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困得坐在紅木床前打瞌睡的顧母一聽到這句,猛地抬起頭,人也來了精神,一邊整理衣裳,一邊從小凳子上站起,對前來匯報的女使快速道,「快出去迎接,我馬上就出來。」
「是!」
女使領命後,轉身快速跑了出去。
已經是午夜子時,顧家老宅里大多的下人婆子都已經安睡了。
顧家如今家大業大,院子也多,不在跟以前那樣一到入夜,就息掉屋子前後的燈來節省一點燈油錢。
院子裡,從院子的東頭一直到西頭,都掛著一路的白色紗燈。
借著燈光,女使跑到了秦月夕身邊,先是給少夫人行禮,隨後伸出手,想去拿秦月夕手裡的醫藥箱子,「少夫人,奴婢替你拎著吧。夫人在裡面一直守著寶珠姑娘,已經等您多時了。」
「娘一直都沒有休息嗎?」秦月夕將手裡的藥箱子遞給女使,順便問了一句。
女士搖頭,「奴婢還有周嬤嬤都勸過了,是夫人自己不肯,說想多守著寶珠姑娘一會。現在周嬤嬤已經去休息了,奴婢是來輪值替班的。」
「知道了。」
秦月夕話音剛落,前方十幾步的廂房門口就出現了顧母的身影。
「月夕,這麼大晚上的,還睡不了覺,要你走這一趟,辛苦了。」顧母看到秦月夕後,提著裙子就迎了過去。
「娘,這麼晚了,您應該休息了,今天您也是跑了一天的,還這樣熬著不睡,很傷元氣。」
看到顧母激動的走到身邊,露出雙眼下那一片泛青的眼圈後,秦月夕也忍不住心疼,輕聲勸說道,「去休息吧,讓女使跟著我進去就成。給寶珠腳底板取異物是個很簡單,幾乎不會見血。而且我帶足了麻沸湯,寶珠睡著了,我拿著勺子給寶珠灌下去一些,她不會感覺到痛的。」
「是嗎?」
聽秦月夕如此說,顧母依然不放心地回身看了看還在廂房臥室里睡著的寶珠,「不是娘不相信你的醫術,是寶珠實在年幼,我放心不下她,就讓我跟你一起進去吧,若是寶珠中途醒來了,她又不肯親近你,有我在一旁哄著她,她也能聽話些。」
「好吧。」看顧母如此堅持,秦月夕只能點頭。既然婆母不肯回去睡覺,那她也只有加快等下的操作過程,儘量可以一次性就搞定,取出異物,快速縫合了。
進了廂房後,女使在秦月夕的吩咐下快速摁開了醫藥箱子外面的卡扣。
砰地一聲。
木箱子自動彈開了一條縫,女使打開盒子,藥箱子內竟然是兩層。
兩層木隔板上,第一排都整整齊齊的擺著一排女使見所未見的工具,都只有兩隻的長度,刀身形式柳葉,但比柳葉更加鋒利。
第二排是各種顏色的瓶瓶罐罐,小瓷瓶上面都用紅紙黑字寫著名字。
女使不認識字,不知上面寫的什麼。
顧母走過來瞧了一眼,原來這些瓶子上有的寫著麻沸湯、有的則寫的是化瘀散,還有一些專業的藥名……
顧母並不認識那些藥,更看不懂盒子上層放的那些奇怪工具。
但她了解秦月夕,知道自己兒媳很少做無把握的事情,更何況她是親眼看到了顧梓晨從傷的那樣重,被附近醫生都斷定死了,一定會終身癱瘓,不良於行。
可月夕只是治療了梓晨半年,梓晨就能站起來了。
她相信月夕的能力。
秦月夕則走過來,拿起藥箱上層那瓶,用曼陀羅花製作成的麻沸散,親自打開放到鼻子下面輕輕一嗅,確定了一下裡面的藥物沒有放錯或便知,才又拿起靈泉水,以及另一個裝著高濃度白酒的小白瓷瓶。
「你過來,幫我將這幾個小藥瓶里的藥水分別倒在三個乾淨的小酒盅里,然後坐到床邊,等下幫我把寶珠姑娘的頭部托起來一些。」
站在一旁聽候吩咐的女使立刻點頭,走出屋子去拿乾淨酒盅去了。
顧母則趕緊走到秦月夕設變,自告奮勇地說道「月夕,等下我來托寶珠的頭吧。今天這個女使年紀太小,怕她等下下手沒輕重,把寶珠弄醒可就麻煩了。」
「娘,您的身子還撐得住嗎?我是想讓您趕緊去歇著,這裡有我和女使就行了。而且我等下是要在寶珠腳底板開一個小口的,要動刀子,怕娘你看了受不了。」
「我撐得住,看到你來就不困了,我得親眼確認了寶珠不會哭鬧,不會吵到你等下做事,才能放心離開。」顧母一臉迫切。
「好,那就辛苦娘了。」秦月夕也不再勸阻,繼續回到床榻邊,站在寶珠腳部的位置,掀開了被子一角,露出了巴掌大的一雙小孩腳丫。
秦月夕又將屋子裡的幾個蠟燭全部端到床尾,取下早在蠟燭外面的白紗罩子,從頭上拔下一根銀簪將燭芯撥動了兩下,將燭火撥弄的更亮。
剛忙完,剛才出門的女使也回到屋子裡,將三個嶄新的酒盅拿出,按照秦月夕吩咐的將指定的三個藥瓶塞子拔掉,各倒出一杯,然後端到秦月夕的面前。
「少夫人,您剛才要婢子準備的東西,婢子都已經準備好了。」
秦月夕嗯了一聲,側身取下裝著酒精的酒盅杯子,然後用工具箱裡的鑷子,捏住一塊棉花,將棉花放在酒精里沾濕後,在寶珠腳底的皮膚上細細塗抹。
塗抹的同時,還不忘跟顧母交代,「娘,您可以跟女使一起配合著,給寶珠丫頭餵麻沸散了,這湯藥是止痛消疼的,等下開刀的時候,寶珠就幾乎不會有感覺了。」
「好好。」
顧母忙不迭的點頭,配合著女使,兩個人一起餵藥。
女使負責站在床頭端藥,而顧母則一手拿起瓷勺,另一隻手托起寶珠的頭部,順著寶珠嘴邊張開的小縫將麻沸湯一點點灌了下去。
雖然麻沸湯也是秦月夕特意加過蜂蜜的,但還是有一些藥的苦味在裡面。
這一勺子餵下去,寶珠明顯感覺到來什麼,立刻皺起眉頭,小嘴一咧,似乎就張嘴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