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姝聽穆族長說穆家沒銀子，略有些驚訝。
「穆訓庭在京城買賣做的也不小，族裡怎麼可能入不敷出？」
「訓庭是個經商的好苗子，但他以一人之力也支撐不起整個穆家來。」
穆族長說的很是委婉，但蘇婉姝也大概聽明白了，穆家這些年來怕是出了不少紈絝子弟，他們這些人除了吃喝玩樂別的一竅不通。 ❋
就算穆家族裡出十個穆訓庭，也拯救不了已經從根子裡爛掉的穆家。
「穆族長，這20萬兩銀子肯定是要補給莫泰縣的老百姓，少一兩都不行，就算穆家變賣祖產也要把銀子給填補上。」
「如果這個銀子填補不上，雖然我不會要穆德川的性命，但按照律例肯定是要流放龍牙關的。」
蘇婉姝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在場的族老們全部都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穆德江上前給蘇婉姝行了一禮。
「皇后娘娘，此事皆有穆德川一人所為，我們穆家早已經入不敷出，無力承擔他的錯誤。」
「還請皇后娘娘依律例行事，哪怕是抄穆德川的家，我們穆家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穆德江能夠做出這樣的選擇，也算在蘇婉姝的預料之內。
如果現在穆家還有銀子，他們為了顧念穆家的臉面肯定會為穆德川遮羞。
可現在穆家自身難保，至於什麼面子不面子的東西那都是無所謂的事。
「好，那就按照舅舅的意思來。」
蘇婉姝以為穆家族老們過來找她，就為了這些事，卻沒想到他們還另有所求。
「皇后娘娘老朽還有一事相求。」
穆族長上前給蘇婉姝行了一禮。
「穆族長請說。」
「這事本來我們穆家不應該開口的，但實在是沒辦法，這才求到皇后娘娘這邊。」
「前幾年皇后娘娘幫著南豐村，從一個小山村發展到現在永和州最為富饒的村莊，這份本事著實讓我們羨慕。」
「還請皇后娘娘能伸出援手，救我們穆家於水火。」
蘇婉姝算是聽明白了，穆族長是希望她幫忙重整穆家。
現在的穆家猶如一棵早已經腐朽的枯樹一般，如果再不拯救，用不了多久怕是就會傾倒。
「穆氏族人上萬人，關係錯綜複雜，想要整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再者本宮在青古縣不會停留太久，也沒時間。」
蘇婉姝做事向來周全，她不會大包大攬，明明自己做不到，還要全都攬到自己手裡。
不過穆族長的提議，倒是她有點心動。
當前蕭慕言剛登基沒多久，國庫空虛，最是需要皇商幫忙賺銀錢充盈國庫，如果穆家能被她所用，倒是能省不少力氣。
「請皇后娘娘成全。」
廳里的所有人又呼啦啦跪了一片。
蘇婉姝暗想，他們可真愛跪啊，一把年紀也不怕整天跪啊跪的閃了腰。
「眾位先起來，此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蘇婉姝終於鬆口，在場的所有人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深陷泥土的穆家，現在只能依靠蘇婉姝來拯救他們了。
「我現在也不能馬上答應，穆族長你先把族裡今年公中的帳本給我看看，等我看過之後再給你們答覆。」
「是，我這就讓人給皇后娘娘送來。」
穆家內里如何，從公中的帳本上，可以展現的一目了然。
剛回自己屋子沒多長時間，穆德江親自帶著人給蘇婉姝來送帳本。
他本想跟蘇婉姝介紹一下穆家的事，但卻被蘇婉姝拒絕了。
她要先看帳本，然後再找她幾個舅媽，表嫂過來說話。
男人們在外面看到的從來都是表面，或許礙於面子，一些隱秘的事，他們是不願意在蘇婉姝跟前說的。
但後宅的夫人可不會把面子當回事，日子都快要過不下去了，要面子又有什麼用。
穆氏在青古城是百年望族，族人眾多，只半年的帳本足足有六隻大紅箱子。
蘇婉姝讓人先把上一個月的帳本給她找出來。
同時她讓人在她院子裡設宴，中午要宴請幾位舅媽，表嫂過來吃烤羊肉。
自從喝了靈泉水之後，蘇婉姝的記憶力驚人。
別人看個帳本怕是要拿著算盤噼里啪啦半天，蘇婉姝只要用眼睛掃過，就能記在心中。
只在午飯之前的半個時辰里，她就翻看了十幾本帳本。
這一番看，蘇婉姝就明白為什麼穆家入不敷出了。
一代一代傳下來，只穆家嫡出主支那邊，竟然養了上百人吃閒飯的。
他們這些人本著自己是嫡出，就比其他他庶出各分支高貴一些。
哪怕往上數三代，只是嫡支家裡有一點血緣關係，現在也全都不幹活，等著白拿族裡的銀錢。
而且他們從族裡還不是一家子一月拿十兩八兩這樣，而是按照人頭。
男丁一個人可以一個月從族裡支取10兩銀子，女子是六兩，如有妾室，一個妾室可以拿三兩月銀子。
至於孩子，嫡出這支生一個孩子，就要從族裡拿一百兩喜錢。
庶出則是沒這個待遇。
這些銀錢，看著好似並不多，但擋不住人口多，有些人為了能多拿銀子，蘇婉姝見帳本上一個男人一口氣生了14個孩子。
這麼個生法，就算是國庫也扛不住。
當年穆家剛剛興起的時候，或許賺的銀子非常多，人口少，這才如此分。
就像現在的南豐村一樣，當時村里辦製藥作坊，蘇婉姝是讓村里人投錢了，每年拿紅利。
區別在於，穆家是給固定的收入，而且是一代一代的往外擴張。
而南豐村製藥作坊，只給當初投錢的村里人分紅利，來來回回就這一小撮人。
他們傳給後代，也是這一點人，對製藥作坊幾乎沒有任何影響。
除了這些以前遺留下來的分紅利的紕漏，還有一些就是穆族族裡核心的一小撮人，他們手裡有權利，從族裡分的銀錢也多。
或許在三代以前，這些人家確實出過比較善於經營的。
可當下這一小撮人，除了玩弄手裡的權力撈錢，其他一點正事都不干。
帳本上經常會出現，某年某月，外地來了客商，支取500兩銀子宴請。
某年某月，城內某個小官的兒子過百日宴，支取賀喜的銀子1000兩。
一般情況來說，像這種人情來往，都是個人的事情，根本無須從公中拿銀子。
結果因為要銀子的人，在族裡有權利，他就可以把本屬於他自己掏的銀子，讓族裡出。
只上個月某小官的兒子過百日宴，蘇婉姝就在帳本看到了十幾個人來支取銀子的。
數額一般在1000到2000兩銀子不等。
一個小官的兒子，就算有人情往來，蘇婉姝相信也不會有人傻的拿上千兩銀子送人情。
那就只能說明，有人這是故意偷族裡的銀錢。
這些蛀蟲如果不除，穆家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拯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