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4章 氣血耗盡

  房門掩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目光和聲音。

  不大的堂屋裡,只有秦月染和秦鳳歌面面相覷。

  一片猶如潭水的死寂之中,終於有一抹清音響起。

  「月染,這件事我也是才剛剛得知。」

  是秦鳳歌的聲音。

  秦月染深吸了一口氣,唇瓣開車,正想說話,卻又聽到秦鳳歌繼續道「是父親,不許我常過來探望,我上次過來,是你出嫁之後,曾在這莊子上陪母親小住了幾天,並非是你眼中的毫無作為,對母親不管不顧。」

  「父親不許你常來?」聽到說起自己父親秦信澤,秦月染的眸色一凜,想到自己那個絕情又膽小懦弱的父親,語氣更加不善,「真是可笑,他算哪門子的父親,拋棄妻女,他說的你便聽,我說的,在你眼裡就是放屁。」

  「月染,不許口出惡言!」

  清和的聲音加重了一些,秦鳳歌對秦月染這樣說話的態度有些不悅,「父親也是有苦衷的,你可知道,母親做出這些事情後,遠在清靜山修道的祖父知道了此事,震怒異常,說是母親犯了七出之罪,竟然因為妒忌妾室有孕,而行誣告之事,謀害了多人人性命,應當嚴懲!」

  「應該按朝廷律法處置,先讓父親寫出休書,休妻之後,再將母親交由官府發落。69🅂🄷🅄🅇.🄲🄾🄼」 ❈✤

  秦鳳歌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凝重,直直地望進秦月染眼中,句句清晰地道,「你須得明白,在祖父這也下達吩咐之後,是父親一力阻止的,也是念在了之前多年的夫妻情分上,給祖父坐下保證,說是此生都不會把犯錯的妻子從莊子上接回侯府,這才保了性命。」

  「若不是父親這樣說,怕是在祖父知道這些事之後,就已經派人到莊子上來拿人了,母親也早就……」

  話音停滯了下,秦鳳歌的鳳眸中也閃過了一絲不忍,「可到底是母親做錯事情,害了月夕的弟弟和母親,也害了幾個無辜的下人,那些人即便是簽過死契的下人,也終歸是活生生的人命。母親住在莊子上,已經是最好的歸宿,至於她的身子——」

  「那是母親挪到莊子之後,因為之前諸多事情鬱鬱寡歡,隨時已經有了癔症,可並非全然忘卻之前所做之事。聽看護的老媽子說,偶爾夜深人靜之時,母親就會忽然大哭不止,念叨之前所做之事,不是發狂發癲扯拽衣服,床帳,就是打砸屋內陳設。情緒顛倒異常,心氣鬱結,損傷心血,這才慢慢的身子在這幾個月時間裡垮掉。」

  他說到這裡,無奈地轉頭看了看周遭掛著的厚實藏藍色棉布帷幔,繼續道,「若不是這樣,這屋子垂掛的幔子也不會是這樣的料子,就是因為先前那些輕薄的縐紗幔子全部讓她扯下來撕了。」

  聽完秦鳳歌說的這些,秦月染微怔了下,然後搖頭,「不可能,才幾個月的時間,我母親怎麼會這麼快就病入膏肓了?還有父親,他哪裡是念什麼夫妻情分,他是不想把這件事情捅出去,丟了他的這張老臉而已!」

  她冷笑說完,從秦鳳歌臉上移開視線,抬步往帷幔後面的內室走去,「我要親自看看母親!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什麼說不行就不行了!」

  怎麼可能會這樣?

  說是心氣鬱結,

  她不信。只是短短半年的時間,母親當真病的如此之重嗎?

  每天關在這莊子裡,不得離開半步,真的會讓人氣虛血虧,心火鬱結在胸,而讓人病的一塌糊塗嗎?

  她自徑繞過身前的秦鳳歌,一邊往裡面走一邊在嘴裡念叨「我不信,一定是這幾個該死的嬤嬤,沒有照拂好我的母親!一定是他們好吃懶做,苛待了我母親才會這樣!」

  「月染,你……」

  眼看自己妹妹的情緒又激動起來,秦鳳歌出聲以產能阻攔不住,只能一併跟了進去。

  秦月染走在前面,還是最先撩開垂掛的兩層帷幔,推開了內室的隔扇小門,一步跨進內室。

  內室的窗戶和外面的一樣,都在窗格上糊著一層明紙。

  靠著裡邊的架子床上,一左一右地放著兩盞落地燈。

  屋子裡比外間暖和不少,也依舊明亮。

  但不知道為何,就是透著一股沉沉的死氣。

  秦月染進了寢室後,剛才還倒騰的很快的雙腳一下子有放慢了步子,慢慢往架子床那邊挪著。

  架子床的床幔是用銅勾掛起來的,五尺多寬的床上鋪著兩層厚實的褥子,床上蓋著一張一人多寬的青緞料子的被子,甄氏此刻就躺在被子下面,身子幾乎全部讓被子蓋住,只露出了那張已經在薄金似的燭光下還泛著 青黃的臉,卻是雙眼緊閉的模樣。

  這樣的臉色,的的確確,已經不是正常人該有的臉色。

  秦月染越是走到裡面,腳步就也越放越慢,視線也更加小心翼翼的落在甄氏的臉上,觀察打量。

  很快她就發現,母親不光是臉色很差,就連呼吸都是時斷時續,厚實的衾被蓋在母親的身上,就好像是蓋了一塊大青石板,壓得連呼吸都快看不見胸口起伏。

  「母親——」

  看到這一幕,秦月染雙膝一軟,站在架子床前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了,軟軟地扶著鏤空雕刻方勝紋的架子床板跪了下去。

  秦鳳歌此時也跟到了她身後,看到她這般傷心的模樣,語氣又軟和下來「月染,母親她撐到現在,已經是油盡燈枯了,在你來之前,其實我……我昨日就已經到達這裡。」

  他輕聲說「我昨日帶著畫好的一副你的畫像來看母親,母親昨日就已經睡多醒少,茶飯不思了,我看她氣色不好,從昨天開始就已經不斷的從城裡帶郎中過來給母親診治。」

  「從昨日到今天,已經來了五個大夫,都說是母親這半年來神情恍惚,憂思過度,氣血即將耗盡,現在已經是藥石無醫了,便是吃人參、靈芝這些滋補聖品,也只是如木桶漏洞,填不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