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靜寂就如同風暴將至前的靜寂一般，積蓄著難以想像的力量，只看那一雙雙瞪大的眼睛，一張張不自覺長大的嘴，就知道在冬日裡有這樣一盤鮮嫩的韭菜放在眼前，會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掌柜的，你太不厚道了！」
有人忽然大叫一聲，就像是打破了沉默的魔咒一般，整個大堂「哄」的一聲重新喧鬧了起來。
「是啊，掌柜的你有這樣的好東西不早說，早說了咱們誰能不要啊！」
「就是的，這東西現在拿出來，那都是讓人瘋搶的，你還，唉！」
多少人痛心疾首、後悔不迭，唯有那個首先說了想試試新菜的人嘴咧得合不攏，此時如夢初醒般，猛地將身一撲，蓋在那盤韭菜上，警惕地看著吳掌柜和周圍的食客們。
「這菜是給我的吧？是免費的吧？我剛才聽得清清楚楚的，可不能反悔。」
「自然是說話算話的，只是你也要讓我們把菜送去加工了再吃啊。」 ❋
吳掌柜沒想到這人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可是想想韭菜的鮮香，還有在冬季里光是能吃到就很不可思議，也就能理解他這樣的行為了。
「好，那不然我跟著你們一起去，萬一要是在半路上被人攔截了可怎麼辦。」
那人還在杞人憂天地說著，旁邊已經有人忍不住酸溜溜地開口了。
「差不多得了，咱們也就是比你晚了一步而已，要不然還能輪得到你？」
「就是，你要是不想吃，就讓給別人，那麼新鮮的韭菜，可別再放一會兒就蔫了。」
吳掌柜見他們再說下去很容易打起來，便站出來打圓場道「好了，我讓夥計現在把菜送去後廚做好，很快就送上來。」
「掌柜的，剛才夥計就說了什麼菜來了的，是不是除了這一捆韭菜之外，還有其他的？」
有的食客忽然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幕，連忙對吳掌柜追問道。
其他人聽了，也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他。
「不錯，剛才秦老闆的貼身婢女青雅姑娘，剛送來一些新收割的韭菜。」
吳掌柜坦然回應道。
「啊？真的？居然真的還有？」
「那還等什麼啊，咱們大家沒有不願意吃的，趕緊上桌啊！」
「就是就是，掌柜的可是怕咱們付不起飯錢啊？」
抗議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幾乎所有人的情緒都沸騰起來了。
這可是剛下過鵝毛大雪的臘月天，如果能吃上一口鮮美的韭菜 ，那簡直是神仙也不換的日子啊！
吳掌柜卻是任由他們去說，兀自巋然不動，只是笑眯眯地看著大家。
很快夥計就端上來一盤韭菜炒雞蛋，深綠色的韭菜葉陪著黃澄澄的雞蛋，雖然是大家素日裡看慣了的樣子，可此時看起來卻顯得格外誘人。
尤其是那鮮香誘人的味道飄散開，幾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在抽動著鼻子，努力將那味道抽進肺里。
他們艷羨地看著夥計把菜端到之前那個食客的桌上，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那人在呆了幾秒鐘之後，立刻抄起筷子，狠狠地夾了一筷，也顧不得那菜是剛出鍋的，直接全部塞進嘴裡。
他的眼睛幾乎是立刻就閉上了，臉上露出極為享受的表情，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要飛升了似的。
其他的人一直屏息地看著他，在那筷子韭菜進嘴之後，同時「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
第一口的迫不及待之後，那人解了饞，才開始慢慢享受他的美味，甚至捨不得將筷子挪到米飯上一下，就一直盯著韭菜炒雞蛋吃個沒完。
「這位客官，這道新菜怎麼樣啊？」
吳掌柜適時第問了一句。
「嗯嗯，嗯嗯嗯！」
那人連頭都捨不得抬起來，只是不斷地點頭，還抽空伸出大拇指比了一下。
「掌柜的，您就別掉咱們胃口了，您這樣不就是想提下菜價嗎？咱們都懂，大冬天能吃上韭菜那太不易了，漲價是肯定要的。」
「是啊是啊，不管漲多少，您總得給個價不是？咱們吃得起的就吃，吃不起的……一頓應該也沒啥問題，就別饞著咱們了！」
再度響起的抗議聲終於得到了吳掌柜的回應，他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圈兒，說「不是老朽故意吊你們的胃口，實在是在這菜今日才送到，一時還不知道該定價幾何才好。」
「若是定得低了，夠不上秦老闆冬日裡種出韭菜的成本，若是定得高了，怕是諸位中有些也是真承受不起。」
「所以還望能給老朽一點兒時間，來看看這個價格到底怎麼來定才合適。」
這個理由大家都覺得很合理，而且還覺得吳掌柜沒有趁機把菜價一下定得很高，已經算是為人很厚道了。
「那咱們就在這兒等著？」
有人遲疑地問了一句。
也不是人人都有閒暇時間，現在雖然是冬日，能做得活計並不多，但現下已經進了臘月，要開始為年關做準備了。
不管是準備灑掃也好，還是其他的什麼，總之也不能就無所事事地耗上一天。
「下午吧，最晚到下午的時候，老朽會把這批韭菜的價錢定下來到時候再公布出來。至於規矩也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每日限量供應，天明後方可購買，只接受提前一盞茶的工夫排隊。」
吳掌柜又趁機強調了一遍規矩，畢竟有些人就是需要別人反覆提醒才行。
「那成，咱們下午的時候再來聽信兒。」
有人說著就準備起身去會帳了，大堂上的韭菜香氣太濃，只能看著又吃不到滋味太難受，那還不如離得遠遠的，等他買到韭菜的時候，也一樣能大飽口福。
「哎，我說你們的嘴可別那麼快，逮誰都說這韭菜的事兒，多一個人來，可就多一個人跟咱們搶啊！就算要說，也得等咱們先嘗鮮了以後再說。」
不知誰在人群里喊了一句，頓時就給其他人提了醒。
可不是嘛，每日的韭菜都是限量供應的，就算之後的幾天都有韭菜供應，但是他們做為第一批知道的人，理應享有優先享受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