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個噩夢讓秦月夕改變了原本的計劃,她不顧自己才剛回到顧家,就吩咐老田備好馬車,又去村口的菜地將成熟的菜各採摘了一捆,就往縣城去了。
她一到縣城就直奔福順酒樓,可出乎意料的是對於她的到來,整個酒樓上下的反應卻很冷淡。
「顧少夫人,我們掌柜的去蔚城了,您也知道那邊的分店收益一直比咱們這兒高出許多,掌柜的說他要去多多請教,學些經驗回來。」
負責招呼秦月夕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夥計,帳房明明就站在櫃檯後,可是眼睛卻像是粘死在帳本上了似的,把算盤珠子撥得劈啪作響,權當秦月夕是空氣一般。
「無妨,掌柜的不在,咱們的文書合同還在,我家地里的菜已經熟透了,每樣我都帶了一些過來,還請後廚驗收一下,若是沒問題,明日就可以採摘了送過來了。」
秦月夕耐著性子說,準備看看這福順酒樓到底是要搞什麼么蛾子。
明明之前恨不得她能把二茬菜都給催熟了,又生怕那些菜會被別的客戶搶走,急急地簽訂了供貨文書。
如今她已經送貨上門了,可福順酒樓卻仿佛是沒了興趣一般,還玩起了活人失蹤的拖延戰術,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顧少夫人,小的只是一個下人,這種事兒小的可做不了主,不如還是等我們掌柜的回來再說吧。」
那夥計說完就立刻告罪離開,似乎連一秒鐘都不願意多待。
秦月夕慢慢走向櫃檯,那帳房先生突然拿起帳本,對大堂中的夥計喊道「李四,今兒的帳你是不是少收了?怎麼會帳都少了十枚銅錢,你的單子到底是怎麼報的!」
他一邊說,一邊拿著帳本匆匆從櫃檯後繞出來,看樣子是準備繼續去教訓那個夥計,順便搞清楚手裡的「糊塗帳」。
秦月夕終於確定了她的感覺沒錯,福順酒樓似乎是真的在迴避立刻履行供貨文書,也不打算接收二茬菜。
她很快就想到在酈城的那次失敗的生意,眸光漸漸變得冰冷起來。
那個潛藏在暗處的人,他不僅是要破壞掉她準備開展的生意,現在連她已經做好的生意都要一併毀掉。
這是想要將她趕盡殺絕,不留一點兒生存空間。
「好,我就先等等,三日後,我會再來。」
秦月夕留下一句話,轉身就走出了福順酒樓,她帶來的樣品菜自然也全數都帶回去了。
帳房看到她離開之後,就直奔二樓一個視線極好的雅間,從那兒可以看到整個一樓大堂的全景,自然也能將裡面發生的事盡收眼底。
被夥計告知秦月夕人在蔚城的杜掌柜赫然就在房中,正在把微開的窗扉合上。
「掌柜的,那秦月夕似乎有所察覺,但她什麼也沒有做,也沒有逼著我履行文書合同,只是說三日之後再來。」
帳房將秦月夕的話複述了一番,就靜待著杜掌柜的回音。
「她能有所覺察一點兒都不稀奇,咱們酒樓的態度前後差異太大,對此美譽察覺才會讓我覺得奇怪。」
杜掌柜淡淡地說了一句,剛才他已經將事情的經過都盡收眼底了,自然知道秦月夕必然是起了疑心。
「那秦月夕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岳家前家主岳聞櫻與她為難,最後落得鋃鐺入獄不見天日的結果,岳家那個繼任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到現在還沒坐穩家主的位置。」
「她若是知道咱們有心毀約,又豈會輕易善罷甘休。」
帳房也算是見識過秦月夕的本事,此時也是愁眉不展,一臉的憂心忡忡。
「岳家那只是不入流的小家族而已,秦月夕能鬥倒岳聞櫻固然是她的本事,然而也就到此為止了。」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聰明才智還是陰謀詭計都毫無用武之地,秦月夕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人有怎樣的背景,她若是想要報復,無異於以卵擊石罷了。」
「家主吩咐過,不必理會她可能採取的任何行動,只要我們站對了隊伍,即便是一時的損失也無所謂,終會回來的。」
杜掌柜說完,便揮手示意帳房離開,在那之前他又追加了一句「三天後若是秦月夕再來,就直接說咱們毀約了,她願意告官就去告,賠償咱們也認,以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福順酒樓的生意,她秦月夕做不得了。」
帳房應了一聲,隨即轉身走了。
杜掌柜又在房間裡站了一會兒,也不知是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也離開了房間。
秦月夕回到顧家之後,讓菜地里忙碌的村民們都過來,每人都拿了一把菜,將那些樣品都分了個乾淨。
村民們對這意外所得都很驚喜,但同時也很是詫異,一個人忍不住對秦月夕問道「顧家媳婦,這菜不是送去福順酒樓了嗎,我記得那掌柜的當時怕你把菜賣給別人,還親自追到村子上來了呢。」
「下午採摘的菜送過去了也有些打蔫,賣相不是很好,所以我就帶回來了。還有,明日暫且不要摘菜了,三日後再說。」
秦月夕話一出口,村民們臉上的笑容就凝固,原本他們還摩拳擦掌的,準備明日摘菜時好好表現一番,沒想到秦月夕會突然說不摘菜了,而且這一等就要等上三天之久。
「這,三天的話,那就又耽誤種下一茬的冬菜了,這冬日裡種菜可比春夏時難多了,即便是耐寒的冬菜,也是成長不易啊。」
有人很敏銳地意識到怕是出什麼事了,可又不能過問太多,有誰見過租戶過問東家的生意的。
所以他就兜了個圈子,委婉地提了一句。
「我知道,這事兒我心裡有數,你們就按照我說的去做好了。」
秦月夕都這麼說了,地和菜都是她的,別人自然是沒有置喙的餘地,便紛紛點頭稱是。
此時又恰好到了該下工的時間,他們便各自拿著自己那份菜,跟秦月夕告辭之後,各自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