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顧少夫人言重了,這也不是什麼奪人所好的事。→」
陳里正搖頭道「其實咱們並不受老天爺眷顧,田地的質量都不怎麼好,您之前買的那塊石頭地可以說是最差的了。」
「之前多少人土裡刨食,辛勞一年都吃不飽肚子,若不是託了顧少夫人的福,怕是今年依舊如同以往一樣,須得我自掏腰包救濟村里貧苦之人了。」
這番話秦月夕很是認同,她買下來的地還是經過了靈泉水改造,才會有糧食豐收,對比其他人家的糧食產量,確實對比的結果太過慘烈了些。
她之所以願意與陳里正交好,原因之一就是他為人確實不錯,不僅不盤剝村民,反而事事處處為大家考慮,行事也算公允公道。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自家的家境尚好,還能供得起小兒子進城念書,同時還有餘力幫助一下村里極為貧困的人家。
以往每到冬天,可能就是因為他施捨的一把米麵,就能讓一戶人家捱過寒冬呢。
「陳里正是大善之人,行善事善行,月夕敬佩不已。」
秦月夕這句話是真心實意,陳里正就算現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弄來那些地皮,他之前的種種善舉依舊不容抹殺,畢竟那都是活人命的行為。
「其實有不少人家都曾向陳某訴說,山里生活清苦,若是有機會進城,機會總比現在要多。這是苦於囊中羞澀,想要進城置辦產業又談何容易。」 ❊
「這不是他們跟隨顧少夫人,這一年下來寬鬆了許多,便又動了心思,已有兩戶人家準備進城去了,這地也不能兼顧,自然就賣了。」
秦月夕一聽陳里正這個答案,心下反而更加疑惑了。
她確實僱傭村里人給的工錢要格外豐厚些,可還不至於讓他們在一年內就有在縣城裡置業的資本,就算是賣了手裡的田地房產得來的錢,在城裡買了宅子還能剩下多少,莫非後面的日子就不過了?
她是這麼想的,便也這麼問了。
陳里正搖頭道「這個陳某就不知了,但田地確實是他們所賣,地契也在我手中。」
秦月夕轉頭去看顧梓晨,見他對她微微點頭,似乎是在說確有其事。
那這麼說那些人是真的賣了自家房產田地,搬到縣城裡了去了?
現在村裡的人都知道依附顧家生活會輕鬆富足許多,可那兩戶人家卻寧可賣房賣地,這情況確實有些反常。
「月夕,其中有一戶人家你也知道,就是那個麻嬸一家。」
顧梓晨從旁插了一句,秦月夕卻立刻就明白了原因在哪兒。
麻嬸子可是從顧家落魄回村就一直惡言相對的,到秦月夕嫁進來後又數次起了衝突,在後期秦月夕惠澤村民的時候,她一家子因為她一人的緣故,是半點兒便宜都沒沾到。
今年只有顧家的糧食大獲豐收,麻嬸子家的糧食有三分之一都染了病,若不是及時刨掉了一半兒的作物,就連剩下的一半糧食都保不住。
所以今年村里人大部分都是歡歡喜喜過大年,麻嬸子一家卻是愁雲慘霧苦不堪言,最後淪落到賣房賣地進城做最後放手一搏,倒也是出乎大家意料。
不管怎麼說有地在,只要熬到開春,再努力一年,說不定就緩回來了,可沒了地,他們一家子進城去又能做些什麼呢?
秦月夕思忖一番,總覺得麻嬸子一家進城並沒有那麼簡單,只是她現在當著陳里正的面兒也不好說太多,便暫時將這事輕輕擱置了。
「這麼說,陳里正您手裡這一片地都是得來正途,沒有什麼問題嘍?」
秦月夕盯上那一片地並不是想要種糧食,而是另有用途。只是因為那地都分屬各家才暫時作罷的,如今一見那片地已經成了無主之地,頓時又動起了心思。
「沒錯,這點顧少夫人絕對可以放心。陳某感念顧少夫人一路相助良多,斷不會坑害您的。」
陳里正就知道秦月夕一定會心動,所以在他決定替兒子開口借錢的時候,就開始著手準備,但是唯一的原則就是不會為將來留下任何隱患。
「那好,我信里正。」
隨後秦月夕詢問了陳里正想要借的銀兩數字,後者一說,果然不是個小數字,至少對陳里正來說,要連本帶利換上這麼一筆錢,恐怕今後十年都得努力賺錢還債了。
很快,二人簽了一張借據,順便又簽了一張契,各取所需地分別將兩張紙各自收進懷中。
「顧少夫人,陳某知道這不是筆小數字,當初也在猶豫是否該跟您開口,如今……哎,就不多說了,您以後看著吧,陳某不會讓您失望的。」
陳里正看著手裡的銀票,為了方便花用,秦月夕並沒有讓帳房只開出一張銀票,而是分成幾張。
他的手微微顫抖著,連帶著紙張也發出簇簇的聲音。此時此刻他就是有一肚子的感激和愧疚,也說不出口了。
如果秦月夕知道這筆錢的真正用途,怕是會對他徹底失望吧。
陳里正在心裡嘆了口氣,他這一輩子都可以說是問心無愧,唯獨這一件事,怕是到死也無法釋懷了。
既然借到了錢,陳里正便帶著陳博禮告辭了。
就算是他也給予了秦月夕想要得到的東西,但比起她給予的,簡直不值一提,所以他也無顏繼續留在顧家,只盼著小兒子或許能心愿得償,早日將這筆錢還上吧。
在陳里正父子離開後,顧梓晨和秦月夕都沒有急著離開偏廳,而是相對而坐不緊不慢地喝起了茶。
「月夕,陳里正那個小兒子所圖非小啊,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但一定不是什么正途。」
顧梓晨輕啜一口茶水,他相信這點即使他不說,秦月夕也一定看出來了。
「比起這個,我倒是更在意麻嬸子一家,就算她賣了房和地,縣城可不是那麼容易落腳的,而且還是避過你我的耳目,你不覺得這個更值得關注嗎?」
秦月夕把玩著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