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旭把手裡的劍往桌子上一放。
信上的蠟封被他無情撕開，掏出裡面的信來。
「你……」
南宮清想阻止亦然來不及，只能手指指著阿旭。
下半句話他也說不出來，他的內心比阿旭更想知道裡面的內容。
過半刻後，阿旭把信遞到南宮清面前，道。
「公子，要不你還是看一下吧。」
阿旭沒有什麼表情，南宮清掙扎了下，還是把信接過來。
信裡面的內容長篇大幅，南宮清背對阿旭。
別的話都可以無視，直到看到結尾。
五年前，北涼大軍壓境，炮火炸了瞭望台，死傷無數。
軍中混亂，經再次調查，陳槐序犧牲於那次戰役，壯士之舉，屍骨無存。
這本該是一封讓人沉痛的信件，可不知為何，南宮清內心盡有絲絲喜悅。
一邊為自己的將士為國犧牲而心疼，一邊又是喜從心頭起。
兩種心境絲絲纏繞，複雜的讓他想逃避。
「公子，你在笑什麼？」
阿旭看著南宮清嘴角微微起翹，還以為是自家公子悲中作樂。
「沒什麼，我們下去吧，不然蘇落她們一會又該叫人來催了。」
「是！」
把信重新裝好，既然是噩耗，那就等過完年再給她們，先讓她們過個好年。
進到二樓的包間，菜全部上好了，南宮清和阿旭未到，所以她們都還沒動過。
「來了，菜都涼了，趕緊過來吃吧。」
蘇落讓兩人坐下，也不知道這兩人在三樓忙些什麼，催了幾次才下來。
「抱歉！」
有幾個菜確實是涼了，盤裡的油全都凝結了起來。
「涼了就不能再吃，叫掌柜的把這幾道菜都拿去熱一下。」
南宮清說著，門外的小二立馬走進來，把菜端走。
吃飯途中，南宮清嘴角時不時的上揚，蘇落忍不住問道。
「南宮清，福滿樓最近有什麼喜事嗎？讓你這麼開心。」
有那麼明顯嗎？
夾菜的筷子在半空中愣住，收回掩飾道。
「這不是要過年了嗎？本公子當然高興。」
南宮清的笑容徐徐綻放，稜角分明的輪廓顯得極其柔和。
「蘇落，伯母，喝一點酒吧，天冷，喝一點暖暖身。」
感覺南宮清今日有點反常，不過蘇落也沒有點破。
「喝一點也無妨，是不是落落？」
趙如雲不好拒絕南宮清的邀請，以前她是沒有酒喝的。
只有今年家裡有客人的時候，她才會喝一點。
蘇落無所謂，叫人熱了一壺好酒上來。
「公子我來吧。」
阿旭想接過酒壺去倒酒，被南宮清拒絕了。
「不用不用，我來。」
逐一給幾人倒酒：「阿旭，你喝……」
阿旭臉頰上的肉不自然的動了一下。
公子是堂堂三皇子，今天居然給他一個護衛倒酒。
「伯母，蘇落，來……」
直到謝婉婉那裡，謝婉婉用手把酒杯蓋上，道。
「公子，我還是自己來吧。」
她一個罪臣之女，怎敢讓三皇子給自己倒酒。
「無礙，我來我來……」
除了兩個小孩喝湯之外，幾人都喝了一杯。
見謝婉婉還捨不得放下臉上的面紗，出言道。
「謝夫子，尊容的傷勢還未痊癒嗎？」
謝婉婉輕輕搖頭：「多謝公子關心，已無礙了。」
既然已經大好，那為和還要帶著面紗，這裡又無外人，不如解開面紗，與我等暢飲。
在家的時候，謝婉婉吃飯也會解開面紗，只是現在出來了，蘇落以為她心裡自卑，才不出言的。
「是！公子。」
面紗解開，絕世的臉上被一條長長的疤痕壓制，疤痕從鬢角延至唇邊，美中有缺。
精緻的五官，潔白的膚色，就因為一條疤給毀了。
誰看到這一張臉，不嘆一聲可惜。
「謝夫子，容貌並非是生命的全部，本公子敬你。」
謝婉婉自嘲一笑，容貌的讚美她已經享受十多年了。
早已不在乎，帶面紗只怕嚇到別人而已。
「這樣很好。」
落落大方，只有阿旭看得眼睛都是直的，似乎謝婉婉臉上的疤在他眼裡看不見一樣。
他從來沒有見過像謝婉婉這樣好看的女子，之前聽聞京城第一美人眉間帶痣，被人稱為絕色。
他還在心裡想，一個眉間痣有什麼好看的，現在看到謝婉婉，他終於明白了。
一顆紅痣，柔中帶媚，像是藏了好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南宮清、阿旭，你們在永樂縣沒有親人的話，去長平村過年吧，我們人多，也熱鬧些。」
蘇落邀請兩人一起去，還有杜修遠也一起。
杜修遠的親人都在京城，他今年也不回京。
剛好一起到家裡去熱鬧熱鬧。
「好，過年你們是不是還要給家裡布置布置，我跟阿旭這兩日都有空，明天就去幫你們。」
「可以！」
要過年這幾天，福滿樓幾乎是沒有什麼客人的，明日給大家都放假，回家過個好年。
下午蘇落她們又去買了菜，把年夜飯需要的材料都備齊。
順便把杜修遠也邀請了才回去。
過年大家都忙起來，人員流動也大了很多。
有些人還會提前上山，把親人的墳墓給掃了，上香祭拜。
蘇落她們一家還好，家裡不亂，隨便打掃一下。
最重要的是清掃祠堂，不過她們家的祠堂只有公公一人。
只擦一個牌位和掃除灰塵，倒是也快。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陳槐序的牌位放上去。
陳槐序的牌位用什麼木頭製作，鑲不鑲金邊，蘇落都給想好了，就等著南宮清把消息查到。
她和趙如雲點香火祭拜後，趙如雲喜極而泣的對著那個牌位道。
「老二，你看到了沒，我們現在都過上好日子了，你在那邊一定要好好保佑槐序。
要是槐序還活著，你就託夢給我。
這麼多年，你也不來我夢裡，我都快忘了你的樣貌，還有咱們的兒子，他也從沒來我的夢裡。
我相信槐序一定是還活著的，老二你一定要保佑咱們兒子能平安回來。」
蘇落什麼都不求，只想過個好年。
「婆婆，這些話你都說很多遍了，公公在天有靈，一定會幫你的。」
世上根本沒有鬼神，也只有趙如雲她們才會信這些。