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秦月夕是那種大氣明艷的美,眼前這個女人就帶著幾分天真的嬌憨,只是此時她的面容因為妒恨而扭曲著,使得五官看起來格外刻薄猙獰。
江秦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頭,隨即微垂下眼瞼,伸手去拿桌上的茶盞,借著低頭吹拂茶葉沫子的動作,將眼中的鄙夷一併斂去。
「你去讓你的貼身小廝把她叫回來,就直說是我來了,哼,當年若不是我可憐她,還時常施捨些吃食給她,她秦月夕早就成了世間一抹遊魂了,如今還能輪得到她跟我梓晨哥哥在一起?」
她對著江秦頤氣指使地說,仿佛是把他當成了自家的下人一般使喚。
「秦三小姐,這就請恕江某無法代勞了。」
江秦依舊是面帶著溫文得體的笑容,禮貌地拒絕著。
「江某已經對不起顧少夫人在先了,就是賠禮道歉都還來不及,哪裡還能再去冒犯她,此事不妥。」
「你敢拒絕我?」
那女人,不,應該說是景安侯府的三小姐秦月朦柳眉倒豎,面色不善地瞪著江秦。
她可是堂堂景安侯府的三小姐,紆尊降貴地來跟這個商人之子見面已經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他居然還不巴結著,反而用那種裝腔拿調的語氣跟她說話,實在是不知好歹。
「秦三小姐,江某行得正坐得直,與你也是平起平坐地說話,哪裡來的什麼敢與不敢?」
江秦縱然再是好脾氣,那也是大戶人家裡養出的貴公子,自有幾分傲氣在。
景安侯府這個名頭聽起來很嚇人,可是誰不知道自從秦家老二秦朝廷夫婦莫名身故之後,整個秦家就開始走向沒落,如今不過是空有個侯府的名頭,可帳面上的虧空卻已經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
此番秦三小姐會找上他,不過是景安侯府看上了他江南江家的富貴,想要讓他成為秦月朦的裙下臣,然後為他們秦家予取予求,難不成還真當他看不出來這些把戲?
秦月朦原本對秦家給她的任務極為抗拒,她心裡的意中人是顧梓晨,可偏偏景安侯府要想跟顧家撇清關係,是不能將她或者大姐秦月染嫁過去的,只能嫁了那個傻子秦月夕來羞辱他,藉此自保。
不過當她看到溫文爾雅的江秦時,也為他謫仙般的容貌氣質而意動了幾分,心想著若是江秦願意盡心盡力地做她的裙下臣,那她就勉為其難跟他在虛與委蛇一番也無妨。
卻沒想到他居然面對如此花容月貌、金枝玉葉一般她而不心動,甚至還百般維護那個傻子秦月夕,這怎不讓她妒恨交加惱羞成怒。
「江秦,你今兒能讓我進這個局,無非也是看中了景安侯府的名頭,不要裝得好似自己有多清高似的,沒得噁心死人。」
她毫不客氣地斥責了一句,既然是已經事不能成了,那就撕破臉又何。
江秦看著秦月朦,露出關愛智障的眼神,他實在是想不透景安侯府為何能出了秦月夕這般風采卓然的人物,又同時出了秦月朦這樣讓人一眼難盡的蠢貨。
若說那秦家真有誰是名滿京城的大傻子,那依他看來也一定是秦月朦。
從她剛才的話里可以判斷出,她是屬意顧梓晨的,只是別說是顧梓晨,就連他江秦都正眼瞧不上這種蠢貨,她是註定要心思落空了。
「看什麼看?我說錯了嗎?」
秦月朦沒好氣兒地說。
她原本是打算見到秦月夕之後,就先好好羞辱她一番給她個下馬威的,這個傻子到底有什麼好,居然會讓梓晨哥哥為她置辦下十里紅妝風光大嫁的排場,還能讓那個以桀驁聞名天下的鬼手李做她的送嫁兄長?
他們景安侯府的小侯爺秦鳳歌才是真正的貴公子,豈是那種上不得台面的手藝人能相提並論的。
結果秦月夕非但沒有出現,就連眼前這個只配做錢袋子任他們予取予求的江秦也開始給她臉色看,莫非他們一個兩個都這麼自我感覺良好,敢不把侯府的嫡親貴女放在眼裡了?
江秦搖頭道「秦三小姐,既然你我之間已經無話可說,請恕在下還要去找顧少夫人賠禮道歉,江某是商人,自然在商言商,也奉勸秦三小姐一句,話出口前留三分,與人方便即是與己方便。」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再好好想想該用什麼樣的語氣跟我說話。一個商人之子,就算你富可敵國,依舊是個下三等人,還敢在我面前猖狂?哼!」
秦月朦此時羞憤已極,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只顧著自己說得痛快, 至於任務什麼的,早已被她拋諸腦後了。
江秦也懶得再與她多說,再與這樣蠢鈍的人相處一處,他怕自己也被拉低了水準。
他站起身,依舊是禮儀周全地一拱手,說「秦三小姐,請。」
隨即轉身拂袖而去。
秦月朦氣得想要掀桌,無奈那紅木的桌子與地面就直接是一棵巨大的紅木雕琢出來的,她根本就掀不動,只能將上面的茶盞果盤都一併掃到湖裡去了。
站在一旁的侍女就靜靜地看著她發泄,等她將亭子裡所有能扔的都扔掉,甚至連圍著的紗幔都扯下來撕碎之後,才 面容平靜地說「秦三小姐,您剛才毀損亭中杯盤紗幔無數,需要賠償大約黃金十兩,若是不能及時償還,本閣會立即將您送官,還望周知。」
「什麼破爛的東西也敢要我十兩黃金,做夢!」
秦月朦冷笑一聲,絲毫沒把那婢女的威脅放在心上,再說就算是真的不得把這筆賠償給付了,不是還有秦月夕呢嗎。
以她跟鬼手李的關係,這百年閣就是被自己一把火給燒了,莫非他還能心疼不成?
那十里紅妝送出的嫁妝就能頂得上一個百年閣了,可別說這個時候他還能突然心疼起來。
秦月朦是有恃無恐,只是她卻高估了自己的身份,也低估了鬼手李的能量,就在她分文未付準備離開「百年閣」的時候嗎,就被一群官府衙役給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