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問題,跪在地上的李梅娘身子不經意的微顫了一下,不敢抬頭跟顧梓晨對視,沉默了半晌,最後慢慢點了點頭「是。」
顧梓晨黑眸微眯,果然是讓他猜中了。
扈傑也知道顧梓晨這是在審案,雙手背在身後,也不再插話。
顧梓晨繼續問「安排你做這些事情的人,可是衙門裡的師爺?」郭一賢畢竟是當朝九品的縣令,雖然官職不高,但也是有身份有體面的人,接觸這種低賤歌女的事情,必定不會親自去做。 ✫❂✥
「是。」李梅娘緩緩點頭,眼淚又一次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那個師爺是否威脅於你?」
李梅娘遲疑了下,點點頭,但又搖了一下頭。」
「你有難言之隱可以說出來,有我和督糧道大人同在這裡為你做主,你還怕什麼?我與扈大人的為人,想必你昨晚上也是看到了,哪怕是萍水相逢的人遇到難處,只要肯說出來,我們能幫的也儘量相助。」
扈傑也在此刻開口,勸說道「我可是當今三品大官,你不相信顧大人,也該相信我。昨晚我們是又出力又出銀子的,十兩銀子雖說不多,可也已經抵得上普通菜販子兩三個月的收入了。我們兩人出售這樣大方,你就該知道我們不是壞人。」
李梅娘撐在地板上的雙手微微顫慄了一下,終於哽咽地開口「是,是師爺允諾我,說只要我能成功引誘顧大人,以後我就不用受苦,還我自由身。」
「還你自由身?這麼說,你是師爺的家奴?」顧梓晨追問。
李梅娘點點頭,心酸地講述自己的身世「剛才我對兩位大人所言,並非全是假話。我的確是父母雙亡,被爺爺和兄長撫養長大的,只是我那兄長從前被我父親溺愛慣了,只會一味的好吃懶做,其他什麼也不會,爹爹原本是秀才,靠著當教書先生,兼差替人代筆寫信,這才讓家裡吃穿不愁,攢下了一點家業,置辦了幾畝地。」
「只是我娘命不好,懷前幾個都沒留住,我兄長是好容易才養大的孩子,又是一個男兒,就被我爹娘溺愛,從小不管犯了多大錯事,哪怕是偷了家裡十幾兩銀子出去遊玩吃喝,也不會被重罰,以至於花錢大手大腳,我爹爹前些年登山的時候,不慎失足跌落 ,他一死,我家裡就難過了,沒多久我娘親也跟著去了……」
李梅娘說到這裡,眼淚留的更多,豆大的淚珠一顆顆砸到地板上「爹娘一死,家裡只有年邁的爺爺,就更管不住我兄長了,家裡操持了爹娘的後事後,銀子本就無多,還要給爺爺買藥治病,我哥卻還不收斂,被那些狐朋狗友教唆的學會嫖妓,很快就把最後一點家底敗光了。吧書69新我這才跟爺爺一起賣唱為生,只是好景不長,我才賣唱不久,我爺爺也因一場寒疾離我而去了。」
「因為寒疾離你而去?你的意思是,你爺爺早就走了,那昨天晚上和你一起在醉仙樓,又不治而死的老頭又是誰?」扈傑聽到這裡,也追著提問。
李梅娘抬起哭紅的雙眼,瞅了一眼扈傑,慚愧地道「那老叟根本就不是我的爺爺,不過是一起跟我混口飯吃的西街老頭,看他年歲比我但麼多,為了行走方便,出門在外,我就是喊他爺爺。而且他,他也……」
李梅娘說到這裡,眼神又閃躲起來。
「他怎麼了?」
「他,他……」李梅娘結巴了好幾下,才道,「他根本就沒有死,是收了師爺的銀子,跟我一起在你們面前做戲罷了。」
聞言,扈傑的嗓音立刻提高許多「什麼,你是說那個老頭子根本沒有死?那,那昨天晚上的胸痹之症發作,也是假的?是騙人的了?」
「我就說,這人怎麼會死的那麼快。昨晚送去後,經過郎中扎針定定穴之後,原本人都已經救過來了,怎麼會在天亮之時又再次發作。」顧梓晨冷笑。
正說到這裡,屋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隨即虛掩的房門被推開,子渡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大步走了進來。
看到房間裡,糧道大人和李梅娘都在,尤其是李梅娘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的樣子,子渡短暫的驚愕了下,下一秒還是垂首抱拳「主子,屬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帶人去查問了那醫館的郎中,查詢了昨晚的記檔,看了用藥的方子,都是調理中氣,疏解陽氣,用的都是柴胡、川穹、香附等藥材,屬下也問了其他的郎中,得以證實房子並未開錯。至於為何說是死了,那郎中也奇怪的的很……」
「那郎中還說,三更天的時候,他還去給這老者把過脈,發覺脈搏平穩,怎的天快亮的時候,人就不行了,未曾等查探鼻息,這李姑娘已經找拉貨的力工給把人挪到義莊去了。屬下等人趕到義莊後,卻並沒找到那位老者的棺材,那義莊裡擺設的,都是無人認領,無人收屍的棺材。」
顧梓晨勾唇冷笑「不用查了,那老頭就沒死,又怎麼會有屍身放到義莊裡。」
子渡一愣,「啊?」
接著又反應過來,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李梅娘,知道這事兒必然是跟李梅娘有脫不開的關係。
「還有什麼,你繼續說。」
客房裡,無人在說話,只有顧梓晨的提問聲繼續響起。
李梅娘低著頭,聲淚俱下地繼續說「師爺讓那老頭拿了銀子,在你們面前演完戲後,天亮的時候裝死,矇混過去後,我才好在你們面前把自己說成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孤女。但我有一個惡兄這不假,當年我爺爺走後沒多久,家裡全靠我賣唱為生,可是我哥哥喝酒嫖妓開支太大,他嫌我掙的銀子太少,不夠他花銷的,就直接把我賣進青樓了。」
「啊,啊?這麼說,你現在已經是……」
李梅娘搖頭,哭的更加委屈「是郭大人看我標緻,又會唱曲,就花銀子把我包進了府里養著,並未給我贖身,說只要我聽話,就不把我送回去,若我不從,就要把我送回去接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