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在衙門外面的多是鄴城本地百姓,對於白詡並不陌生。
一看到白詡出現,幾乎半個人群知道他是龍魚坊的的坊主,主動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人群後面,白詡也在這些百姓讓開位置的同時,看到了跪在裡面左側地磚上的一摸熟悉的背影——正是昨天傍晚才見過面的秦月夕!
大晉律法有律例規定,凡是原告者,皆要跪在大堂中央靠左側第三塊地磚上。
而秦月夕的位置,正好就是原告地磚的位置。
看到秦月夕
白詡迎上眾人注視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目不斜視的走入了大堂。
在他往大堂里走的同時,人群中有人驚訝地發問。
「這就是這次的被告啊?」
「應該就是了,剛才衙役是拿著拘令出去的,那就是去拿被告到堂的。」
「是啊,想不到一向做事本分守紀的龍魚坊,也會有被人告的一天。」
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白詡已經走入大堂。
可他還沒站穩,就聽到坐在高台桌案後面的縣令沈長青一聲嚴肅低喝「堂下龍魚坊坊主白詡,你乃本案被告,上堂對峙時按律當跪。」
聽到縣令這一番話,白詡就像是被迎面被潑了一盆涼水,身上的熱血好似涼了大半。
視線在一點點
礙於禮法,白詡不得不聽令下跪,撩開長袍,在大堂右側的被告處專用的一塊地磚上跪下。
「月夕商號大東家秦月夕,現如今被告已經帶到,當著諸位百姓的面,你要狀告何事,現在一一道來。」
白詡剛跪好,桌案後面的沈長青就一臉正色地開始審案。
跪在左邊的秦月夕連白詡正眼都不看,微微抬起頭,雙目平視正前方,不卑不亢地道「稟大人,民婦秦月夕,今日擊鼓特來狀告龍魚坊坊主白詡,夥同月夕酒坊前任掌柜高健,自斷右腿,攀咬我惡意行兇。他實乃教唆高健犯罪的禍首!」
話音落下。
公堂上一片沉寂。
外面卻炸了鍋似的,百姓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
「聽見裡面的秦月夕說什麼了嗎?她說之前高健斷腿污衊她的這事兒,是白詡指使的!」
「我記得,這事兒不是都快過了半個月了麼,怎麼現在才出來說?」
「這有什麼,當初顧家全家落難被冤枉,還不是三年後才平反的。這才過半個月,有什麼不能在審的?」
外面議論紛紛,許多人的目光在秦月夕和白詡的背影上左右流竄。
而跪在地上的白詡也是身軀一震,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向一旁的秦月夕,下意識道「秦月夕,你在胡說什麼!休得誣賴我!」
「白詡!」縣令沈長青一聲低喝,「公堂之上,豈容你隨意喧譁!」
沈長青這一聲低喝雖然不算響徹大堂,但也足以讓跪在堂下的白詡聽清。
白詡聞言身軀一震,想著之前是親眼見過高健在大堂上隨意喧譁,結果就是被當眾掌嘴的下場後,不禁手心裡捏了把汗,一臉歉意地低下頭,「草民知錯,還請大人繼續審案。」
沈長青瞟了一眼白詡,視線又落到同樣跪在地上的秦月夕「你既然這次來告,可有人證物證?為何事發後半個月才來鄴城報官?」
秦月夕雖然雙膝跪在地上,可脊背挺挺直,半點卑微懦弱也沒有,即便跪在地上,身上散發出的氣勢也一如往常幫果敢決斷,嗓音清脆的回答「「稟大人,半個月後才來報官,是以為內起先民婦也不知道此案竟然還與龍魚坊的白詡扯上關係。上次結案後,民婦就帶著一眾親友離開了鄴城,回到蔚城本分做事。沒成想……」
說到此處,秦月夕微微停頓,瞅了瞅旁邊垂頭不語的白詡,「就在蔚城,我的下人竟然有人看到了原本應該關押在鄴城囚牢里的高健!且高健形跡可疑,正是被人追殺之際,我的下人便順手將高健救下。
這救下之後,細細一問才知道,原來高健又是受了白詡的指示,認定我是偷了他家銀票的賊人,特來向我尋仇的,只是沒想到,白詡更加新手狠辣,還要找綠林大盜買高健的性命,想徹底殺人滅口!」
「竟有此事?」桌案後面的縣令瞬間警惕地皺眉,探究地看了白詡一眼。
白詡尚沒被問話,不敢隨意回答,只能跪在原地拼命搖頭。
秦月夕則繼續道「千真萬確!起先我也不信龍魚坊的坊主只是個生意人,如何能這般歹毒,直到高健親口告知我,說其實在鄴城他自斷右腿污衊我時,也是龍魚坊坊主出的主意,我才覺得事情並不簡單!在高健養傷期間又仔細詢問,有高健的親筆口供後,這才敢來鄴城報官!」
「這,你此番之言,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即便是在鄴城審案了七八年的沈長青,在聽到秦月夕的一番控訴後,臉上也換上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別說是大堂上的縣令,就連站在外面作為旁聽群眾的鄴城百姓,也是面面相覷,嘴裡大呼不可思議。
「這不可能是真的吧,在鄴城住了這麼久了,我隔壁鋪子老闆還跟白詡生意上的往來交情呢,哪次看到白詡都是客客氣氣的。看著就是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怎麼可能去買通綠林大盜殺人呢?」
「我也不相信,這白家在咱們鄴城祖輩都過了好一百多年了,歷來都是樂善好施,每年的中秋和臘八,都還開設粥廠,周濟貧苦人家呢。如今就算是到了白坊主這一輩兒,那也是沒變規矩,白坊主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事?別是月夕商號跟龍魚坊有過節,在這胡亂編排的。」
「也有這個可能,不是有人說蔚城那邊,月夕商號也開始賣魚了麼?」
「我看事情沒這麼簡單,誰拿這種事編排人。而且不是有一句老話說得好嗎,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如今的龍魚坊的坊主是真心向善,還是做做面子?難說得很啊。」
一時間,外面七嘴八舌的都在討論白詡和秦月夕。
大堂內,沈白詡的臉色也是同樣難看到了極點,手心裡的薄汗又浸出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