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人證?」
「是!」顧梓晨回答的聲音堅定,「草民有人證,可以指認剛才邢遠所言,句句都是顛倒是非,矇混大人的狡辯之言。」
府尹大人的身子微微前傾了下,隨後揚了揚手,道,「帶人證上堂。」
守在右邊的差役聽令離開圍住,轉身去了從右側的偏堂。
躺在擔架上的邢遠看到差役真的去提人證了,心存疑慮地多瞧了一眼顧梓晨。
他不懂,顧梓晨手裡此刻還有什麼人證,是能夠證明是他故意派人引誘了秦月夕走進了梧桐苑。
如果不能帶出人證,今天就算府尹大人再怎麼公正廉明,也不能給他定全罪。
可如果帶出人證,將會對自己很是不利。
很快差役又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個子較矮,穿著青綠色長裙,頭上還帶著一個白色的兜帽的人。
那人的兜帽帶的極嚴實,碩大的兜帽將全身都都遮掩起來,寬大的帽子更是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見那人露出了一截小小的下巴。
守在圍欄外的百姓們看到這個人證後,也都被勾起了好奇心,又是在前庭一陣小聲議論。
大堂上的邢遠,在看到新帶來的人證之後,眼底的疑惑更多,為何這個人的身形看起來如此熟悉……
難道是……
正當邢遠猜測的時候,跪在右側的顧梓晨已經吐出了低冷的聲音,「府尹大人,此乃草民準備的人證,此人可以證明剛才邢遠所言皆是欺騙。」
「是嗎。」
太師椅上的府尹大人也充滿疑惑,看向那個身披兜帽,緩緩跪下的瘦小人影,沉聲命令「本官命你摘下兜帽,以真面目示人,並將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如實稟報,若有半句虛掩,便按偽證之罪一併處理!」
「是。大人。」
兜帽之下,竟然傳出了一個女童的聲音。
在眾人處在驚疑的時候,那個帶著兜帽的人已經伸出了一雙小手,將頭上的兜帽直接摘下,露出了一張青澀稚嫩,完全還是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可愛臉龐。
咦——
眾人皆是唏噓。
坐在桌案後面的府尹大人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顧梓晨弄一個十歲出頭的小丫頭片子出來是幹什麼。
邢夫人看到這個小丫頭後,都差點樂出聲來,心中暗道這顧梓晨一定是狗急跳牆了沒了章法了,居然弄一個小女娃出來當人證,由此可見今天的訴狀是要贏定了。
大堂上,唯有坐在擔架上的邢遠在看到那個小女童後瞬間臉龐一僵,雙眼錯愕地瞪大,隨即面若土色,眼神都開始慌亂起來。
坐在高處的府尹一下子就看到了邢遠的臉色變化,頗為留意地掃了邢遠一眼才移開視線,又看向那個女娃娃。
那女娃跪在大堂正中央的位置,半低著頭,一張小臉全是稚嫩,頭上還梳著小女孩才梳的雙環髻,嗓音清脆地道,「」稟大人,小女是顧梓晨的人證,但在此之前,更是邢遠公子別院裡做事的粗使丫鬟,因打碎了別院裡的琉璃燈罩,原本是要被管家發賣了,恰好那天邢遠公子到了別院裡,瞅見此事,說我生的模樣可愛,留著我有用處,便免了我的責罰,還把我從別院裡調到綢緞莊,守著邢遠公子做事。」
「說下去。」府尹大人來了興致,捋著白鬍子認真聽著。
那小女娃就繼續道,「我以為邢遠公子會讓我做個三等女士,能守著他在院子裡做一些灑掃的活計,卻沒成想去了主院一直沒有派活給我,吃穿到也不缺,過了大概三天,邢遠公子忽然找上我,說要帶著我去義勤伯爵府辦些事情。公子身邊本就有四個一等女使,卻都沒有派著一同前去,只派了我。」
「我開始還覺得奇怪,但又很開心公子看得上用我。等到了伯爵府後,公子才告訴我,藥物守在伯爵府最後一個院落附近,等那院子裡出來了一個比我年紀大八九歲,身上還挎著藥箱子的姐姐,就纏住她,給她引路,引到那個梧桐苑裡,我的差事就算完了。」
說完這句,小女娃還微微抬起頭,特意看向躺在擔架上的邢遠,瑩亮的眸子眨了眨,眼底湧現出意思恨意,隨即低聲道,「邢遠公子還告訴我,只要我按照他的吩咐辦成事情,把那個姐姐引入梧桐苑的屋子裡,就會給我身契放我自由,還會給我回復良民的身份,給我一百兩銀子回鄉侍奉雙親。我也按照邢遠公子的交代照做了,將那個斜跨藥箱的小姐姐引入了梧桐苑裡,沒想到邢遠公子非但沒有按照事先說好的給我身契還我自由,反而直接讓小廝帶我去人牙子那裡,準備將我發賣到其他州府去。」
「竟有此時?那你為何還會出現在公堂上,成為顧梓晨的人證呢?」府尹大人依照慣例詢問,可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就算這個丫頭不回答, 他也知道定然是這類富貴公子事成之後,擔心事情被小丫頭走漏風聲,乾脆過河拆橋,將人遠遠地發賣了,只是沒想到被顧梓晨先一步救下。
果然之後這個小女娃的回答,和府尹大人心中猜想就相差無幾。
那丫頭心有餘悸地看著邢遠,又轉頭看向跪在一旁的顧梓晨,聲音中有了哭腔,「是這位顧公子當晚就派人守在伯爵府外,我才被邢遠公子的小廝帶出府邸,後腳就遇上了守在附近的兩個會武功的高手,事後才知道,這兩位護院,都是顧公子在進府救妻之時,特意安排守著的,沒想到就剛好把我救下了。」
「若不是顧公子出手,恐怕我現在已經塞給人牙子,被賣進其他縣城裡醃攢的窯子裡了。我只是想回鄉侍奉雙親,才會答應邢公子的,卻沒想到公子他說話不算話,他騙我……嗚嗚,嗚嗚嗚……」
小女娃越說越傷心,最後乾脆低頭抹著眼淚哭了出來。
守在外面的那些百姓聽到這裡,這才恍然大悟,再一次小聲議論起來,甚至有人開始伸手對邢遠的背影指指點點。
坐在擔架上的邢遠已經面色蠟黃,看著跪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娃,似乎不知該說什麼。
還是守在邢遠身邊的邢夫人倏地直起腰,瞪著小女娃怒吼「你這賤蹄子,我可憐你年紀小才把你從別院調過來,你居然好心當成驢肝肺,也不知收了顧家多少銀子,居然反咬自己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