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
姚啟蒼忽然去了姚夫人的院子。
這幾天，姚府內表面看著平靜，實際上，各院都在靜待著姚啟蒼有什麼反應。
他一進姚夫人的院子，其他院子裡的姨娘基本也都收到了消息。
姚玉兒這三天也過得有些擔驚受怕的。
在姚府生存了大半年，她也不再是那麼單純無知。很多事情，也知道，越是表面平靜，越可能不尋常。
所以，看到姚啟蒼進了姚夫人的院子，她就忍不住全身哆嗦了一下。
姚玉兒偷偷來到了院門外，耳朵貼著門邊，聽著裡面的人說話。
姚啟蒼坐下後，喝了一口茶，也沒說什麼廢話，只道：「如今年已過，玉兒今年十五了，也該定個人家了，早些把她嫁出去吧。」
姚玉兒一聽，渾身有些僵硬。
她爹確實說過，等過完年就要給她說親事，讓她早日出嫁。
可她沒想到這麼快。
這春節還沒過去呢。
但是，她更沒想到的是，接下來姚夫人說的那句話——
「好。」姚夫人的聲音平靜而溫和，沒什麼意外的波瀾起伏，「不過，大人，我想玉兒的婚事由我來定，你可同意？」
姚啟蒼目光如炬地盯著她：「你有中意的人選了？」
姚夫人：「永州知府黃大人的公子，聽聞一表人才，今年春天便要參加春闈。若是能一舉高中，那便是狀元郎。」
「……」姚啟蒼目光微微一動。
永州離昆州不遠，約有一百多里路。
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
而且，永州知府黃有為，聽說只有一個嫡子，若是能跟他家聯姻，倒也是一門好親事。
只不過，黃有為那個人，脾氣不太好，有些固執己見。
姚啟蒼在他那兒，吃過虧。他心裡對這個人不待見。
但若是他兒子今年真的能高中，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也聽說過，他那個兒子相當聰明好學，飽讀詩書，確實是一表人才。
將來若能高中，他就是狀元郎的老丈人，那他的官途，豈不是要直步青雲？
姚夫人一直靜靜地等著，沒有開口催促。
姚啟蒼考慮了一會後，遲疑地道：「黃大人之子，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可你怎麼能保證，他們就能答應呢？」
「再說，我們畢竟是女方，他是男方。總不能，讓我們上門去提親，那成何體統？」
姚夫人這才開口道：「此事大人可放心，我與黃夫人以前見過，關係還算親厚。待我寫信給她，探問一下她的意思，若是他們也同意，這件婚事便能成。」
姚啟蒼看她考慮周到，面面俱全。也總算是想起自己這幾天都沒過來的事，他語氣溫和下來。
「這幾天，湘兒那邊身體不適，就沒過來看你。你一向賢良大度，想必定能理解。」
姚夫人一臉體恤地道：「金姨娘有孕在身，大人多關心她也是應該的。」
「嗯嗯。」姚啟蒼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姚夫人的手背，「我就知道，你是最明事理的。」
說著，他站起身，一臉輕鬆。
「好了，玉兒的事就這麼定了，等正月過了，你就寫信去永州，早些把這門親事定下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大人慢走。」姚夫人微微行禮，送他。
姚啟蒼剛走，姚夫人拿著手帕擦著手背，躲在門外面的姚玉兒閃避了姚啟蒼後，忍不住氣沖沖地進了屋。
「娘，你就那麼想把我嫁出去嗎？」
姚夫人回過身，看她一臉激動，便猜到她剛才聽見了她和姚啟蒼的談話。
「玉兒，你既然都聽見了，娘也跟你說實話，你的親事，基本就定下了。」
「永州知府黃大人為官正直，黃夫人人也很寬厚仁慈，而且他們只有一個兒子，聽聞他聰明好學，性情敦厚純良。你嫁去他們家，日子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姚玉兒皺著眉頭，她總覺得，她娘給她選的這門親事，像是有些敷衍。
她爹急著把她嫁出去也罷了，想不到，這個口口聲聲說想把她多留在身邊的娘親，現在也是一副恨不得早點把她嫁出去的樣子。
還在永州那麼遠的地方！
她若是真想找，為何不在昆州給她找一戶好人家？
他們是不是後悔把她尋回來了？
想到這，姚玉兒眯了眯眼：「娘，你說的都是真的？」
姚夫人輕輕地笑著：「娘怎麼會騙你？」
「可是，我若是嫁去了永州，你都不想女兒嗎？」
「……」姚夫人沉默下來，她手指緊緊抓住了手帕，過了會，才緩緩地一笑，「傻丫頭，你總歸是要出嫁的。不論你嫁到哪，娘都會想你的。但是娘只想你下半輩子過得好，只要你能過得好，娘就放心了。」
她這麼說，是真心實意的一番話。
可在姚玉兒聽來，卻曲解了她的意思——
姚玉兒以為，她娘這麼說，就是巴不得她能嫁得遠遠的！
哼，還說什麼她過得好就行。
到時候，她一個人在永州那麼遠的地方，就算是被人欺負了，又有誰能幫她？
還不是要靠她自己？
想到這，姚玉兒的心底充滿了恨意。
但是現在的她，再也不會像剛來那樣，做事情想都不想，不顧後果，衝動任性地發火了。
她會掩飾自己的真正想法，也會變得聽話、乖順。
只有這樣，他們才會相信她，也不會再有人欺負她。
「好，既然娘這麼說，那玉兒就聽娘的話。」
姚玉兒什麼話都沒再多說，行了一個禮，轉身退下了。
她離開後，姚夫人的心底反而更不踏實了。
這孩子，怎麼變得這麼聽話了？
劉婆婆在一旁觀察著她的神情，忍不住嘆口氣道：「夫人，為了小姐的這門親事，你可是費了多少心思啊，既要讓大人滿意的門戶，又要能真心待小姐好的。小姐要是能懂得你的一片苦心就好了。」
姚夫人輕輕搖頭，「玉兒懂不懂不要緊，只要她以後的日子，能過得好就成。不過，我總覺得她的反應有些奇怪，你說，這門親事，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劉婆婆想了一下，安慰道：「應該不會。小姐既然點頭答應了，估計她也是知道要嫁人了，不想折騰了。」
姚夫人點點頭，想著：也可能就是這樣吧。
此時的姚夫人哪裡想到，後來的姚玉兒，竟做出那麼讓人震驚的事！
以至於，她本應該平安順遂的一生，經歷了那麼多的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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