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雅的鵝梨帳中香的味道鑽入鼻腔。
盈袖聞著著清雅中帶著香甜梨子味的香味,逐漸從昏睡中悠悠轉醒。
睜開雙眼的那一霎,她看到了一個約莫十五六歲,梳著丫鬟頭的小女使正一臉驚喜的瞧著自己,「太好啦,行了行了,這位姑娘醒了。」
清脆叫聲一下子在盈袖的耳邊炸響,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眼前小女使的臉孔就消失不見了,然後就聽到了一連串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這會兒子,她的雙眼也逐漸恢復焦距,看清了眼前的白色床幔,以及床頭的小矮几上放著一盞鎏金香爐。
那清點的鵝梨帳中香的味道,就是從鎏金香爐的鏤空花紋里,緩緩浮起,飄散在整個床圍間。
這不是她常住的留香閣。
盈袖終於反應過來,頭腦也驟然清醒,忙從床上撐坐著起來,緊緊地靠著身後的床圍欄杆,打量著眼前這個寂靜的寢室。
這寢室的陳設家具十分簡單,寢室里的梳妝檯擺在角落,另一邊就是一個落地的寬大對開門的黃楊木衣櫃,窗台上擺著幾盆還開的正旺的鳳仙花。 ❆
除此之外,寢室內多餘的一件擺設也沒有。
這是誰的屋子?
莫不是那位長公主蕭宛若知道了自己的存在,特意派人把自己強擄到這裡的?
一想到這一點,盈袖就如坐針氈,本能地往床下爬去,想趕緊離開。
剛挪到床邊,正低頭穿鞋的功夫,眼前的地磚上就突然多出了一雙繡著百合花的白色靴子。
盈袖穿鞋的雙手立即僵住,維持著彎腰的姿勢,也不敢抬頭對視。
正當她心亂如麻的時候,一道清麗乾淨的聲音忽然落下。
「盈袖姑娘,不要怕,是我,雪顏堂的女東家,秦月夕。」
是秦月夕?
盈袖先是一喜,立馬支起身子看向秦月夕,正想親切地喊她一句『秦老闆』,可話到嘴邊的時候卻忽然想起徐近宸在不久之前告訴自己,秦月夕的夫君顧梓晨,是自己的殺兄仇人!
一想到這,盈袖眼底的喜悅之情瞬間熄滅了,卻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敢出言得罪,乾脆低下頭,不言不語。→
「看得出,盈袖姑娘對我,和我的夫君應該是有很大的誤會了。」
床邊,秦月夕看到盈袖眼底一閃而逝的喜悅,以及這麼排斥自己的姿勢,就知道徐近宸一定這兩天沒少在盈袖面前說自己和顧梓晨的壞話。
不過不要緊,這次她特意讓子渡和子逸把盈袖從義勤伯爵府請過來,就是要來解開誤會!
「盈袖姑娘,其實我大概能猜到這幾天,那位駙馬爺跟你說了什麼。」
秦月夕開口了,盈袖聽到這句,身子微微一動,但依然沒有抬頭。
秦月夕不急不慢,繼續道,「徐近宸一定告訴你,你是湘潭城水患受災的災民,你的兄長是劉勇,曾經是跟在顧梓晨手下做事的前鋒,後來舉報顧梓晨通敵叛國,卻沒想到聖上並未因此治罪,還允許顧家一家人回到原籍,擔心被顧梓晨追殺就逃亡天涯,卻不想還是被我夫君給害死了,是不是?」
盈袖「……」
看她像個鵪鶉一樣,秦月夕不由地輕笑了下,「盈袖,徐近宸編的這個理由實在不像樣子,也只能騙騙你這個一直藏於閨中,甚少出門的乖乖女。他可真是個不要臉的騙子啊。」
「你,不許你這樣還說駙馬爺……他不是騙子,是我的恩人!」
一聽到這句,一直做縮頭鵪鶉的盈袖瞬間抬起頭來,壯著膽子反駁她了一句。
秦月夕嘴角一彎,清麗的面龐上蕩漾的笑容更加明媚「他是好人?不,你錯了,他可不是什麼好人。好人,是不會背著自己的正室嫡妻,在外面偷偷養著你的。作為丈夫,他已然不忠。當然,他是為了買下你,給你一個歸宿,在你眼裡,這就是好人了。可那蕭宛若呢,對她而言,徐近宸的所作所為,就是一個小人的做派。放下這個不談,他還扭曲事實,若是他敢放你出府,你稍加打聽就會知道顧梓晨之前在刑獄司里,一直不肯認罪,一直叫冤,如今顧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推翻舊案,如此來說,你的兄長劉勇就是重要人證,又怎麼會捨得殺掉。」
「別說是殺掉、折磨……就是供都供不過來,只怕劉勇有個什麼閃失,不能上堂做人證,又怎麼會殺掉。」秦月夕笑容里多了一抹諷刺,「當然,我說這些你當然不信了,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被徐近宸忽悠了這麼久,肯定是相信他多。」
「你……」
盈袖抬起眼皮,小心地瞅了秦月夕一眼,低聲道,「你與那顧梓晨是夫妻,你自然是為他說話。那顧梓晨在你面前叫屈,你就相信他是冤枉的。」
「他若真的通敵叛國了,不株連九族也是要全家問斬,聖上又怎麼會大發善心允許顧家回到原籍,還不是因為最後的證據不足,叛國之名是虛妄,只能以顧老相爺收受賄賂,督辦湘潭城修復一事不利的罪責,將相爺的官職給擼了。就不說聖上吧,如果顧梓晨真是心存異心,對大晉朝不利,當今太子殿下,也不會容得下顧梓晨,還把他從刑獄司提出來,當做故友對待吧?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耳目眼線何其之多,難道還不如一個駙馬爺能分辨是非?」
盈袖一下子愣了,僵硬的身子也放鬆了一些。
是啊,若是顧梓晨真的罪大惡極,幹了壞事才想要把兄長趕盡殺絕,那太子又怎麼會在這次的事情上幫助顧梓晨呢?
太子是國之儲君,必然是對顧梓晨嚴密調查之後,才能放心信任的啊。
在盈袖愣神之際,秦月夕又繼續道,「我知道你現在還是有一些疑惑,我剛才也說了,眼見為實。徐近宸不是一直告訴你,你的兄長劉勇一定被顧梓晨殺害了嗎,那好,我帶你見見他,等你親眼看到劉勇,謊言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