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那奴婢去叫鈴兒過來,服侍側妃您用膳。奴婢去咱們殿裡的庫房,挑兩樣好東西給您過目。」
拂冬放下手裡的公筷,對著還在用膳的秦月朦福了福身子。
秦月朦滿意的點點頭「去吧。一定要挑一些好的,既然是要送禮,可就不能捨不得,太子妃定然也是見過了不少玩意的,可別送一些便宜貨,倒叫咱們拿不出手。」
「您就放心把,保管那最好的過來。」
拂冬甜甜一笑,留給秦月朦一個安心的笑容就離開了。
拂冬離開後,守在門外的年紀更小,模樣也長得普普通通的鈴兒便進來了,進到小廳後什麼話也不說,拿著公筷就開始給她按部就班的布菜,將菜盤子裡的菜,每一樣都夾一筷子放在她的小碟子裡。
垂眸掃了一樣碟子裡的各色精緻炒菜,秦月朦心情甚好,拿起筷子夾起一道珍珠海米煨鵪鶉里的鵪鶉肉,細嚼慢咽起來。
都說懷有身孕的人,前幾個月是害喜的日子,最容易食不下咽,可也不知怎麼了,到她這裡,她卻只是每天晨起的時候會幹嘔幾聲,平時遇到喜歡吃的,胃口也好的很沒有和普通的孕婦似的嘔吐不止,食不下咽。
偶爾遇到不喜歡的食物,例如太過油膩的,也會幹嘔。
之前蕭承乾見到了幾次,就下令讓她不必吃東宮膳房裡做的食物,可以自己在披香殿裡另起爐灶,開小灶做飯吃。
這正是如此,她才能躲在自己殿裡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也不用管別人臉色。
雖說怡然自得,但拂冬的提醒也是對的。
她如今雖然說有身子了,但更要小心駛得萬年船,朱如是作為東宮太子妃,和蕭承乾成婚三年多了,蛋都沒下一個,她才結婚不到半年就有了,朱如是雖說面上沒怎麼表示,但私下不定怎麼生氣呢。
若是自己做什麼都太招搖了,那不是等著讓朱如是以後收拾自己嗎?
所以,該示好還是要示好。
秦月朦嚼著嘴裡的鵪鶉肉,心思還在四處飄飛。
又想到了蕭承乾,自嫁入東宮後,她一開始一直被蕭承乾貓兒似的玩弄,高興了就打賞一些衣衫首飾,奇珍異寶。不高興了,就冷言冷語,甚至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她一面。
她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兵行險招,問母親要來了有助於懷孕的藥方,沒想到還真的懷了孩子。
懷孕後,蕭承乾對她的態度也大不一樣了,至少不會在陰晴不定的甩臉子的在他面前打死下人了,衣食吃穿一概不愁,每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對自己態度也是和言語色。
看來,只要自己能生東宮添下一位小太孫,也算是真的在東宮站穩了腳跟,只要太子能夠榮登大寶,自己的兒子說不定也能被立為太子呢。
她想到這裡,停下吃飯的筷子改為雙手撫摸自己微微脹起一點點的小腹,「好孩子啊,以後娘親的好日子,可就全都仰仗你了。」
站在旁邊的女使鈴兒聽到秦月朦自言自語的這一局後,並無任何反應,呆呆地看了看沉浸在喜悅里的秦月朦,然後繼續給側妃夾菜。
半個時辰後。
東宮正殿。
正殿後面是太子妃和太子所住的寢殿,名叫明慶殿。
明慶殿內,大堂左側的一張紫檀木的大圓桌上,太子妃朱如是剛剛用過午膳。
身邊的殿裡的管事嬤嬤忽然從殿外走進來,在朱如是的面前見禮,恭敬道「太子妃,側妃過來給您請安了。」
正在漱口的朱如是聞言,漱口的動作停了下,鳳眸不悅地掃向門口的位置,然後對身前端著七彩琺瑯痰盂的宮女招了招手。
宮女立即上前,將痰盂小心地捧到朱如是的胸口處,只等朱如是將口中的鹽水吐出來。
噗了一聲。
朱如是吐出口中的鹽水。
立在另外一邊的宮女立馬從托盤裡拿出一方乾淨的,從未用過的杏黃色絲綢帕子,捏著帕子的一角,給太子妃擦拭嘴角的水漬。
旁邊端痰盂的宮女則端著痰盂後退著退出了左側偏殿。
朱如是貼身的大宮女淨心此時走來,手裡還端著寬口胖肚掐絲金繪壽喜圖的瓷盒過來,打開蓋子,將盒子送朱如是到面前「太子妃,請含香片。」
朱如是抬起剛剛洗淨的白皙右手,從盒子裡取出一片正方形,用各種名貴香料調製蜂蜜做成的香片含在口中,這才慢悠悠地開口「秦月朦找過來了?太子爺不是早就有吩咐,免了她的每日請安嗎,好端端的,她來作甚?」
「回太子妃的話,老奴見她身後跟著的貼身女使拂冬手裡抱著兩個裹了紅綢的盒子,想來是要給太子妃您送禮請安的。」管事嬤嬤道。
「請安?」朱如是嘴裡含著香片,說話都呵氣如蘭了,「罷了,她來都來了,就讓她進來吧。」
「是,奴婢這就去傳。」管事嬤嬤低頭退了出去。
……
片刻後。
等秦月朦帶著女使拂冬離開了。
內殿,朱如是望著秦月朦離開的方向,臉上的神情逐漸從平靜到厭惡。
許久後,等人徹底走出了自己的明慶殿,朱如是從坐榻上站起身。
身邊的貼身宮女立即上前,單膝跪地幫朱如是整理拖地百褶滾銀邊長裙的裙擺。
即便是正屋陽光最盛的時候,殿內的房頂上也點著無數透明的羊角燈。
燈光從透明的燈罩里照射出去來,光線打在她滾銀邊的裙擺了,縷縷銀線,在 光線映照下熠熠閃光。
朱如是的臉色就跟她裙擺上閃爍的寒光一樣冷凝,瞧著桌上放的一對兒鑲豆大南珠的黃金手鐲,以及一枚做工複雜的累絲金鳳銜珠的碩大步搖。
就不說手藝了,光是重量還有價格,就價值不菲,的確稱得上花心思了。
但即便如此,朱如是的眸光依然寒涼如冰「把這些東西收入庫房裡,以後不要在拿出來,看的叫人心煩。」
「是。」
殿裡的管事嬤嬤垂首,然後對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兩個婆子一招手,兩個婆子受意,一人一個的端走了禮物。
禮物端走後,朱如是的臉色才好看些許。
靜默許久,忽然對管事嬤嬤詢問「我記得咱們這位側妃,還有個嫡長姐吧。」
「是,叫秦月染」
「明兒我要約親王府的幾個小姐們辦一場詩會,那秦月染的才情聽說不錯,把她叫上,我要跟她聊聊。」
岳陽城。
夕陽西斜,傍晚十分。
秦月夕一直睡到傍晚的時候,才從睏倦里清醒過來。
這一覺,是她這一個多月來睡的最舒服的一次。
自打高健襲擊杜清怡之後,她當時手裡又要分心留意蔚城幾個分店內分銷改革的事情,又要救治受傷的蓉蓉,安撫受驚的杜清怡,還要追查高健謀害杜清怡的事件始末。
加之後來鬥倒龍魚坊的白詡,送杜清怡返京……
這些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
每天都要忙著眼觀六路,揣度謀劃,除了勞心,還要勞力的趕路。
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像今天這樣一個安穩覺了。
睡夢裡,一開始還隱隱作痛的小腹也不知怎麼的,後期也不痛了。
隨著她徹底清醒過來,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小腹上一直放著一個裹著一層緞子的湯婆子。
湯婆子裡的水也都還是熱的,溫熱的暖意透過湯婆子和緞面,源源不斷的傳遞到小腹上。
小腹處的抽痛也在陣陣暖意之下消失了,幾乎是感覺不到疼痛。
唯有後腰脊椎附近的兩處腰肌,還是有些酸軟。
秦月夕伸手將自己肚子上的湯婆子取下來放到一旁,打算起身,身子才剛有所動作,耳畔就聽到了一道熟悉且飽含欣喜的聲音。
「月夕,你醒了?」
是顧梓晨的聲音,素來低沉冷冽的聲音里溢滿了喜悅之情。
「梓晨?」秦月夕立刻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驚訝的發現顧梓晨竟然是一直守在架子床旁邊的。
似乎他是在床畔擺了一個小馬扎,他挺拔寬厚的身子就坐在小小的凳子上,上半身一直側躺在床上,一手搭在他的被角上,左邊鬢角處的髮絲也沒有右邊的整齊平滑,一看就是一直守在床沿累及了便趴著小睡了片刻。
現在自己這邊一醒,他那邊也就馬上醒來了。
在秦月夕愣神的片刻,顧梓晨已經從床邊的小馬紮上站了起來,直接坐在床上,黑眸關切地看著他「肚子好點沒有?我讓郎中給你開了幾貼藥,你先吃兩天,看看這痛經之症能否好轉。藥早就煎好了,我看你一直不醒,就放在樓下的大銚子裡,隔著熱水溫著,你既然醒了,我就給你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