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的一句話,很快就落地了。
在安靜的留香閣內落響,卻宛若驚雷一般,震的盈袖渾身一震。
「你,你定然又是在騙奴家了!」
盈袖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緩緩搖頭,一雙美眸一瞬不瞬地瞧著徐近宸,低聲道,「你,你又在騙奴家了,你之前就總是這般誆騙我,每次我同你鬧的時候,你就和這樣拿我的身世尋開心。」
之前也有幾次,她厭倦了這樣被徐近宸金屋藏嬌的生活,
「是真的,我沒有誆騙你。」
徐近宸這次沒有躲閃,面無表情對上了盈袖懷疑的雙眼,不緊不慢地道,「之前幾次,的確是看你不乖,同你開一些玩笑,但這次沒有。」 ✺
反正已經是說了假話,反正都已經是誆騙了她這麼多年。
徐近宸心一橫,索性繼續誆騙下去,繼續道,「你原籍是湘潭人士,本姓劉,家中原有兄弟姊妹共兩人,你排行老二,上面還有一個大哥,名叫劉勇,你原本叫劉夢,父母都是湘潭城外老實本分的小菜農,五年前,湘北水患,河水決堤倒灌進了河岸一帶的四五個城池內,你們湘潭城也在其中。湘潭城內百姓,幾乎無一倖免,全部遭難。百姓傷亡慘重,被洪水捲走失蹤者共計兩千餘人,你家業未能倖免,父母不幸在這場水災中遇難。你跟你大哥也失散了。你當年還未滿十歲,被水衝到下游之後,被人撿走賣進了妓院。是我把你從妓院裡贖了出來。」
盈袖聽到這裡,不一時地收緊了手指,小手攥成粉拳,明艷嫵媚的臉蛋也染上了一絲慘白,「我,我記得,這些。我也只記得,自己是流落了妓院之中。」
徐近宸繼續循循善誘,「我三年前途徑寶雞紅杏樓,這才遇到了你,見你生的嫵媚嬌俏又記憶全無,心生憐憫,這才替你贖身,與你暗生情愫,背著長公主與你相好這麼多年,難道我對你還不夠真心?」
「不,爺,奴家從未懷疑過您對奴家的心意,是奴家害怕,害怕您去做不該做的事情,早就聽聞京城雖然繁華,卻也黨派林立,黨爭不斷,奴家是怕你惹上麻煩啊。」盈袖搖搖頭,極力解釋。
徐近宸則繼續道,「我養著你這些年,也念著你的身世之謎,一直派人四處打聽尋訪,找的包打聽都不知道花費了多少銀子。終於在幾個月前,尋到你的身世,才知道你是湘潭人士,聽聞你還有一個哥哥,又派人尋訪打聽下落,一直瞞著你不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卻沒成想,就在我查到你大哥位於何處的時候,就知道你大哥被秦月夕的夫君,顧梓晨給害了。」
「不,不可能,那秦老闆知書達理,是個通透的人啊。怎麼會……」
盈袖自然不信。
徐近宸連忙補充,「這種大事,我還會同你玩笑嘛?是我派出去的親信趕到西涼城,親眼看到了顧梓晨帶著一堆心腹,將你大哥圍困在一處山坳里,設下埋伏,打成重傷,你大哥被打的口吐鮮血落到了顧梓晨手裡。」
「為,為什麼?」盈袖的小臉更加慘白。
徐近宸探口氣,心痛地道,「還不是因為,你大哥三年前指認顧梓晨在西涼城行軍的時候,通敵叛國,只因為聖上仁慈,饒了顧家闔府上下的一條性命,顧梓晨現在一朝得勢,有了秦月夕這個精於算計的大娘子之後,焉能不找你大哥報復回去?有這麼一個過節,只怕你大哥落在顧梓晨手裡之後,凶多吉少,怕是現在已經……」
他說到此處,意味深長地停止了聲音。
盈袖滿眼的不可置信,「不,不會的……」
「怎麼不會?」徐近宸上前,心疼地抱住了臉色蒼白的盈袖,「你到底還是個小女孩,又怎麼能明白人心險惡,你只跟那秦月夕交談了幾句,根本看不出來他們夫妻有多惡毒。我剛才說的話,句句屬實,你若不信,我可以現在叫來我徐家家奴過來,你親自詢問他。若是覺得我家家奴的話信不過,是偏向我的,還可以去問問親眼所見的放羊人。當時山坳里還有個放養的孩童,我就怕你不信,特意也將這個人不遠千里的請了過來。」
「我,我……」
一連著聽到徐近宸說了怎麼多,甚至聽到徐近宸首次說出了自己的身世,盈袖整個人都在巨大的震驚和懷疑之中。
幾乎已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徐近宸的眼底也閃過一絲不忍,忍不住伸手將身子柔軟的盈袖抱進了自己的懷裡,愛憐地輕拍著她的後背,「乖寶,相信我,我不會騙你的,那秦月夕和顧梓晨都不是好人。尤其是顧梓晨,說不定,你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親大哥,就已經死在了顧梓晨手上了。」
「不!嗚嗚,嗚嗚嗚……」
不忍再聽下去,盈袖一下子淚水決堤,咬著下唇哭出了聲音,然後一頭趴在徐近宸的肩膀上,哭著道,「大哥,我可憐的大哥……」
「乖寶,不哭了,你放心,我定然不會放過這一對狗男女,只可恨我武功不敵顧梓晨那個小人,打不過他,但就算如此,我也不會讓他們過的痛快。」徐近宸一手攬著盈袖的腰身,一手輕拍著女人的後背,柔聲哄勸著。
留香閣內,香氣依然悠然靜謐。
宛如這棟安靜的小院,在一片秋風的蕭瑟中,寂靜無聲。
此時此刻,留香閣屋頂,秦月夕趴在青瓦鋪成的斜面房頂上,聽完屋子裡的這一番對話後,慢慢支起了上身,臉上的表情喜憂參半。
好啊,這個徐近宸可真是說假話,顛倒黑白的一流高手!
而今天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之前顧梓晨還派了子逸他們等一干十餘個護衛動身去了湘潭城區尋找邢遠還存留在這世上的血親妹妹。
卻沒想到, 找來找去,劉勇的妹子居然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就在這座京城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