子道;「好好幹活,不許給人添亂,曉得不?」
「誒,曉得嘞!」毛蛋兒有時候覺得,他不是他娘親兒子,柒寶才是他娘親閨女,瞧這區別對待。
柒寶手小,抓了三個就抓不下了。
「這個我們吃,剩下的給爺爺他們!」
虞五郎啃著李子,瞧著多福娘離開的方向:「咱又沒招惹她,幹啥要說那怪話?」
毛蛋兒吧唧著嘴:「你是沒招惹,可你四哥招惹她了!」
柒寶拍拍圍著自己搖尾巴,以為她吃啥好吃的,不給狗子吃的旺財。
「我四哥幹啥了?」
「你四哥把趙多福給揍了,揍的嗷嗷叫!」毛蛋兒吐出李子核,拿木棍掏了個小洞洞埋起來。
虞五郎也學著毛蛋兒把核給埋起來,希望明年能長出一棵小樹苗:「四哥為啥揍趙多福?」
毛蛋兒拍拍手:「趙多福太壞了,他那個有錢表弟不是來他家了嗎?
他把人按地上當坐騎,你說他那麼胖,那小孩兒那麼瘦,不得把人給累趴,太過分了!」
鄉下孩子淳樸,偶爾也會為個野果子野鴨蛋,吵的面紅耳赤打架啥的也常見,可拿人當牲畜使,這就有點壞了。
柒寶一愣,手裡沒啃完的李子啪嗒掉地上:「趙多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