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暗衛來報,秦月夕不得不收斂心神,將思緒放到正事上。
轉過身,秦月夕看向身後一襲黑金色暗衛服的暗衛「他都說了什麼?吐的干不乾淨?」
暗衛低聲稟告「高健受不住刑,上了兩次夾棍就說了。說是龍魚坊的坊主白詡派身邊的白管家找上他,聯絡了人手把他從鄴城偷偷送到蔚城,還說是坊主白詡告訴他,說咱們城裡的大陶然樓客棧那邊住了許多趕去開會的掌柜,以及貴客,要他先從客棧這邊下手。」
秦月夕目不轉睛,聽著暗衛繼續稟告。
「只是……」暗衛語氣一頓,「餘額不知道高健說的是真是假,他先是說,自己原本的計劃是在蔚城的梁油坊里買了兩桶菜籽油,原本是想火燒大陶然樓客棧的,只不過因為他腿傷未愈,提著沉重的木桶走路實在不行方便,就在計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改變了主意。」
「等會,你說慢點。」秦月夕聽的詫異,好笑地回味著剛才暗衛匯報的話「你說高健一開始是提著菜籽油,想要火燒咱們客棧的。」
暗衛點頭,認真回答「是。高健一開始是這麼說的。」
「好啊,這個高健還真是挺有創意的。白詡告訴他我這邊在客棧里安排開會,又住著一堆客人,他就想著放一把火一鍋端了?」
有創意。→
不過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卻不是很高。
雖然這個朝代沒有高壓水槍用來滅火,但是菜籽油也不是多麼助燃的油類。
拿的怎麼點火才能讓火勢燃起,而且兩桶最多燒個後院。
她客棧里養了十幾個夥計,那也不是吃乾飯的,後院除了有一口大水井之外,還有一部用來滅火的水龍。
水龍的院裡和高壓水槍差不多,只不過壓力沒有那麼大,最多可以澆到三層樓的高度。
但對付一般起火,只要發現及時,消滅火情綽綽有餘。
高健實施的這個計劃,可行性實在不高。
但他這種蠢貨既然已經制定了這個計劃,又怎麼會忽然改變想法呢?
他的腳踝骨的斷裂,是他自己一手搞出來的,他自己早就知道,那想出火燒客棧這個計劃的時候,就該知道搬動菜籽油費事費力,為什麼要早運輸了一桶油之後才反應過來。
難道高健真的是個豬腦子?
秦月夕斂去唇邊的笑意,一臉正色詢問「你剛才說,高健是因為覺得搬運菜籽油勞累,改變主意?」
「是。起先屬下也不相信他這個說法,但不管怎麼詢問,他還是這個說辭。還說,放棄了火燒客棧之後,他曾潛入客棧打聽消息,正好就聽到了杜小姐要出門去。就一路尾隨,趁機下手。」
「簡直是胡說!」秦月夕皺起眉,臉上閃過一抹嘲弄之色,「高健是把咱們當傻子糊弄呢。時間線根本對不上,他又不是超人,怎麼能在得知杜清怡要出門的瞬間,就提前閃現埋伏在碧水湖邊?」
「啊?」原本一臉認真匯報情況的暗衛下意識抬頭,他已經被被秦月夕突然蹦出的幾個詞彙搞暈頭了,「夫人,恕屬下愚笨,何為『時間線』?『超人』又是何意?」
秦月夕表情一僵「……」
這情緒激動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會說一些現代詞彙。
遲疑了一秒,秦月夕略尷尬的笑了笑,然後一本正經的解釋「沒什麼,超人就是超越尋常人的人。時間線,就是說他……他說的整個事情,在時間上不符合事情發展順序。且不說杜小姐出客棧之前並沒有直接表明要出城去。就算她敲鑼打鼓的說了要出城,從得知消息在趕去城外,根本來不及。」
「想要把這件事情做好,除非提前得知消息。必定得是客棧里,有人提前給高健通過氣了。」
秦月夕說完,臉上笑意消失,又恢復嚴肅神情「高健就一點也沒有說,在客棧里有人跟他通氣嗎?」
「沒有。」暗衛一口回答,「高健半個字也未提及。」
「好啊,看來鬆口也只是鬆了一半。高健的嘴巴里,還有一些東西咬著不放呢。」
秦月夕不禁仰起頭,看著已經升起的冉冉朝陽,發出嘆息似的話語。
暗衛站在她身後方,依然是保持著垂首的姿勢詢問「夫人,那是否繼續用刑?剛才高健受刑不過,已經暈過於去一次了。」
「暈過去一次算什麼?」比起當初顧梓晨在刑獄司遭的罪,高健此刻受的刑罰簡直像是在撓痒痒。
「那夫人的意思是,繼續審問?」暗衛試探詢問。
秦月夕點點頭,視線從眼前的那一輪火紅朝日中挪開視線,微微側眸看向暗衛「不過這次,我去見見他。咱們又不是刑部的人,也不能真的搞得跟刑部還有刑獄司一樣慘無人道。我再去給他個機會,只要他鬆口,就不整了。」
「夫人仁善。」
暗衛說著,後退兩步後轉身往院子裡面走去,特意步伐稍快的走在前面給秦月夕帶路。
秦月夕也重新折回到自己的別院裡,隨著門房小童將別院的大門緩緩閉合,她與江秦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
地窖里。
地窖的兩個角落裡燃著兩盆已經燃燒殆盡的艾草。
艾草燃燒溫而不燥,有消除濕氣,除去異味的功效。
秦月夕進入地窖的時候,地窖里並沒有聞到預想中的大糞氣味,只有淡淡的艾草清香。
地窖的四處已經燃起了火把,比起之前要亮堂了許多。
高健此刻就坐在一把黑鐵打造的鐵椅子上,雙手被鐵環拴在椅子兩側的扶手上,脖子處也是一個黑色的鐵環,固定著他的脖子和胸部。
只是他此刻頭顱低垂,已經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中,他身上原本穿的那套褐色布衣,此刻已經被汗水打濕,一副的顏色都變成了深褐色。
秦月夕繞著鐵椅子,將高健仔仔細細的巡視了一圈後,目光上移,看向他無力垂下的頭顱,輕聲發問「高健這樣子睡了多久了?」
「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了。」
「嗬,那睡得差不多了。」秦月夕輕笑了下,「潑盆涼水,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