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面上,只有秦月染聽到這句話露出茫然,顯然不知道為什麼秦月夕突然要提出這個要求。
但末席的秦月朦和柳姨娘卻對這個提議的原由心如明鏡,柳姨娘臉色一白,身體都緊張的繃直了脊背,只怕這件事情會引火燒身,牽扯出是自己透漏了秦府秘辛。
身邊的秦月朦感覺到了母親的緊張,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柳姨娘,安慰地對她眨眨眼,然後夾了一筷子的藕粉桂花糕放到了柳姨娘面前的小碟子裡。
柳姨娘也被被人看出端倪,忙低下頭去吃碟子裡的藕粉糕,不敢再看眾人臉色。
而最前面的林氏聽到秦月夕的質問,手裡的紫檀木佛珠都停止了轉動。
甄氏則僵硬地坐在小靠椅上,雙眼圓睜地瞧著秦月夕,眼底浮現起一抹震驚和慌亂。
秦月染則氣的直接反駁出聲「秦月夕,我看你真的是吃醉酒了吧,母親是什麼身份,憑什麼給你發誓,再說了母親又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何鬚髮這種毒誓!」 ✩
「哼,你知道個屁!」
秦月夕毫不客氣,直接爆出粗口回懟她一句。
「你!」秦月染愣了一下,隨即更加憤怒,伸出纖纖玉指指向秦月夕,「你,你居然敢罵我?」
「罵你怎麼了,有本事你過來打我呀,只要你打得過我!」
秦月夕也懶得在裝模作樣的擺出一個淑女坐姿了,直接側過身子,恣意的抬腳翹著二郎腿,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歪頭瞧著秦月染,「我發現人從痴傻的狀態突然一下子變清醒之後,就會有很多好處,除了莫名其妙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武功之外,我的腦子也變大了許多了。以前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別人對我動輒打罵,欺負我腦子不清醒,把我打了罵了我不知道還嘴,還要求著她給我一口吃的。可現在不一樣了,我也要體驗體驗做刀俎的感覺!」
「你,你……」聽到她這麼說,秦月染原本憤怒的氣焰一下子萎了一半,伸在半空的手指微微發抖,也不敢出口訓斥了。
她也是聽到秦月夕說自己會武功了,才忽然響起朱管家好像是說過之前去廣陽府找大哥的時候遇到了秦月夕。
原本想要進秦月夕的雅間搜房的,結果一行人進去還沒走兩步,秦府最厲害的護院就被秦月夕一個茶杯打跪在地了。
這麼厲害的功夫,想來也只有大哥能對付的了。
可大哥又不在家裡,真的要論武功,要動手打人的話,闔府上下恐怕沒有一個人是秦月夕的對手。
「哼,沒有本事就老實坐著,你狗屁都不知道就不要插嘴,會讓我覺得你像個白痴。」看秦月染蔫了下去,秦月夕翻了一個大白眼送給她。
而僵硬了許久的甄氏也在此刻發話「月染,你,你不要跟她爭執,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你先帶著你三妹月朦退下,去花園裡走走吧。」
「母親……」秦月染擔憂地望向甄氏,只怕自己走了,甄氏就要被秦月夕欺負,「娘,女兒還是留在這裡陪著您吧。」
「月染聽話,娘還有你祖母都在這裡,外面還有朱管家跟鄧嬤嬤守著,如今月夕雖然出嫁了,但也是做了生意的大商人,也是要估計臉面的,不會做出什麼的,你就帶著月朦一起出去吧。」甄氏微微偏頭看了秦月染一眼,語氣還算溫和,但語氣卻是命令。
「娘……」秦月染咬了咬唇,又不甘地抬眸看了一眼神情同樣嚴肅的祖母,然後乖乖站起身給兩個人行禮就走向秦月朦身邊,示意秦月朦起身一起走。
看著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的秦月染,秦月朦也不得不放下手裡的筷子,意猶未盡地看了一眼秦月夕,遺憾地跟嫡出姐姐走出了飯廳。
真是無趣啊,原本她今天特意趕回來,就是準備親眼看看秦月夕質問甄氏,大鬧秦府的重頭戲呢,眼看著就要上演高潮了,居然要白白錯過。
還好娘親還在席面上,只能等私底下她再問娘親具體詳情了。
秦月朦遺憾地想著,跟在秦月染身後去往東苑的花園……
三間正屋連在一起的寬敞飯廳里,因為一下子少了兩個人,倒顯得冷清了幾分。
沒有了親生女兒和秦月朦這個外人在場,只剩一個無足輕重的柳姨娘坐在末席,甄氏根本沒放在眼裡,雙眼一直牢牢地盯著秦月夕。
秦月夕也不再開口,而是毫無懼意,視線清冷地迎上了甄氏的審視。
過了半晌,甄氏才在臉上扯出一抹虛假的笑容,微笑著道「月夕啊,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賭咒發誓呢。」
「現在秦月染都已經走了,你也沒有必要還繼續裝出一副端莊賢惠的大娘子形象了吧。」秦月夕幽幽開口,黑眸程亮卻又眼瞳幽深,深處瀰漫著一股寒潭似的冷意。
甄氏佯裝聽不懂,繼續微笑「母親不明白你這話的意思。」
「還要裝?」秦月夕斜倚著雕花木椅,坐姿雖然懶散,可眼光卻很是犀利,「你質問我有沒有教唆秦鳳歌,我已經給你回答了,我也發誓了。那你呢,秦府大娘子,你敢發誓你這輩子沒有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嗎?」
話音剛落,就瞧見甄氏臉龐又是一緊,笑容也僵硬了許多。
林氏手中的佛珠手串又開始緩緩撥動,語氣平靜地開口了「月夕,祖母知道你對從前在秦府被下人冷待,心裡有些怨氣,也是大娘子疏於管理,這才冷落了你,但你也不該這般對她無禮。」
「老太婆,這裡有你什麼事,我還沒找你的麻煩呢,你倒先開口了!」
秦月夕原本還不想理會林氏,沒想到林氏還要跳起來充老大在這裡打圓場,不禁厭惡地皺眉看向帶著抹額的林氏,「大娘子是管家主母,看著痴傻的庶女被下人欺負了假裝不知,你這個老太婆也沒有強到哪裡去!自己孫女被虐待的時候,你在幹什麼,天天跪在蒲團上念阿彌陀佛,卻半點慈悲為懷的事情也沒做!」
「你,大膽……」
林氏還從未被人如此罵過,正要開口斥責,卻聽秦月夕又冷冷道,「十五年前,我的生母李玉娘被人構陷污衊,冤死杖斃的時候,你出手干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