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出事故了

  松江府

  張繼祖帶著張家村300人,一路緊趕慢趕,總算在朝廷規定的時間裡到達了松湖縣,也就是這次第一個發生洪災的縣城。

  他們一路過來,放眼望去,廣袤的田地已被滔滔洪水所吞噬,原本肥沃的土壤,如今在洪流的攪動下變得泥濘不堪,好似一片混沌的沼澤。

  田壟消失不見,界限模糊,往昔整齊的阡陌此刻化為一片汪洋。稻苗被洪水無情地衝倒、淹沒,只留下些許殘枝在水面上無力地搖曳,田中的瓜果蔬菜,早已不見蹤影,徒留一片渾濁的水波。

  洪水過後,田地里散發著一股腐臭的氣息,那是未成熟的莊稼和淹死的動物屍體混合的味道,昔日生機勃勃的農田,此刻成為了一片死寂的之地,讓人望而生悲,滿心悽然。

  洪水肆虐而過,昔日溫馨的屋舍如今一片狼藉。房梁歪斜,仿佛不堪重負,隨時都會坍塌牆壁被水浸得斑駁不堪,泥灰脫落,露出裡面腐朽的木架。

  屋內,積水尚未退去,渾濁的水面上漂浮著破碎的家具、衣物和雜物。

  屋頂的瓦片殘缺不全,陽光透過漏洞灑下,卻照不亮這滿屋的淒涼。

  那曾經承載著一家人歡樂與溫暖的房屋,如今在洪水的衝擊下,只剩衰敗與荒蕪。

  一群難民聚於殘垣斷壁之間,悲聲四起,哀嚎不絕。

  婦人們摟著年幼的孩兒,淚水如決堤之洪,沿著滿是塵土的臉頰肆意流淌,她們的哭聲悽厲而絕望,聲聲泣血,似在控訴命運的不公。

  孩童們驚恐地睜著雙眼,跟著母親一同抽泣,那稚嫩的嗓音在哭聲的海洋中顯得尤為悲切。

  男人們則低垂著頭,雙肩顫抖,淚水無聲地滾落,在滿是污垢的面龐上劃出一道道淚痕。

  他們強忍著悲痛,卻又抑制不住內心的哀傷,嗚咽聲從喉間溢出,帶著深深的無奈與憤恨。

  老人們癱坐在地,渾濁的雙眼早已哭幹了淚水,只剩下乾澀的抽噎,那乾癟的嘴唇顫抖著,發出含糊不清的悲嘆。

  他們以手捶地,哭聲沙啞而破碎,仿佛要將這世間的苦難都哭訴殆盡。

  整片區域被哭聲籠罩,那悲痛的聲音在廢墟上空迴蕩,刺痛著每一個人的心靈,卻又無法減輕他們半分痛苦。

  此刻所有人看著這副光景,帶入一下他們自己,辛辛苦苦種的一年的糧食被如此糟蹋,自己的家園被洪水破壞成這樣。

  便也能能感受到深深的絕望,不知何時,這片土地才能重煥生機,恢復往日的繁榮與豐饒。

  不過張繼祖帶著眾人亦不敢停留多看,他們這一次是受朝廷徵召修建堤壩的,便帶著眾人趕往修建壩口上報導。

  張家村眾人被分配到了不同的隊伍,有的負責運石頭,有的清理河道,甚至有的被分到最為危險的決堤口。

  這一次,因為張老漢是此次來服役的年歲最大的一個人。

  張二牛便向張繼祖提出,能不能給一些差役一些銀錢,給自己老爹安排一個輕鬆一點的差事。

  於是,花了一兩銀子,給張老漢安排一個做飯的夥計。

  開始張老漢是不同意的,但張三牛說。

  "爹,你這一次要是不同意,我和二哥就算幹著活都會想到你,你也知道我被分配的地方,幹活可不敢不專心,要是分心了。」

  "住口,快別說這種話,我去就是啦,你們倆不必擔憂我。」

  張老漢自然知道兒子的苦心,更怕三兒子說出什麼不吉利的話,從小三兒子便是嘴巴沒個把門的,急了什麼話也說的出來,連忙答應。

  二兒子又是個悶葫蘆都不出一聲的,大郎常年讀書也很少回家。

  張老頭擔憂地看著兩個兒子:「二牛,三牛,你們都注意點安全。」

  「知道了!爹。」倆兄弟都應著,便各自去到自己的隊伍幹活去了。

  夜晚張家村眾人在聚在一處隨地躺在草堆上,張繼祖一個一個的數人,確保每一天人數都是在的。

  日子就這麼平穩有序的流淌著,來到此地也快倆月有餘了,築造之務近乎完工,告成之日即在眼前。

  眾人想著馬上就要完工回家,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是欣喜不已,且此次參加這種服役的人戶,明年可免除一年,男人們都想著快些回家見到自己的婆娘娃子,幹活的時候也更加有勁。

  這日

  「壩口塌了,快、快來人幫忙,壓死人了。」不知道是誰的一句吼聲,乍然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波動,大家都竊竊私語。

  「都安靜一點,快點幹活。」差役看著大傢伙聽到死人了,都紛紛想要去看看,便大聲吼道。

  這個年代,民怕官。雖然差役的人數遠沒有他們多,但聽到這麼一吼,也都不敢動作,低著頭幹著手裡的活。

  待大夥散去,張繼祖便領著張二牛到差役跟前來:「官爺,你行行好,我這個兄弟他三弟是在壩口那邊做工的,讓我們去看看,絕對不給官爺你添亂。」

  說著還一邊往差役手裡塞了二十文錢,那名差役看了看在手裡的錢,再看到一旁紅著眼眶的漢子。

  差役也是有父母兄弟的,心裡有點不忍。

  「罷了,你們快去快回,不要在那邊生亂。別給我惹事。」

  差役大手一揮,張繼祖邊帶著張二牛往壩口那邊走去。去的路上看到一旁的張老頭,臉上也是一臉焦急三人便一道走去往坍塌地方走去。

  還沒有到地方,就隱約聽到一陣陣哽咽聲響,有一些漢子更是在一具具屍體旁眼淚落個不停,看的出去死去的是他們的親人。

  差役們則在一旁指揮著眾人把被埋著的人救治出來,抬了一個又一個。

  看著這些,站在中間看著坍塌地的工部侍郎蕭衡也是微微皺眉。

  這一次工程是他督建,現在出了人命,這一次在皇帝那邊只怕有過無功啊,要是別的他那些朝中的政敵以這個為把柄,怕是要難纏一陣啊。

  看著這些村民的哭聲也是一陣厭煩,對於他來說,這些都是賤民,也是賤命一條,死就死了,要是因為這個被皇帝治他一個辦事不利的罪,那他們是死一萬次都是不夠的。

  現下這些厭煩的情緒是不能表現出來的,當即做出一種掩面悲痛的狀態,一副不忍的樣子,端著好父母官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