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秋糧，若只是老實本分的收，自然無礙，從職權來說，我如今只是一介商人，就算跟著一去兩湘之地，無非也是聽從兩湘總督的吩咐做事，替總督在收秋糧之際，料理一些繁雜瑣事。替皇室做事，自然好不了好處。若單純只是從掙銀子來看，算是好事。」
子逸聽到這裡，嘴角一咧，臉上已經要露出笑容。
只是還沒完全笑出來，就聽到顧梓晨淡淡地繼續說「可若是說，這個時候有人想要從這裡面動什麼手腳，告我個謀求私利的罪名，也是很麻煩的。畢竟兩湘之地，稻田無數，不知要收上多少萬擔稻米。若是有一個不仔細，錯收錯報，小則申斥幾句，重則吃官司下獄。」
「啊！」
聽到這裡，子逸臉上的那點剛剛升起的笑容徹底沒有影了，「要不然咱們推脫了吧，這事兒，讓太子爺找的商戶幫著料理得了。」
「推脫的掉嗎？」顧梓晨搖頭，「生意上，已經和蕭承乾捆綁到一起了。若現在推脫，實在是太得罪他。我雖然幼年曾是太子伴讀，但多年不在一起接觸共事，他的脾性我也說不好了。」
「那少爺您的用處，就只有到時候硬著頭皮硬上？」
顧梓晨鄭重點頭，「不過為求撇清關係，我今晚會寫急信發回京中，懇請太子爺能調派京中都尉唐延開一同協助是運輸秋糧入國庫，以保無虞。」
子逸下意識的點點頭，說了兩句對對，然後又迅速抬頭，「主子，唐延開這個名字好耳熟啊，這好像是當今四皇子當時的伴讀臣子的名字吧？」
「是。」顧梓晨點頭，語氣中已經有了幾分輕鬆，「唐延開是四皇子的伴讀，兩人關係不近不遠，更與八皇子那邊沒有糾葛，手裡又有軍職，為人也算剛直不阿，是個最合適當『中間人』的人。這一路上有他押運糧食，不管出什麼岔子，或者有人想要栽贓什麼，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對對對！」子逸這回車得明白過來，忙不迭的點頭，「那就別耽誤了，主子不如現在就回房去寫這份請安摺子給發去東宮，早點把唐延開也扯到這趟渾水裡，咱們早點安心啊。」
顧梓晨微微仰起頭，看向鄴城所在的方向，遲疑了一會，才低聲道，「罷了，那就先不出門了。距離兩湘秋收雖然說還有些日子，可等書信加急送過去，最快也要四五日也就到了。等在京中調派人手耽誤幾天，的確時間來不及了。去鄴城，就改為明日吧。
他不想在這裡等秦月夕回來了，所以才會選擇今天出門，原本想著帶著子逸輕裝上陣的去鄴城給月夕一個驚喜。
卻沒想到臨快出門的時候，會收到蕭承乾的這份委任信箋。
其實跟著收兩湘秋糧，是個肥差。
蕭承乾特意將這件事安排給他來做，已經有拉攏之嫌。
他也明白，蕭承乾是想示好，讓自己肯重新回歸京城，進入朝堂再次為皇室效力賣命。
可如今他已經不想踏入朝廷紛爭之中，權力更迭的本質，他已經看透了。
如今的他只想和秦月夕守好這一方田地。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今天騎著夜煞，快馬加鞭的奔向她的身邊……
另一邊。
鄴城。
鄴城較為繁華的內城裡，也有諸多行人商旅走在街上。
只不過街道兩邊只有一些開著鋪子的商戶，卻很少見到有沿街叫賣的小攤販。
顧青青連著在內城走了幾條街，發現一條街從東走到西，看見的擺攤小販，五根手指都數得過來，不禁暗暗稱奇「真是奇了，我記得以前來鄴城玩，內城的長街上沒有這麼冷清啊，街道兩邊都是各種擺攤的，又有小菜的，又擺攤賣湯麵湯餅的，現在怎麼都沒了？」
「是啊。」杜清怡在街上走著，環顧兩邊的同時也發出這樣的感慨，「就是在京城之中，每到三年一度金壇朝拜，京中法紀最為森嚴的時候，也沒見過城裡的生意會淡泊成這樣。」
「對吧，清怡姐姐你也看出來了。」
顧青青一把拉上杜清怡的胳膊，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個賣白陶面具的攤位，「好像街上幾乎沒有賣米麵吃食的攤位了，只有一些賣雨傘扇子、吊墜飾品，還有這種平時根本用不上的小玩意的攤位了。就連擺攤賣胭脂的都少了好多啊。」
杜清怡也神情思索，「莫非是這裡的縣令下了什麼規矩，不許沿街擺攤叫賣？」
「那怎麼能讓賣傘賣草鞋？」顧青青一針見血的發問。
這下直接把杜清怡問的啞口無言，愣了半晌，馬上看向一直走在最前面，卻又一言不發的秦月夕「月夕，你我們這幾個女孩子當中，數你最聰明了，不如你給我們講一下，這是何緣故吧。」
秦月夕身子頓時一僵，已經踏出去的步子又迅速收了回來，定住腳步看向這條街上，小攤販蕭條的模樣。
「嫂子，你怎麼不說話啊，我也想問你這一點呢，為什麼就這半年來，這鄴城的小攤販都少了一半啊。」
「不光是鄴城，之前青青帶我在蔚城裡逛的時候，我也覺的蔚城裡的小攤販似乎都比京城要少。當時還以為畢竟是地方小縣和京都不一樣，才沒有問你。如今青青都提了，我這才好奇了。」杜清怡也在一旁追問。
顧青青天真的疑問，以及杜清怡認真的問題。
都像是一根根刺，扎進了秦月夕的心裡。
隨著今天在鄴城閒逛了一天，加上上次去蔚城隨意視察了兩圈。
她現在不得不承認一個嚴峻的問題——兩個城裡的這些小商戶，小攤販們，真的因為她開設的酒坊、客棧、酒樓、菜店，美容店而受到了影響。
這是一個不得不承認的問題。
因為街上，凡是她還沒有涉獵的產業，例如雨傘草蓆木屐這些日常生活用品，還能看到有街邊有擺地攤的影子。
但凡事她所經營的行業，街邊真的很難找到一個小攤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