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5章 狗咬狗1

  雖然只有一個字。→

  但這個字卻重如千鈞,狠狠砸在了公堂之上。

  外面原本還抱有一絲期待的老百姓瞬間安靜下來。

  但這安靜只是短暫的一瞬,下一秒,外面的小庭院又再次沸騰起來,所有人不是在痛罵郭一賢的無恥嘴硬,就是在感慨郭一賢怎麼如此會演戲的。

  扈傑剛剛被顧梓晨全下去的脾氣也噌地一下 又竄了上來,張嘴就要罵「該死的郭一賢,你真是……」

  後面那幾個字還沒罵完,顧梓晨就沉聲打斷,「糧道不需急躁,畢竟此乃重罪,郭一賢拒不認罪,也是想要自保。先讓我把那些收集好的證據帶上來,按照流程先審完再說。」

  一旁的周世傑也趕緊點頭附和「對對,按提審流程,現在該咱們問話錢師爺,看錢師爺是怎麼個說法,若兩人都不認罪,活這彼此推諉,再傳其餘人證上堂,與郭一賢和錢師爺一一對峙,也好把事情分辨清楚。」

  顧梓晨頷首,目光一轉,看向已經好久沒有說話的錢師爺「錢師爺,郭一賢說對於你與魏記米行交易的那六萬斤穀子,他一概不知情,全部是你一人所為,你可認同這一說法?郭一賢當真清白,對此毫不知情?你若是現在能如實將你的同謀交代清楚,或許可免一死。」

  錢師爺的身子這才動了一下,揚起臉看向顧梓晨,又遲疑的看了一眼郭一賢,眼帘快速垂下,眼瞳在眼眶裡來回一轉,然後小聲地說「小人,小人做這些事情,的確是瞞著郭大人的,郭大人他不知情。」

  旁邊的扈傑聽到這句,粗獷的眉毛 一抖,沙包一樣大的拳頭就捏了起來。

  外面那些百姓也一陣唏噓,對這個答案表示不信。

  顧梓晨舒適地坐在太師椅上,單手搭在扶手上,心情甚好地敲擊著黃花梨木的椅子扶手,黑眸深邃地盯著錢師爺,語氣略帶笑意「錢師爺,到這個時候了,你不會還以為郭一賢能保你吧?」

  錢師爺低著頭,默不作聲。

  顧梓晨饒有笑意地繼續道「你知不知道,這件事,你想要以一己之力包攬下所有罪名,是萬萬不可能的。即便是你願意抗下來,你可知道從魏記米行遞交上來的帳本來說,你所受到的刑法是什麼嗎?砍頭嗎,那都是享受了。」

  「……」錢師爺身子一震,忍不住抬起眼皮看向顧梓晨。

  顧梓晨面色如常,風輕雲淡的繼續道「按大晉律,涉及一千兩者,杖五十,發配採石場做苦役,五千兩以上者砍頭示眾,三萬兩至以上者,剝皮填草,妻子子女變賣為奴。→」

  說完後,顧梓晨銳利的視線在師爺身上上下一掃,然後笑著問了一句「看師爺吃的如此只瘦,不知道剝下來的人皮能填幾斤的乾草?」

  最後幾個字輕飄飄的中顧梓晨口中吐出來後,錢師爺整個人徹底軟了下去,額頭上的汗水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冒了出來。

  「你好好想想,郭一賢就算無事,他一個小小的九品縣令,還能不能保住你。到時候你被剝皮抽筋的時候,他說不定要跪在旁邊砍頭你。等你的人皮稻草人縫好以後,還給你的夫人,你家夫人單手就可以把你提在懷裡了。」

  寥寥幾句話,滲人的刑法一下子就有了畫面。

  「小人,小人……」

  豆大的汗珠一下子順著錢師爺的額頭滑落,砸到了黑色的地磚上。

  「還不說實話?!」

  終於,溫和的話語也裹挾了雷霆之勢。

  在顧梓晨的質問下,錢師爺乾脆把身子趴在地上,大口喘息地說「我,我說……這件事情個,我只不過是同謀,真正幕後主導之人是縣令郭一賢啊。我只是一個師爺,哪有那麼大膽子,能在 郭一賢的眼皮子底下做這些事,五六萬斤的穀子,就是那車拉都要拉上兩天三夜,若沒有郭一賢暗中默許,我哪能那麼順利的把那些糧食都拉出來?」

  一句話,直接把郭一賢出賣。

  郭一賢立刻抬眼,不可置信地瞧著師爺。

  錢師爺並不跟郭一賢對視,還是身子虛軟地趴在地磚上,聲音顫抖地繼續說「小人現在說的,都是實話,這回真的是沒有半句假話了!至於分帳,也都是郭一賢拿大頭,我們幾個拿小頭。我與郭一賢的帳面都是三七開,他拿七成,我拿三成。」

  「說,除了你是同謀之外,這衙門裡還有誰是同謀!」扈傑幾乎是叫嚷一般的在質問。

  「是是……」錢師爺深吸了一口氣,乾脆一股腦地把什麼都招了「其餘在衙門裡的同謀還有三人,分別是衙役頭子,馬瑞明,還有其餘兩個跟他關係要好的差役。以及給衙門拉馬的車夫,也知道內情,每年用他的馬車拉了穀子賣錢後,他也有銀子可拿。」

  「若再往大了說,就是岳陽城北門的士兵,也吃過郭一賢給的回扣銀子,若不然那十幾輛車,就算是分批次往外運輸,一整車的糧食也是在惹眼啊!還有,還有郭一賢家裡的夫人,如今的縣令夫人也是知曉此事的,雖然並未直接參與這件事情上,但有隱瞞不報,幫助藏匿髒銀的罪責!」

  聽到錢師爺連自己老婆都給出賣了,跪在地上的郭一賢這會也鎮定不下去了,憤然地直起腰杆怒視錢師爺,「姓錢的,你居然連我娘子你都出賣了,枉我把你看做是心腹,對你掏心掏肺,你這些年吃我的喝我的,拿了我那麼多銀子使,現在出事了,卻想一推三四五,把什麼罪名都推到我的頭上!你真是小人!」

  「我是小人,大人您也未見得就是好人。」錢師爺回嘴,「剛才你不是還給我使眼色,想讓我一個人把罪名都抗下來嗎?我念在與你共事多年,也想抗啊,但這個罪名實在太大了,我一個人哪裡扛得住,自然要如實招認!」

  錢師爺的話音還沒落下,郭一賢就已經狗咬狗一般從地上站起來,也顧不上什麼文人氣度了,指著鼻子大罵「去你的如實招認,你說的這是實話嗎!若真的要追究起來,分明最開始是你出主意,躥騰讓我在糧稅上動手腳,說你之前給上一任岳陽縣令做師爺,就是如此辦事的!若真的問責起來,你才是主謀!」

  郭一賢當著滿堂官員和百姓的面,指著錢師爺的鼻子大吼「明明就是四年前是你教唆我的,還說你已經替前任縣令如此暗箱操作了十餘載,均平安無事,讓我不要死守著那點可憐的俸祿,要學會變通!歸根究底來說,主謀是你,我不過是被你引誘犯法的從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