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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好小攤子多添兩樣冷食飲子,當天收了攤回到家,安貞與成幼瑤、成金壯三人便忙活起來了。

  安貞與成幼瑤忙活的都是食材上的事兒,這些事成金壯幫不上忙,便幫著打打下手,做些準備容器這類的事兒。

  真要做冷淘賣,便要多添個爐子多添口鍋才行。畢竟冷淘再如何換花樣兒,也得先將麵條煮熟了才是。

  每日出攤時還得捎帶上麵粉,擀麵杖、刀、案板、碗筷也得備著。

  飲子可以頭天便在家裡做好了,但冷淘卻不行,水也得帶上幾桶,即便是不帶水,也得帶著水桶來,到時才好找地方打水。

  略準備了兩三日的光景,再出攤時,成幼瑤便在小攤子上支了個牌子,上頭寫著「上新冷淘、飲子」。

  她們出攤的時間早,但夏日裡天本就亮的早,她們到鎮上時天已亮了,三人趕緊停好車子,將炊具一一擺放妥當。

  早上這會子天還不算太熱,故此仍有不少百姓買了熱食,回家再放一放便能吃了,三人照常做了許多煎餅,及至半晌,煎餅賣得差不多了,成金壯收拾著車子,安貞與成幼瑤則是為冷淘做準備。

  他們原是賣完了煎餅便收攤回家的,但如今要蓋房子,七月成季柏還要遠赴府城考院試,他若是此次考中了秀才,日後花錢的地方還有的是呢,得抓緊了時間多攢些錢才行。

  隨著日頭漸毒,街上的行人愈發少了,就連擺攤的各種小販,也都躲在了陰涼地兒,有拿蒲扇的便閃著蒲扇,沒拿扇子的便隨意甩著手巾。安貞三人的運氣好,攤位就在一家店鋪前頭,左右這會子也沒客人,三人便都坐到店鋪門前不大的陰涼地兒里。

  三人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片刻,直到過了午時,人流稀少的街上,行人才又漸漸多起來。

  吃飯早的人家,也差不多到了做飯的時候,不願意在大熱天再動鍋灶的,也到了到街上買吃食的時候。

  這樣的天氣,旁邊麵攤的生意便不好了,大熱的天,誰又愛吃一碗剛煮好的熱氣騰騰的面?

  反倒是賣包子饅頭的,一年四季都有生意做。

  麵攤老闆張叔家裡田地也多,加之每逢天熱的時候生意也不好,他便只天氣冷些的時候來擺攤,也正是因此,安貞與成幼瑤才能毫無心理負擔地賣冷淘。

  他們的攤子上多了樣新鮮吃食,且還是冷淘,有想吃冷淘,但又不想先煮麵條的便圍了上來,「老闆,你們這冷淘如何賣的?」

  成金壯忙迎了上去,用早先定好的價回道:「冷淘便宜,只消兩文錢一碗。我們這冷淘配菜花樣也多,純素菜的可免費加三樣兒,雞蛋若是肉的便貴些,雞蛋一文錢一個,肉臊子一文錢一勺,滷肉則是一文錢一片,想加什麼都可。嬸子來碗試試?」

  見成金壯能應付得來,安貞與成幼瑤便沒急著從屋檐下出來,左右麵條都是煮好了在涼水裡浸著的,若是有要的,只需撈出來些,再按著客人點的加配菜與調料就是。

  捨得出來買吃食的,家境大都不差,那嬸子下意識便要同成金壯打價,成金壯嘴笨不會說話,只一個勁兒地重複再便宜便要賠了,那嬸子見不能再便宜,只好要了一份冷淘,「配菜給我加雞蛋的。」

  成金壯應著,麻利地自涼水裡撈了把面到大碗裡,又從早早便炒好的雞蛋里撥了約莫一個雞蛋的量,再撒上各種調料,「嬸子可要先用我們的碗?」

  那嬸子沒想會買完冷淘回去,現下兩手空空,只好先借用了下碗,回家後倒在自家的碗裡,才端著碗送回來。

  這麼會子功夫,冷淘又賣出去幾份,成金壯一人有些忙不過來,坐著涼快的安貞與成幼瑤也趕緊過來幫忙。

  成幼瑤嘴甜,便給客人拌著面,便問道:「這大熱的天,我們還有煮好的酸梅湯,酸酸甜甜最是解暑,大叔不如來一碗?一碗只要一文錢,便宜的很!」

  煮好的酸梅湯就在車上放著,不小的一桶,看上去雖是黑褐色,如同煎好的藥一般,但聞著卻是一點兒苦味也無,不少人都很是好奇,這會子聽成幼瑤說了,有好奇的當即問道:「這酸梅湯咱也沒嘗過,不曉得味道如何,可能先讓我們嘗一嘗?」

  也不知是何緣故,本地倒是從未見過酸梅湯,成幼瑤也曉得這一點,她當即便盛了一碗,遞過去讓說這話的大嫂嘗一嘗。

  那大嫂好奇地喝了一口,便下意識「嗯」了一聲,她顧不得說話,只捧著碗又連喝兩大口。她還想再喝,卻被已看出了味道好的其他人搶了過去。

  那大嫂遺憾地咂咂嘴,同成幼瑤道:「給我盛一碗。」

  這樣好喝的飲子,買上一碗回去給家裡孩子甜甜嘴也好。

  成幼瑤應著,手上麻利地盛著酸梅湯,嘴上叮囑道:「這酸梅湯放井水裡湃上更是好喝,大嫂若是不急著喝,可以先放井水裡湃著。」

  這一碗不小,但若是為了這一碗酸梅湯就放井水裡,反倒有些大張旗鼓了,那大嫂猶豫片刻,同成幼瑤道:「我回家拿壺去,這一碗你先幫我留著。」

  她說完,便急忙轉身往家去,旁邊的客人聽到她們二人的話,問道:「多要些能便宜麼?」

  成幼瑤笑道:「自然是能的,您若是要五碗,我便多送您一碗,要十碗的量,我便多送兩碗的。這酸梅湯喝著可快了,便是五碗也不夠喝上多久的,不如大哥也要十碗?」

  嘗到酸梅湯的客人們都暗自算起來。

  十碗便是十文錢,若是換成只放素菜的冷淘,那能買十碗呢!能吃上好幾頓呢!只是這酸梅湯味道又著實是好,還沒喝出個味兒來,一碗便要喝完了……

  有些手頭富裕的,便咬牙道:「我買十碗!說好的十碗送兩碗,我這就回家拿壺去!」

  成幼瑤笑彎了眼,「大哥您是第一個要十碗的,我做主再多送您一碗!」

  那漢子沒成想還能多得一碗,當即哈哈大笑著回家去了,其他人見竟還多得了一碗,不禁有些後悔,一個個地也紛紛要起了十碗,「我們這些可還能多得一碗?」

  成幼瑤手上收著錢,絲毫不含糊:「不行呢,那位大哥方才最捧場,出於感激,我才多送了一碗,多是都多送,我們這小本生意便要賠死了。各位大叔大娘多多見諒,也讓我們賺上幾文錢呀!」

  周遭一片唉聲嘆氣,安貞與成金壯在一旁看著,只覺好笑。小妹真是能耐,不過幾句話,便賣了這麼多酸梅湯出去。

  至於她說的什麼買五碗送一碗,十碗送兩碗,早先成幼瑤便同他們兩個說過,說世人大多愛占便宜,花五文錢買五碗不捨得,但一聽五文錢能買六文錢的份兒,便大多要動心的,果真如此。

  ……

  很快,回家去拿東西盛酸梅湯的人便都陸續回來了,成幼瑤早先便做好了登記,這會子她喊著「買十碗的到左邊排隊,買五碗的到右邊排隊,要冷淘的到我這兒來」,便準備給人盛麵條。

  客人們很快便排好了隊,雖說大多都是要酸梅湯的,但要冷淘的也不少,三人忙碌了許久,直到車上那一大桶酸梅湯盛了個乾淨,成金壯才忙道:「酸梅湯沒了!客人們別再排隊了!」

  一聽酸梅湯沒了,後面還沒排上的都有些失望,「真的沒了?」

  成金壯乾脆將木桶扛起來給客人們看,只見木桶里乾乾淨淨,一滴也沒剩下,客人們這才發出聲遺憾的嘆息來。

  當前還有一個要了十碗的,但剩下的酸梅湯只夠五碗的,安貞笑道:「實在不好意思,大娘不若先盛這些,缺的明兒我再給您補上,再多送您一碗?」

  那大娘原還有些氣憤,她要了十文錢的呢,前頭的都好好地,偏到她這兒就沒了,這會子一聽說明兒自己竟還能白得一碗,便也顧不得生氣了,忙不迭笑道:「好好好,那小娘子你給我記著些,明兒可莫要記錯了!」

  安貞笑著重複一遍,「大娘您要十文錢的,該給您十二碗,但只盛了五碗,再多送您一碗,我們還欠您八碗的,大娘您說可對?」

  那大娘仔細算了算,連連點頭,「就是這樣,我可記著呢!」

  安貞忙說不會忘,便將壺遞過去,那大娘接過來,又到成幼瑤那兒要了兩份冷淘,這才轉身走了。

  待冷淘也賣完了,送走了客人們,三人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這會兒本就正熱,又被這麼多客人圍著,三人皆都忙得出了一身的汗。成幼瑤擦擦額頭上的汗,露出個滿足的笑容來,「咱們今兒可沒少掙!」

  安貞也笑著點頭,「我竟沒想到,酸梅湯賣的如此之快。」

  她不停地給客人盛酸梅湯,手臂都有些發酸了。

  成金壯看看天色,「咱們快回去吧。」

  幾人快速收拾好車子,由成金壯拉著,回了四柳村。

  將姑嫂兩人送到家,成金壯便揣上自己今日的工錢回家去,安貞與成幼瑤還未說話,坐在樹底下涼快的田氏便陰陽怪氣道:「弟妹你可真是聰明,今兒本該你做飯的,你倒好,早上倒是做了,這晌午還得要娘幫你做。」

  安貞露出個謙虛的笑容來,「二嫂這是哪裡的話,我雖有些小聰明,卻絕不能稱得上聰明。」

  她先給田氏了個軟釘子,隨後才解釋道:「日後我與小妹的生意忙碌,晌午十有八九便顧不得回來做飯了,是以昨兒我便同娘說好了,請娘幫我做上一頓。」

  「大熱天的,娘平白辛苦這一遭,我這個做媳婦的也很是愧疚,娘每做上一頓,便給娘十文辛苦錢,待忙完這一陣兒,我再去布莊扯了布給娘做身衣裳。」

  嚴氏翻了個白眼,「這會子這麼孝順我了,早前怎地不見你孝順?」

  田氏:「……」

  她被安貞與嚴氏婆媳兩個聯手駁了面子,訕訕地笑了笑,沒再說話了。

  嚴氏哼了一聲,心疼道:「瞧你們熱的,快洗洗去,灶房裡里給你們留著飯呢。」

  安貞笑著應了聲,「今兒真是多虧了娘了。」

  嚴氏渾不在意地擺擺手,「不過是做一頓飯,還有錢拿,我樂意著呢!」

  安貞嫁給了她家四郎,那在嚴氏這兒,便是僅次於成季柏的存在,況且,安貞忙著賺錢,也是為了成季柏,就是給了她辛苦錢,日後她也是要補貼給四房的,不過是左手倒右手的區別罷了。

  安貞與成幼瑤各自回了房簡單洗漱一番,又換上身乾爽的衣裳,便出來吃飯。吃罷飯,兩人將晌午汗師德衣裳洗了晾上,便坐在樹下數起今兒賺的錢來。

  酸梅湯是大頭,好些個一要便是十文錢的,另有些要五文錢的,一桶酸梅湯,足足掙了二百三十五文錢!

  冷淘不如酸梅湯這般顯眼,但安貞數了一遍,竟也買了五十三文錢。

  這一上午,她們便賺了將近三百文錢!

  雖說做酸梅湯的材料,做配菜的雞蛋與肉也是花了錢的,但並未花上多少,刨去給成金壯的幫工錢,兩人也淨賺了二百文錢!

  兩人面對著一小堆銅板,臉上的表情如夢似幻,「乖乖,即便是咱們分了錢,這也有咱們之前兩天賺的了。」

  安貞也點點頭,「沒成想,飲子竟這般賺錢。」

  今日之前,她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不過是一桶飲子,竟能賣上二百多文錢。

  旁邊,好奇她們兩個這大張旗鼓,究竟能賺多少錢的田氏也悄摸跟著數了一遍,數完,她便沉默了。

  她看著安貞與成幼瑤兩個的眼神,不知不覺中也帶上了幾分震驚。

  那兩人看著也不聲不響的,怎地就這般能賺錢?不過是一個上午啊,竟賺了二百多文錢!

  這錢,怎地既不是她的呢!

  田氏看著那一小堆銅板,一時又是嚮往,又是心酸,還夾雜著幾分痛苦,連帶著她的表情都猙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