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寶雲見他如此鄭重,眉頭微蹙,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你素來是個沉穩的,想必開了口,也必然是思慮再三的。」
「如今大戰在即,你此去也不知何時再歸,有什麼事你只管開口。」
賀青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雙手捧過頭頂求道。
「還望老夫人成全,替我將這封信帶給平陽公主。」
穆寶雲一驚,再次仔細的打量賀青。
許多事情在她腦海中迴旋。
沉默許久,穆寶雲嘆了口氣。
「罷了,也不過是一時痴妄。」
「信我收下了,但至於其他,你也別指望了。」
賀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穆老夫人根本不看好他和采采。
甚至穆老夫人或許會覺得,這一切只是他的痴心妄想。
但只要信能帶給采采,他會證明給所有人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痴心妄想!
「老夫人能應下,已經是對屬下莫大的成全,屬下不敢再奢求什麼。」
穆老夫人點點頭,神情厭厭的擺擺手。
嬤嬤上前將信收起,放進了妝檯下的木盒裡。
賀青行了大禮,掃了一眼那木盒,扭頭大步離開。
穆寶雲看著他的背影,竟好似看到了當年的蘇廷亦,一時恍惚,不一會兒便精神不濟沉沉睡了過去。
之後一連數日,穆寶雲的精神都不大好,腦袋暈沉,病情加重起了高熱。
最後還是驚動了蘇婉姝,親自帶了太醫院的人前來探望。
一番折騰,等到穆寶雲退燒,病情漸漸有了起色,已經過去一月有餘。
而那封信似乎也沉睡在了木盒中,並未被人想起。
宮裡的采采,日子過的並不好,未晞叫她好幾次,她都不曾出宮,每天不是看著小青在天空中遨遊,就是拿著她的琵琶坐在涼亭里不停的撥動琴弦。
她想把賀青忘記,可兩人的點點滴滴總是無法驅散。
蘇婉姝見采采整日裡鬱鬱寡歡,本想去勸勸。
但到嘴的話,她又全都咽了回去。
年輕的小姑娘,總是要經受情愛的磋磨,如果采采挺過這次,那對於她來說也是一份寶貴的財富。
以後再遇上感情上的事情,她就不會那麼衝動。
穆寶雲病重,采采本要出宮探望,卻被蘇婉姝給攔住。
一來怕人多驚擾了穆寶雲,反而加重病情;二來也怕采采這幾個小的染上病氣。
所以直到穆寶雲燒退下去,人也有了一點氣色,這才准了采采和未晞去將軍府探望。
加之采采因為賀青之事,一個多月茶飯不思,瘦了很多,心情也一直很低落。
蘇婉姝擔心再這樣下去,這孩子鬱結難解,恐怕會大病一場。
所以放她們出宮,也想讓她們出去透透氣,疏解一下心中的煩悶。
況且賀青已經隨軍開拔,離開了京城,也不怕她再來糾纏采采。
一行人坐著馬車出宮,徑直到了將軍府。
采采見穆寶雲消瘦了一大圈,心疼得紅了眼眶。
她和未晞一人一邊,圍在穆寶雲的身邊,嘰嘰喳喳的逗趣,哄得穆寶雲開心不已。
「外祖母,等您大好了,未晞陪您去莊子上避暑可好?」
「如今才不過六月,已是暑氣騰騰,窩在宮裡若沒有個冰鑒,真真是難受得緊!」
未晞說著還吐吐舌頭,瞧得穆寶雲呵呵直笑。
「你呀,要是嫌熱,就去花廳喝碗綠豆水。」
「我這兒不易開窗,倒是把你們兩個小傢伙悶壞了。」
因大病初癒,未避免吹了風,穆寶雲的屋子裡關著窗戶。
她年紀大,又生了大病,十分畏寒,反而不覺得熱。
但見采采和未晞額頭見汗,還是有些心疼。
采采和未晞齊齊搖搖頭。
采采瞪了未晞一眼,忙開口說道。
「不熱,不過六月而已,何至於未晞說得那麼誇張?」
「不過外祖母要快快好起來,咱們一道去莊子上鬆快鬆快,憋在宮中怪悶的。」
兩人陪穆寶雲說了一會兒話,穆寶雲有些精神不濟,采采便和未晞扶著她回了床上躺著。
不一會兒穆寶雲就睡了過去。
兩人輕手輕腳的出了屋,采採下意識的四下張望。
未晞見狀,捂嘴笑了起來。
「姐姐,你這是在找上回那個侍衛?」
見她竟然提起賀青,采采俏臉微紅,但很快又沉了下來。
「沒,我找他作甚!」
「不過是四下看看景罷了,你胡亂猜測。」
未晞「哦~~~」了一聲,卻是不信。
采采被她調侃,扭頭不理會她,徑直朝著府中的花園走。
她一路走,一路心下忐忑。
又期待又不安,又羞惱又傷心。
她想見到賀青,想質問他為什麼隱瞞自己。
她曾在腦海中設想過無數種的回答,甚至,心底早已給他尋了個原諒的藉口。
可偏偏她又擔憂,他的回答並非她所想像。
沒有什麼所謂的隱情,只是他心裡並非將自己看得如此重要。
他如果知曉,娘親已經查清她的底細,會不會惱羞成怒?
亦或是徹底放棄?
這一個多月以來,她想了太多太多。
從最初的傷心難過,再到後來的思念與猜測,最後到如今的只想尋求一個答案。
她仿佛陷入了一潭無法脫身的泥沼,不斷的掙扎,卻偏偏更加深陷。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未晞從一開始看好戲的模樣,再到疑惑,最後到沉默。
她跟在采采身後,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又一圈。
六月的京城已經有些炎熱,園中的樹上,已有知了煩躁的鳴叫。
出了一身汗的未晞終於走不動了,追上兩步拉住了采采的手腕。
「姐姐,不要找了!」
「你......」
然而,當她拉住采采,看到她的臉時,卻瞬間愣住了。
不知何時,采采已經淚流滿面。
「姐姐......」
她心疼采采,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上前,輕輕的將她牽住。
采采哽咽著看向未晞。
「他不會來了。」
未晞拿出帕子,替她擦淚,但采采的淚水卻怎麼都擦不斷。
「許是有什麼事耽擱了,你別著急,我去問問!」
未晞安慰,隨後命月蓮將采采送回偏房,寸步不離。
自己則飛速的跑去找將軍府的人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